第三章 男人的心頭血
壽宴過後,青洲城又下起了灰濛濛的細雨,賣小吃的攤販和逛街的行人陸續躲進屋裏,原本熱熱鬧鬧的街頭一下子消沉下來。
而此時此刻,陸府的氛圍也被城裏傳的風言風語鬧得人心惶惶,下人大氣不敢出一聲。
“豈有此理!”陸老爺一掌拍向桌子,對着滿屋子的人怒斥:“你們還不趕緊派人把陸堯給我叫回來!”
“還愣着幹什麼,快去快去,把公子叫回來。”
陸夫人吩咐了完下人,端着倒好的茶來到丈夫身邊:“老爺,消消氣,莫氣壞了自個兒的身子,來,先喝口茶。”
“我不喝,你拿走。”老爺子板起冷臉,一言不發。整個陸府除了陸夫人,沒人敢靠近。
婦人支走所有人,放下茶盞坐到他旁邊:“老爺,這外頭的傳言真真假假,不可全信之啊。我們陸堯的為人,你還不清楚嘛。他怎麼會做這種事?這其中興許有什麼誤會。”
“你不必替他解釋!”
“我只是……”
“你不用解釋!”男人甩了一個冷眼,“那日,他擒住女子,扒人衣服,他可曾有過任何說辭?”
“這……”
“他從小肆意妄為慣了,以前那些小打小鬧也就作罷,但如今事關人命,我絕不許他胡來!不管這李家小姐究竟要不要尋死,他陸堯辱了人家清白,難道還能置身事外嗎?!我們陸家祖祖輩輩的臉,不能讓他給丟盡了!”
“說的也是。”婦女看着自家固執的老頭,不敢再反駁,只不滿地小聲嘀咕一句:“看來,這女人是非娶不可了。”
被陸老爺一頓訓斥,陸府的家奴冒着雨,趕緊跑去陸堯常呆的消遣地,把話原封不動傳給陸堯的貼身隨從。
隨從接到話,立即把人打發走,上到二樓,走到長廊的最後一間幽靜廂房。
廂房裏傳來幾位公子哥的嬉笑聲,有三人圍在一起觀賞新的來的寶貝,好生熱鬧。而在屏風裏的另一頭,香爐里的煙緩緩升起,雲霧飄渺間,他家主子獨自一人閉眼躺在那兒假寐。
隨從看着公子此番情形,停在原地等候。
過了一盞茶的功夫,屏風那頭的陸堯睜開眼,瞥見隨從神色不安站在那裏。
他又換了個姿勢,輕描淡寫道:“老爺子派人來找我了?”
隨從點頭,“公子,老爺讓您即刻回去,說是有要事商議。”
“要事?”陸堯掃了他一眼,譏諷:“哪門子要事?”
隨從輕皺眉頭,“是……是……”
陸堯冷笑,眼底透出一股殺氣:“是李知愚吧。這女人真是陰魂不散啊。”
“公子,老爺已在府上大發雷霆,你還是快些回去吧。”
陸堯想起老頭子說教時的情形,便開始頭疼。他懶懶道:“你回去告訴老爺子,我就不回去了。”
不回去?隨從杵在原地,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很是為難:“公子,此事事關公子和陸家的名譽,還是回去一趟,親自處理比較妥當。我馬上給您備馬車。”
“不必。”陸堯的語氣沒有任何起伏,只是神情有些冷漠:“老爺子不就想我對那個女人負責嗎?娶就是了。”
隨從看着主子這副順從樣,有些捉摸不透,但憑他對主子的了解,事態越是反常,越在主子的掌握之中。
他忽然有些可憐李家的那位小姐,愛慕公子的女子不在少數,可用這種卑鄙手段,她還是第一個。
可見,日後公子也不會待見她。
……
流言傳開的幾天裏,李知愚頂着額頭上自殘的傷口,一直待在房間裏靜養,順道等待她想要的好消息。
直到有一天,春喜氣喘吁吁跑進來,上氣不接下氣的扶着門。
她沉着的心終於落地。
他來了。
春喜來不及休息:“小姐,小姐,陸……陸府的人來了,陸老爺和陸公子來咱們府上了。”
李知愚緩緩抬眼,壓制住內心的喜悅,看向侍女,神色平靜道:“陸府的人?他們來做什麼了?”
“小姐,他們來提親了,他們說想和咱們李家結為親家,想娶小姐過門。”
李知愚轉了轉眼珠子,做出深思狀:“提親?”
“是啊,陸老爺和那位公子親自登門,向老爺夫人請罪。小姐,這可怎麼辦啊?”
春喜急得額頭上都是汗,方才她看到登門的陸公子的神情,哪有半點上門提親的誠意,倒像是被刀架在脖子上逼來的。
他若是不情願,小姐嫁過去肯定沒好日子過。
“小姐,你可千萬別答應,只要不嫁給陸公子,無論小姐做什麼,春喜都支持。”
“你支持,你支持我什麼?離家出走?大鬧一場?又或者懸樑自盡?”李知愚坐下來,抱住腦袋,一臉焦頭爛額地說道:“春喜,我沒想到我們的一時胡鬧,竟然闖出這麼大的禍。現在城裏的人都在議論紛紛,說我為了保住清白,寧可尋死。如今,我除了嫁給陸堯,還有哪個男人敢娶我?我還有什麼選擇?我不嫁給陸堯,難道要眼睜睜看着自己變成老姑娘,等死嗎?”
“小姐,你千萬別想不開,老爺夫人一定有法子的。”春喜焦急害怕。
“你出去吧,我不想聽這些話。”
春喜擔心小姐做傻事,出門以後,趕緊去找夫人。
等春喜離開之後,李知愚面無表情走到床邊,將藏在隱蔽角落裏的精緻木盒拿出來,打開之後,一株枯萎的彼岸花重見天日。
她拿着那株枯萎的彼岸花,坐在昏暗燭光底下,靜靜地凝視它,腦海里又想起黑白無常說的話。
他們向她承諾過,只要她能找到同年同月同日生男人,用其心頭血澆灌枯萎的彼岸花七七四十九天,並將花放在青洲城的最高處,地獄之門就會重新打開。
屆時,他們就能把她送回到二十一世紀,回到屬於她的時代。
她陷害陸堯,逼他娶她,這一切的目的從來不是為了嫁入豪門世家,更不是為了什麼男人,而是為了得到跟自己同年同月同日生的人的心頭血。
陸堯的心頭血。
李知愚看着這株花,眼神變得深邃:“陸堯啊陸堯,我也不是故意害你。要怪就怪你命不好,跟我同年同月同日生。不過只是供血四十九天,你也死不了。所以,你的血就借我用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