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愁霧山
楊楓問孫正石道：“你從誰手裏得到的這件東西？”
“聚善堂老闆孟順。”
楊楓知道聚善堂是家藥店，他有一次出診時曾路過。楊楓接着問道：“什麼時候得到的？”
“三天前。”
“你為什麼要這東西？”
“覺得與眾不同。”
楊楓想了想，不敢確定這半個圓盤不是別的修仙者的誘餌，便把圓盤放回原處，吩咐孫正石關上密室，又提着他返回他的卧房，按照原樣把取出的東西放回密室，命令孫正石脫衣上床，接着楊楓對孫正石說道：“記住，忘了今天晚上的事，今天晚上什麼也沒發生，你一覺睡到天亮。好了，閉上眼睛，繼續睡吧。”
在孫正石閉上眼睛的同時，楊楓點了他的睡穴。
楊楓出了孫府，直接去了聚善堂，對孟順施用了攝魂**后，得知那塊圓盤是從三十裡外一個叫和順村的一個獵戶手裏收來的。
第二天楊楓便趕到了和順村，找到了那個張二柱家。恰逢張二柱在家，楊楓先奉上兩壇好酒，然後說自己聽說張二柱曾把一個圓盤狀的寶貝賣給了泯東的聚善堂，想問問還有沒有這種好東西了，能不能再弄一塊，價錢好商量。張二柱苦笑了一下，說沒有了，也不敢再到撿到圓盤的地方去了，太嚇人了。在楊楓的追問下，張二柱把整個過程詳細地說了一遍。
原來這張二柱有些嗜賭，而且常輸，致使生活經常拮据。但好在他有一副好身手，別人不敢獵捕的野獸他敢獵捕，別人不敢去的地方他敢去，所以他打的獵物、採的藥材是村裡最好的。大概在七天前，他手頭又沒錢了，在酒勁的驅使下去了左近沒人敢去的愁霧山。愁霧山是個挺邪性的地方，整座山常年被大霧籠罩，無論是牲口還是人，很少有進霧后又出來的；聽些老人講，愁霧山頂有個一線峽，裏面住着仙人；不過偶然活着出來的人都說山上有不少少見的上等藥草。所以張二柱一時興起，就想進山弄些藥草多換些錢。
張二柱也不知道自己是走運還是倒霉，進愁霧山的時候愁霧山上居然沒霧了，當時還以為是老天爺照顧自己呢。誰知沒多久，就碰上了“神仙打架”，一會冰雹一會火焰，還伴着陣陣大雨飛石，那冰雹能有西瓜大，石頭能有磨盤大，有好幾次險險砸着張二柱。把張二柱嚇得貓在一個灌木叢里的石縫中打了小半天哆嗦，好不容易等到消停下來便急忙往山下躥。由於跑的急，一路上摔了好幾跤，有一次摔倒時手一下子摸到了那塊圓盤，就順手放懷裏了。後來自己到泯東聚善堂賣草藥時被老闆看到了那塊圓盤，高價買去了。
楊楓聽后問張二柱當時看沒看到冰雹，火焰，大雨，石頭什麼的都是往上打還是往下打。張二柱說看到了，自己當時還奇怪呢，好像這冰雹大水什麼的怎麼都是從下往上飛。楊楓說看到了神仙了沒有。張二柱說沒看到，一是自己不怎麼敢往上看，二是山頂上還有些霧，只是從山腰往下沒霧了，那些大水冰雹是從霧裏冒到天上去又掉下來，霧裏時斷時續地透出紅光，自己猜着是冒火了，不過火卻從沒從霧裏冒出來，而是好像是從上往下去的，所以自己才猜着是神仙打架。楊楓又問那一線峽里有沒有什麼水潭湖泊什麼的，張二柱說可能真讓你猜着了，聽老人說裏面確實有個水潭，說是那個水潭老深了，就是通到大海里也不一定。不過這都是聽說而已，可沒人能確定。楊楓最後問那愁霧山現在有沒有霧了。張二柱說有霧，已經和原來一樣了。
從張二柱家告辭后，楊楓就想，如果張二柱說的都是實情，那基本上可以判斷愁霧山上可能真有個修仙者，水系功法比較厲害；愁霧山的霧可能就是此人用陣法製造的；從他用陣法困殺凡人來看，這人做事好像有些不計後果；那天可能真有一場修仙者間的爭鬥，西瓜大的冰雹、磨盤大的石頭大概只有到了練氣十層以上修仙者才能用法術製造出來，反正自己現在是做不到；如果那個圓盤法器是被砍壞的，說明爭鬥雙方至少有一件威力很大的攻擊型法器，而且這件法器屬於愁霧山本地修仙者的可能性更大。
那個修仙者長居於愁霧山，很可能山上有一處類似於連翠山坊市的靈脈，這也讓楊楓十分眼饞，說不定前幾天的爭鬥也是因這靈脈而起。如果爭鬥雙方兩敗俱傷就最好了，自己可以漁翁得利；但如果不是，那自己去愁霧山可就很危險。現在愁霧山的大霧又恢復了，很可能是本地修仙者獲勝，並且至少有能力操縱陣法了，而自己對於破陣幾乎一點兒經驗也沒有，還是不去為好。
如果張二柱說謊了，那這裏面可能就有陷阱，引誘看到圓盤的人到愁霧山去。不過不管張二柱說的是真是假，對自己來說，愁霧山都去不得。只是如果張二柱沒說謊，那孫正石家的事自己就可以該怎麼辦就怎麼辦。
這天入夜沒多久，楊楓就潛入張二柱家對他用了攝魂**，問張二柱跟今天來的那個大鬍子說謊了沒有，張二柱說沒有。楊楓命令張二柱忘了今晚的事後便連夜趕回了泯東。看看時間還夠用，就去了孫正石家，拿光了三個密室，又料理了孫正石，常騰龍，吳玉山，李同和另外兩個叫張福祿、張福功的傢伙。楊楓已經打聽了，常騰龍和張福祿、張福功是為孫正石作惡最多的三個爪牙。
天亮前楊楓回到客棧，告訴燕雲紫雲千花草找到了。又出去叫醒店小二，借了個瓦罐，在客棧廚房煎了一副葯，回房給燕雲喂下。隨後要了點兒吃的，吃罷略坐片刻。小二來收拾碗筷時楊楓塞到他手裏一些碎銀，請他繼續抽空來照看下燕雲。之後便去了醫館。
從這天的中午開始，在隨後的幾天裏泯東縣甚至長凌府都傳開了一個爆炸性的消息，孫正石和他的五個家將在一夜裏都上吊自殺了。有不少人奔走相告，是“長風大俠”趙江東出的手；卻也有不少人反駁，說肯定不是趙大俠，因為趙大俠向來是刀刀見血；而且吳玉山也是遠近聞名的好手，就算是趙大俠也不太可能做得那麼乾淨，所以肯定是孫家遭了報應，此乃神鬼所為。
楊楓連日來也沒少聽到來看病的人議論此事，但都是只聽不問，回到客棧也不跟燕雲提這事。不過燕雲後來還是知道了。
這天晚上楊楓吃過了飯正在看書，燕雲慢慢地走到旁邊，輕輕叫了聲“先生”。楊楓放下書問道：“燕云何事？”
“敢問先生，孫正石家的事是先生做的嗎？”
“是。”
“多謝先生為燕雲出了這口惡氣。”
楊楓笑了笑道：“就是沒有你那事，先生也不會放過他們。”
“但還是多謝先生。”燕雲停了停：“先生，燕雲還想問問您知道那個被搶去的女孩現在何處嗎？”
“聽孫正石說，被賣到青樓了。”楊楓稍皺了皺眉：“你是想把那女孩也救出來吧。”
“先生，燕雲正是這麼想的。”
“那你是不是怪先生沒有救那女孩？”
燕雲嘴動了幾動，小聲說：“有那麼點兒，而且這對先生來說不是什麼難事。”
楊楓一聽這話，“騰”地站了起來，“啪”地把書往桌上一摔：“燕雲，你是不是覺得我是天下無敵的，盡可為所欲為？你可知天下間有多少身懷奇能異術之人？你也太小覷天下了。若是你現在就打算將來做一個率性而為的大俠，那你還是趕緊回順昌，因為你必定會半路夭亡。”
燕雲從未見到楊楓如此發怒，登時嚇得不敢吱聲，但也沒有認錯，只是低頭不語。
楊楓看了眼燕雲，說道：“聖人有言：天地不任，以萬物為芻狗。世間百姓，有多少在忍受煎熬，我們又有多大能力去救助他們？別的不說，就說那些青樓女子，哪一個不是滿身血淚？難道那個和你有一面之緣的那個女孩需要救助嗎？或者是說，僅僅因為你救過她，我就應該冒着暴露的風險去救她嗎？如果我們因為她就此喪命，將會有多少惡徒逃過我們的懲戒，有多少百姓要繼續遭受這些惡徒的欺壓，這個燕雲你知道吧。”
燕雲的頭更低了。
楊楓嘆了口氣：“其實我們周圍有許多高人，只是我們沒有發現而已。就在半月前，就在東南方向離此三十里的和順村，村民看見有人驅使冰雹烈火、暴雨飛石激斗，雹如西瓜，石如磨盤，山崩地摧，丘開石裂。燕雲你覺得我能斗得過他們嗎？只怕是連逃命的機會都沒有。避開危險的唯一辦法就是盡量不讓他們注意到我們。先生自己以為，先生殺了那麼多人卻能活到今天，主要原因不在於身手高低，而是在於先生一向謹慎。”頓了頓，楊楓接著說到：“燕雲，先生活了四十多年，行事時早已不奢望什麼十全十美，只求能舍小取大就好。好了，這些你有空好好想想。另外，看你恢復得不錯，明天跟我去醫館吧。從明天開始，我開始教你醫術；學堂以後也不必去了，有什麼不懂的就直接問先生好了。至於習武，估計你還得過半個月才行。好了，去歇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