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拜師
“小子不知。”
“其一，老夫開始修仙之前，也曾學醫採藥。那日見你背背葯簍，腰纏飛爪，滿身葯氣，便知你是行醫採藥之人，不禁令老夫想起從前。
“其二，你的五靈根雖與老夫的四靈根不同，但卻都是土屬性異常突出的靈根，而先師也是土屬性突出的五靈根。當年他老人家臨終前收老夫為徒時，正是看中了老夫靈根的土屬性突出。咱們這種靈根雖然是偽靈根，但修鍊土系功法卻也事半功倍，比那種各屬性均等的偽靈根好上不少。”
楊楓聽出老者似乎有收自己為徒之意，心中不禁一喜，要有這麼一位修為高、經驗多的師父指點回護，那可是太好了，忙接口道：“正是，小子也覺得修鍊土系法術要快得多。”
“老夫郭守常，拜師后便一心修仙，現在回想，甚感愧對當年曾悉心教授醫術於老夫的刁雪寒先生。老夫曾有一個義診千人的願望，卻一直無心去實現。老夫在坊市看到你也是郎中，便留意於你。你若能替老夫完成此願望，老夫自問還有一些東西可傳授於你。你可願拜老夫為師？”
“小子當然願意。”
楊楓剛要跪下磕頭，卻被郭守常攔住：“此處不甚方便，待到那處山頂再行禮不遲。”
在郭守常所說的山頂上，有一處四周都是大樹的空地，中間有一高一矮兩個樹墩，高樹墩上放了一把茶壺和一個茶杯，老者坐在矮樹墩上。楊楓磕了三個頭，捧起茶杯獻給郭守常，郭守常接過來喝了一口，拜師禮成。
郭守常把茶杯放回樹墩上，說道：“既然你已經是為師的徒兒，可願再為為師做一件事？”
楊楓抱拳躬身：“徒兒當然願意。”
“那好。”
可楊楓剛一抬頭，卻大吃一驚，只見郭守常手中飛出一張符篆，直襲自己，心道不好，卻已躲閃不及，那符篆“啪”地正貼到自己頂門，楊楓渾身一緊，已動彈不得。
到了這時楊楓已經知道不妙，他剛想說什麼的時候，卻見郭守常左手中出現一個圓盤，右手向圓盤打出一道法訣，“呼”地一片白霧瞬間瀰漫了整個空地。楊楓知道這是陣法，需要先布好陣旗陣盤、嵌入靈石才能激發。看來郭守常先在這佈置好了，才引自己前來，是早有預謀，居心叵測啊。
楊楓正後悔的時候，只聽郭守常陰測測地說道：“本以為你小子挺機靈的，才預備了這陣法，誰知道這麼容易上當，被為師一招就得手。你這樣的到修仙界混，還真是太嫩了。”繼而面現得意之色：“你可知為師為何不顧軍煞，巴巴地跑到軍營里找你？是因為為師覺察到這個身軀傷勢日重，大限將到，無法再等下去了。”
楊楓心裏“咯噔”一聲，明白郭守常要做什麼了，他要用他的元神吞噬自己的元神，佔據自己的身體繼續存活，就是修仙者之間的“奪舍”。楊楓同時也明白了郭守常當初為什麼要救自己，原來他是看到自己的靈根和他的靈根相似，這樣奪舍后他就可以更大限度地利用他擅長的土系功法了。楊楓不禁又恨又悔，如果郭守常殺了自己也就算了，他以前救過自己一次，大不了一命還一命，可現在他卻是要奪舍。楊楓從《修仙之初》裏得知，奪舍和元神潰散不同，元神潰散后魂魄還能轉入輪迴，而被奪舍后就連進入輪迴的機會都沒有了，所以奪舍是一種極為惡毒的法門。這郭守常也太狠毒了。不過這事也怪自己，自己怎麼就沒想到這種情況，怎麼就一點防備也沒有，怎麼就這麼輕信他人，自己不是早就知道修仙險惡嘛，修仙者個個居心叵測，自己怎麼就失去警惕了呢。楊楓悔得腸子都青了。
而此時郭守常卻火上澆油：“修仙之人，哪講什麼情感恩義，那都是放在面上糊弄人的，修仙之人，講的就是實實在在一個字：利。徒兒你也別怪為師，大家都這麼做，徒兒下輩子一定要提防啊。”忽然一頓：“為師錯了，你已經沒有下輩子了，哈哈。”說罷大笑起來。
楊楓知道自己完了，心緒冰冷下想到了養育自己的父母，想到助己成才的二叔，想起了小時候欺負自己、大了卻愛護自己的大哥，想起了欺負自己卻又依賴自己的小妹，想起了楊家莊的父老鄉親，想起了百草谷的陳先生和幾位師兄……，如今自己就要徹底離他們而去，楊楓這麼一個硬漢也禁不住淚如雨下。
“呵呵，”郭守常湊到楊楓面前看了看：“現在哭有什麼用？不過看上去不是嚇的，是捨不得有些人吧。早幹什麼去了，下輩子注意點吧……，嗨，又說下輩子了。”停了一停，郭守常似乎憐憫地看了看楊楓：“本想再等會兒，看你這麼難受，就不等了，現在就送你走吧。”說罷一掌貼到了楊楓前額，楊楓頓時失去了意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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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楊楓悠悠醒來，似乎已能動彈，但見四周一片昏暗的迷霧，好像無邊無際。自己不是沒了魂魄了嗎，那現在的自己是怎麼回事，還是失去魂魄后就是這個情形。
楊楓正疑惑間，身前迷霧一卷，郭守常走了出來，只聽他低沉地說道：“徒兒，還挂念家人嗎？”
楊楓低聲道：“挂念。”
“還怨恨為師嗎？”
“有些怨恨，但更怨恨自己處世不慎。”
“如真有重生的機會，能記住教訓嗎？”
“刻骨銘心，須臾不忘。”
郭守常大笑一聲道：“好，為師要的就是這個結果。”說罷手一翻，佈陣的那柄圓盤又出現於手中，一道法訣打到上面，四周迷霧瞬間消失，還原成晴天白日，兩人依舊在林間空地。
楊楓大吃一驚，愣在那裏好半天都反應不過來。郭守常也沒着急，反而穩穩地坐在矮樹墩上，端起那杯尚還溫熱的茶水，慢慢品了起來。直到楊楓似乎緩過神、向他望來的時候，才溫聲問道：“徒兒可知為師為何如此？”看到楊楓搖了搖頭，便接著說道：“正是因為你初入修仙界，尚不知其中險惡利害，待為師大去之後，可就無人教你了。其實，為師也不是完全恐嚇於你，徒兒你看，為師的容貌和聲調可有不符之處？”
楊楓早就覺着郭守常的容貌和聲調不協調，便說道：“從師父面貌看，乃心直口快、急躁魯莽之人，但聲調卻沉穩悠緩，進退有度，不知是……”突然楊楓心思一轉：“難道師父已經奪舍過一次了？”楊楓從《修仙之初》中知道，作為天地法則之一，奪舍有三個鐵則：不能對凡人奪舍；只能對修為低於自己的人奪舍；一生只能進行一次奪舍。楊楓這才知道郭守常已經不能奪舍自己了。
“正是，這副身軀已不是老夫原來的身軀了。如果在五十二年前遇到你，縱然你是我的徒兒，為師也必然捨棄此人而奪舍你。所以為師說剛才也不是完全為了恐嚇你。”
楊楓雖然知道自己死裏逃生，但聽到此言后卻仍又驚出一身冷汗來，怯怯地問道：“那師父現在打算如何對待徒兒？”
“其實為師前面的許多話都沒有騙你，為師確實大限將到，也確實想讓你替我完成心愿，也確實想效仿先師，在臨去前留下一個徒弟。”郭守常這話不是假話，但他也沒說完全，其實他同時物色了不止楊楓一個傳人。對於楊楓，郭守常還不是非常滿意，一是覺得楊楓雖然也是土屬性突出的靈根，但比自己還不如，才是個五靈根，都二十多歲了才是練氣三層；二是因為楊楓剛入修仙界，懂得太少，還不知道能活到哪天。不過由於自己所剩的時間不多了，猶豫了好久，最後還是選擇了楊楓。郭守常又在坊市附近等了一段時間也不見楊楓再去，就頂着軍煞找到軍營來了。
郭守常從楊楓的臉上看出他對自己還有一絲懼意，卻也不理會：“修仙本為長生，但即使是資質好的修仙者也需要有靈脈、靈石和丹藥幫助修行，更別說那些資質不好的修仙者了。但世上的靈脈、靈石和靈藥終歸有限，這勢必引起修仙者之間的爭鬥搶奪，這也就繁衍出那些法器、法寶、符篆、法術等爭鬥手段，成為當今修仙者之必需。我等散修，最是可憐，既占不到靈脈，又挖不到靈石，還種不起靈草。為了這些東西，有的散修靠有一技之長與人交易，有的散修靠殺人搶劫強行奪取，而更多的散修則是兩者兼而有之。散修輾轉修行，實是艱辛。
“為師當初也曾思索為何修仙者尚不如凡人知情守禮，後來以為，一為長生誘惑太大，為之可以捨棄的東西很多，甚至可舍親情；二為修仙者間感情淡薄，成年前交往的朋友才說得上有感情，成年後交往的朋友只能算有交情，世人中有靈根的人萬中無一，所以修仙者間從幼年就開始交往的沒有幾個，也就沒什麼情感可言。時間長了，你會明白這些；但為師只怕在你明白這些前，已然被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