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採藥
在大家熱得發燙的眼光注視下，楊楓出了伙房的門，隨後又遭到李在雲的一頓暴捶：“你小子，是怎麼交上好運了，我怎麼就碰不上？就說長相吧，你看我，雖然說不上玉樹臨風，可也算是儀錶堂堂啊，再看你，咋看咋不起眼，見你十次能記住你長啥樣就不錯了，連張師弟都比你帥，你說這好事怎麼就落你頭上了呢？老天不公啊……”
不過嫉妒歸嫉妒，李張二人還得趕緊回去幫着楊楓準備準備。他們把長劍和六隻透石錐放到楊楓包袱上，叫他路上好防身。楊楓不要，說他拿走了他們就沒什麼兵器可練了。李在雲說楊智應該能再弄些來，因為楊智的師父也很有權勢。楊楓想了想，拿了一隻透石錐，說如果需要武器防身，陳先生和有方師兄就給準備了。李張二人想想也有道理，就沒再勉強。
第二天一早楊楓就背着個小包袱到了谷東口醫館的後門，陳有方把他接進去。過了會兒，陳先生和陳有方一起出來了，陳有方背着一個大包袱，提着一個小包袱。楊楓急忙上去接過小包袱，背在背上。
三人出了醫館，陳先生走在前頭，往北行了三里多路，拐進了一處樹林，在樹林裏左鑽右串，走了半個多時辰，停了下來。陳有方卸下背上的包袱，從中拿出衣服、銅鏡、水瓶，以及一個木匣，打開木匣，裏面是一個個的小格子，裝着五顏六色的粉末。看着楊楓疑惑的樣子，陳有方低聲說了句“易容，免得被人跟蹤。”
下午時分，三人坐在了一輛從莽中城向南行駛的馬車上，陳有方在左轅駕車。楊楓知道要去緣山鎮的話，出了莽中城應往東走，現在他雖然有些疑惑，但猜測陳先生自有打算，就老老實實坐在右轅，看陳有方駕車。
傍晚時分在一個小鎮的客棧投宿、吃飯。晚上楊楓伺候陳先生和陳有方洗完腳后也洗了腳，把木盆還給店小二后回到房間。陳先生自己一個房間，楊楓和陳有方一個房間。陳有方坐在床上在想什麼，見他進來了道了聲“辛苦”，聊起天來。聊了有大半個時辰，才吹燈歇息。楊楓在黑夜裏琢磨着陳有方剛才說的話，才知道陳先生之所以出門是如此謹慎，是因為以前曾不止一次的被人算計。那些人算計他的原因大都並非跟他有冤有仇，而是跟他高明的醫術有關：有人想劫持他去給什麼人治病，有人想圖謀他的丹藥，而有的人則想得到他的藥方丹方，等等。若不是陳先生有一身高強的武功，如今是什麼樣子還不知道呢。在百草谷倒是不用擔心什麼，那裏怎麼說也是鎮山幫總舵所在，一般人不敢去撒野。但出了鎮山幫地盤可就要小心了。楊楓也聯想起二叔囑咐他的話，暗道江湖着實險惡。
第二天楊楓跟陳有方說他來駕車，讓陳有方歇着。剛開始楊楓挺慢挺緊張，一天後則跟陳有方的駕車水準差不多了。第六天傍晚的時候在一個叫霞光鎮的小鎮上投了宿。第二天找店小二寄放了馬匹車輛，買了不少肉脯、大餅之類的乾糧，三人進了一座叫望霞山的大山，這也屬於青莽山脈的一條余脈。
天上還是烈日炎炎，三人所走的這條崎嶇小路卻陰涼靜謐，兩旁的高大林木讓楊楓想起了火參嶺。走了半日，來到了一處山坳，山坳里散落着一個二三十戶的小村。三人在路邊小河裏洗了臉，來到了住在村口的村長杜老伯家裏。杜老伯鶴髮童顏，雖然身體還很硬朗，但已不經常進山，和老伴在家裏看孫子，兩個兒子進山採藥去了。陳先生和杜老伯看來是老相識，陳先生從包袱里拿出了一盒雲茶山上產的雲茶時，杜老伯一邊道謝，一邊當面打開盒蓋不住地聞嗅茶葉的香味。
第二日三人早早進山，經小半日的跋涉，巳時時分站到了一道山嶺的一個豁口處。陳先生說道：“我等所在的這道嶺叫‘止步嶺’，村裏的獵戶打獵採藥都是到此為止，嶺那邊的蟲獸要兇猛許多，尋常獵戶大都對付不了，我等也需小心翼翼。”
見陳有方和楊楓都點頭稱是，陳先生舉手往遠處一指：“那條高嶺叫‘不回嶺’，據說過去的人沒有回來的，其中不乏武功高強之人。我等也只在不回嶺的這側採藥。好，就在此略作休整，一會兒開始採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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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此處，楊楓這種在深山中長大的孩子的優勢就顯露出來了。什麼地方會藏什麼蟲獸，什麼蟲獸會留下什麼樣的痕迹，如何分辨蟲獸過去多久了，什麼樣的地方不會有藥草，什麼樣的地方可能會有什麼藥草，什麼藥草旁邊會有什麼蟲獸，等等，採藥經驗比陳有方還略高一籌，當然，比起陳先生這種經常到深山老林里專採好葯的高手要差不少。
頭幾天陳先生基本沒出手，只是憑藉他一流高手的目力和聽力探查着周圍，偶爾出言指點陳楊二人，由二人找葯採藥。陳先生說是讓二人先熱熱身，熟悉一下環境，找找感覺。三人兩日下來發現，和陳有方相比，楊楓不但經驗更豐富，輕功還在陳有方之上。後來形成了楊楓打頭、陳有方隨後，楊楓動手，陳有方協助的合作套路。
過了幾日，陳先生開始出手，陳先生最常用到的工具是一隻江湖中的奇門兵器——飛爪。陳先生看來是使用飛爪多年，用力一甩，飛爪準確地抓中離地十幾丈高的一塊石角，然後雙手交替，偶爾腳點一下石壁，靈若猿猴，一會就攀到了石頂。
陳先生這次出來的主要目的是採摘鐵夏草。楊楓知道，鐵夏草是煉製一種叫“鐵玄丹”的主葯，鐵玄丹能幫助習武者突破內功境界，雖然不如越心丹，但也屬於不可多得的良藥。鐵夏草莖稈多呈棒狀，略扁，葉片呈尖尾狀，脈紋明顯，外表面有白毛，尖端有白色突起，體輕質脆，微有清香氣，味淡，隨年份的增長，由淡棕色轉向深棕色，多生長於背陰地的石縫之中。
於是三人以鐵夏草作為首要目標在止步嶺和不回嶺之間的低山高石之間搜找，當然如果碰到了稀有或年份高的其他藥草，也不會放過。二十幾天下來，收穫了許多藥草，其中陳先生最為看中的是四株七十多年的鐵夏草和一株足有一百年左右的三葉草，三葉草可是可以用來煉製越心丹的藥草之一。另外或許是運氣好，也或許是大家一直小心戒備的緣故，一直沒遭遇到太大的危險，最危險的幾次是碰到了一條小孩手臂粗的毒蛇、一隻三百多斤重的野豬、兩隻高人一頭多的棕熊和一隻白額老虎，三人或擊殺，或引開，都從容應付。
這天晚上吃過飯後，陳有方和楊楓正在二人睡覺的屋裏說話，門外傳來陳先生的聲音：“方兒出來一下。”
陳有方跟着父親在村裏的街道上溜達一會，才聽父親說道：“方兒，這次進山，覺得有何收穫？”
陳有方稍微一愣，而後明白了父親問的不是藥草的收穫，答道：“增長了不少採葯的經驗，心境似乎也有所開闊。”
“你可知為父這次為何帶你出來？”以前都是陳千葉帶陳有志出來採藥，讓陳有方在醫館坐診。
“孩兒想父親一是想讓孩兒重溫採藥的技能，二是鍛煉一下六弟獨立醫診的能力。”
“正是。那你可知為父下一步的打算？”
“父親是想讓孩兒獨自開館吧？”
“說得不錯。方兒你今年也二十有一了吧，你幾位哥哥在你這個年紀也已經獨立行醫了。你一向心思縝密，處事周全，你出去為父也不甚擔心。”
陳千葉嘆了口氣，接著說到：“在醫術上你已得為父七成所知，剩下的要靠自己慢慢摸索、感悟。”
“是。”
“雖然在採藥上有些不足，但玉無完壁，金無赤足，你不必多慮，只憑醫術精湛亦可顯達於鄉眾，累澤於百姓。”
“是。”
“念你即將獨立門戶，為父這次帶你出來，也是有意在採藥上再指點你一次。”
“多謝父親。”
陳千葉沉默了一會兒，忽然問到：“你覺得楓兒如何？”
前些日子陳千葉跟陳有方一說要帶一個家住火參嶺的弟子出去採藥，陳有方就猜到父親要培養此人，於是在路上就多有留意。遂說道：“楊師弟話語不多，似乎不善與人交往；喜歡沉默思索，似乎心有算計；聽聞父親當年的一些江湖之事，目露畏懼，前些日在客棧吃飯，被一個打架之人潑了一身菜湯，也未言語，似乎膽小怕事。哦，……不過這些日子在山中斬殺蟲獸，卻似乎十分果敢，並不膽小。還有就是勤快懂事，心地善良，兒曾兩次看他在客棧門口似乎故意遺落銀錢給旁邊的乞兒。另外兒發現楊師弟對醫藥醫理所知甚多，每聽兒說起一些奇葯秘理，必眼內生光，似乎對醫術頗為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