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七十五章 轉生神帖
輪迴路上正文第九百七十五章轉生神帖這件事與我被盧兵殺害又有什麼相干?楊興仰起臉嚷嚷不服。牛頭又牴他一下,說你當然不清楚,司馬華死後變為男身,就是殺害你的年輕小夥子盧兵。他算報了前世因你而斃命之仇。楊興聽到這裏,再也沒有哭泣着不服氣地回頭辯解,似乎變得老實了,不覺走過陰陽界,牛頭馬面將他交給兩個持械等候的陰差,又迴轉陽世去緝拿新的亡靈。
一段時間后,蠶胖子長成一根指頭大,不再吃桑葉,而是牽出淺黃的絲結成淺黃的蠶,像雲霞的縮影非常好看。儘管如此,司馬華她娘的眼神也是憂鬱的顏色,她還沒有從失去女兒司馬華的悲哀中走出來,哪怕潑皮等一干嫌疑人犯都已繩之以法,仍難以消除她心中的隱憂,這是一種永遠的痛,一直伴隨着她的記憶,所以她高興不起來,即使養蠶豐產了,那僅僅是豐產,缺乏一種味道。
自失去女兒后,她總是以淚洗面,直到有一天那胖子春蠶咬破繭子飛出來,成為拍動着粉白翅膀的蛾,在空中徘徊着,像是要尋找一個理想的棲息之處,而在未找到之前遲遲不能棲息,這個時候,司馬華她娘彷彿也在為這隻蠶蛾着急,才把許久沒有抬起來的頭抬起來了,她忽然有個奇怪的想法,這蠶蛾應是她女兒的靈魂變的,總是繞着她飛翔,沒有離開她的視線。
司馬華她娘似乎領會了這蠶蛾的意圖,她旋即在桌上鋪一張白紙,那蠶蛾飛上去,一會兒散出密密麻麻的蠶仔,像黑色的繩頭小楷寫滿了一張白紙。
於是蠶蛾不再動彈了,它完成了這一輪繁衍生命的最後遞接,它的生命也到了終極,像一瓣落花,它死得滿足而美麗。
司馬華她娘,把這隻死去的蠶蛾拾起來,還有其它死去的蠶蛾都一一拾起來,葬於桑林下芬芳的土層,乾淨利落。與其讓死去的蠶蛾成為禽類啄吃的食物,倒不如這樣,使之化作污泥更能肥沃桑園陪護桑林。
春蠶胖子,就這樣生生死死15載,生產的錦緞如雲,它依然輪迴成蠶,而司馬華她娘,已老態龍鍾了,它在貢獻蠶絲的輪迴中依然酣暢着生命的活力。當它輪迴到第16次,牽了絲、散了仔,再以蠶蛾之狀殞命時,它的魂魄在陰曹地府暢通無阻。這次在轉輪王殿轉生春蠶前夕,它遇見一個在陽世本名盧兵,諢號暴凸眼的亡靈也即將轉世為蠶。
原來盧兵殺死楊興后,第二天就落網,秋後處斬,他才成為新亡鬼魂。他在各殿所轄大小地獄受刑期滿后,發往轉輪王殿,即將貶為旁生——桑蠶。他大言不漸地說:我在凡間是個堂堂正正頗有名望的七尺男兒,現在要變為蟲類,吃的是桑葉,低廉食品,吐的是絲帛,金貴織物,太不合算了,我不幹。轉輪王拍案而起,指着他大發雷霆:你大膽,什麼堂堂正正的七尺男兒,分明是一個雞腸鼠肚心內狹窄的卑鄙小人,你如此抱怨嗔恨,淪為畜生道將永劫不復。
此時,桑蠶胖子也在此等候領取轉生帖,將繼續投生桑蠶,向人類貢獻錦緞絲帛。當聽到盧兵不願投生桑蠶還加以詆毀時,它心中不平,便加以勸誡,說這是因果使然,並以陽世詩哲的口吻大加讚賞桑蠶對人類的無私奉獻精神:春蠶到死絲方盡,說的是桑蠶之死,死得無憾,死得光彩,死得壯烈,死得其所!也不知盧兵能否聽進去,轉輪王令陰差發給他一份轉生帖,他不肯接受,那帖子乃神帖附在他身上拍也拍不落,他正拍撣之際,兩個陰差已將飫忘湯送來,他不肯喝,卻被強行灌飲,之後他迷糊了,一種業力使然,讓他悠然趕赴冥冥中安排的桑蠶投生地。
盧兵靈體投生桑蠶后,桑蠶胖子常用蠶語開導它如何極盡天職吐絲供給絲織原料貢獻人類。在桑蠶胖子的帶動下,它和眾蠶深孚眾望,每年生產雲錦般的蠶繭數十擔,待價而沽,使這裏成為絲織原料的重要生產基地,不但給養蠶者帶來了財冨,還給消費者提供了上乘的絲織布料乃至衣物。桑蠶胖子就這樣周而復始地死而生,生而死,當它作為桑蠶之軀輪迴500世之際,閻羅王念其業績宏大,着兩位陰差護送它到轉輪王殿轉世投胎為人。
桑蠶胖子落生在一個偏僻的山區,父親叫沙武設,是個出其制勝的獵手,母親叫齊戀花,是個擅長描花綉朵的綉工。他們給才出生的男嬰取名沙荼,在他一歲多,特別好動愛抓東西玩耍的時候,父母就想將來他能夠成器,光彩門庭,但要實現這個願望,還要等他長大成人。他們想來個預見,父親把一些書本放在他身邊,母親找不出什麼來,就把自己平時弄的一些花花綠綠的綉品置於他面前,父母倆分站一旁,看他抓哪樣東西,都希望他抓書,將來成為飽學之士,做國家的棟樑之材。可坐在地上的沙荼雙手捏成一前一後的拳頭,像抓住了什麼東西,手裏卻什麼也沒有,他依依呀呀一通,不知說啥。如果把雙手放下來,隨手一抓都可以抓起一樣東西抑或玩具,他卻什麼也不抓,騰地站起身,指着牆上斜掛着的一把獵槍,嘴裏吐出一個不夠清楚卻能讓人聽清楚的字來:槍、槍、槍……
完了,這孩子長大了學你當獵人,沒出息。齊戀花臉上滿是憂慮之色。說著,很失望地撿起她放在孩子面前的數件綉品。沙武設見孩子要槍,將手直搖:槍不能要。他弓身拾一本書塞給沙荼,沙荼將它丟開,仍指着牆上說:槍、槍、槍……
槍不能要。沙武設有些失望,他過去從牆上取下槍,一手高舉過頭頂,拿到樓上藏着。
沙荼跟在後面,見爸爸不給,一會兒又不見了那槍,就哭鼻子,淚花在兩個臉頰上滾動着一份深深的失落感。沙武設從樓上下來,對抱起孩子的齊戀花說:要槍也並不壞,只是現在不能給他,將來長大了,當兵上戰場,殺敵立功,保家衛國,光耀門庭也沒有什麼不好的。
要是他當不了兵呢?齊戀花不太樂觀地問。
當不了兵,做個持槍的獵人也不錯,我們天天有野味吃,吃不完賣,可以賺錢。沙武設自負地說,臉上還綻開一絲絲笑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