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 章太子選妃(中)
轎輦緩緩停在宮門口,還沒停穩的功夫,小太監們急匆匆的跪在馬車台階處趴好,公子蓋掀開轎簾,望着宮牆,躬身走了出來。
“爺,人都齊了,八皇子和十皇子還在路上,聽說今日不會出現在大殿了”擎木托着公子蓋的大掌下了台階。
公子蓋點頭,絳紫色的衣袍緊裹住挺拔的身姿,紫陽金冠高高束起,倒顯得乾脆利落許多。
“爺,瞧着今日各個佳麗的姿色,倒真有些百花齊放的意思呢”芍蘼從車上跳了下來,轉身扶着單玉下車。
兩個姑娘一個俏麗似火,一個嫻靜如水。
“今日進宮也不見你換件得體衣裳,倒瞧單玉,大家閨秀的模樣”公子蓋揶揄她,走在前頭跟她們閑聊。
“單玉本就是溫柔嫻靜的模樣,穿什麼都是好看的,我嘛,又不嫁人又不選秀的,穿的端端莊庄的做什麼”芍蘼到吸了口氣“今兒個可真是冷”
“小斯手裏還有件銀狐皮斗篷,讓他拿了給你披上”單玉拍拍手,小斯緊趕着給芍蘼披上斗篷。
“這斗篷倒是個稀罕玩意”公子蓋打量着,銀狐皮毛上是月牙的顏色,微端一點點墨色,連繫繩的線都是蜀錦縫了流水絲線繡的。
“株海樓可不缺稀罕物”芍蘼眨眨眼,赤色的織錦長裙外罩着一件煙籠紗,繡的是金絲絹花,花樣是夕顏,萬千青絲盤了一個芙蓉髻,朱唇輕點朱紅,在初冬倒看的人心生暖意,這銀狐斗篷一披,陽光下有些流光溢彩。
單玉着的是淡黃色宮裝,淡雅的有幾分出塵,裙擺蜿蜒至身後,長發微挽成了飛仙髻,眉間一點朱紅,薄施粉黛,雙眸是難得的透亮,顧盼之間總有萬千言語說不盡一般。
一行人還未至御花園,便見宮中的儀仗迎面駛來,太監侍女成群的伺候着,轎輦停在幾人面前,公子蓋行了個禮。
“沒想到和皇額娘一個時辰來的,這麼想着,倒有些日子沒見了,聽聞前段時間額娘病着,手上一直有些事情沒忙完,倒疏忽皇額娘了,還望見諒”
轎上的女子握住扶手,漏出護甲,那皮膚好的不見毛孔,手裏揣着湯婆子,在空氣中冒着熱氣。
“你倒是日理萬機,不知道的以為你五皇子要比那太子還忙碌,本宮這點小恙,真真是勞煩公子挂念了”
“本王怎比得上太子哥哥,也是父皇想着勞累我等,分擔太子哥哥的疲憊罷了”
淑妃冷哼一聲,扶了扶步搖,一隻手倚着宮轎,美目撇到了芍蘼和單玉。
“怎麼,五皇子這是從哪找的大家閨秀,進了宮門竟着的常服,如此不懂規矩。”
“奴家只是一介布衣,自是不入這皇門,若整日被宮門束縛着,那活的和栓了狗鏈的犬有何區別?”
淑妃波瀾不驚的目光波動了些許,下顎后傾“你在暗諷本宮是犬?”
“奴家不敢”
“不敢最好”淑妃低頭仔細打量幾人“最好不要讓本宮看見你出現在御花園之中,否則後果自負”
芍蘼低着頭,手腕一抖扔出一個石子,轎夫果不其然一腳踩上了石子,腳腕踩空轎子一下脫手而出,整個隊伍都連着仄歪,淑妃一下子從轎輦之上摔到了地上。
“娘娘”
“娘娘!”
奴才前撲后擁的扶着淑妃,後者疼的齜牙咧嘴,眼淚順着眼角奪眶而出。
“愣着幹什麼!宣太醫!”
公子蓋轉身看着芍蘼,一言不發的向御花園走去,單玉低聲道:“你乾的?”
“我可不知道”芍蘼抿唇,大步緊跟着公子蓋。
雖說是初冬,可寒意卻頗深,御花園被提前鋪好了裘皮,緊緊裹住石凳石椅,宮人們講裘皮又烤過了湯婆子,溫暖異常。
“雖然過了春夏,但這奇花異草可也真是壯觀,瞧着血梅和白梅,竟還有夾竹桃能在寒冬開放”貴女們賞着美景,又用餘光打量着皇子們預備要落座的位置。
脂粉的味道充斥着花園,上等的香料頓時魚龍混雜,倒有些難聞。
公子蓋剛至長廊,公子翎便早早的請了過去,奴才們跟着芍蘼二人緩緩而行,芍蘼看着坐在長廊尾的公子哥們,小聲說到:“看見那個沒,着粉面翠玉金靴的,是丞相府家的三少爺和四少爺,兩人同母同父,是雙胞胎,和太子有些交情”
“那那個手揣湯婆子的,戴着銀絲臂串的姑娘是誰”單玉用目光示意,那姑娘獨自坐在八角亭里,穿的也是不凡,身旁竟沒個人伺候着。
“瞧她腰間帶的,是羊脂玉作的玉佩,那羊脂玉倒常見,難得的是其中竟穿着瑪瑙珠子,這瑪瑙是貢品,一年也未必有四顆,記得去年太子在大理寺破了一案,立了大功,皇上一高興,賜了太子府兩枚,想來,她該是太子府的人,梳的是髮髻,長發盤起,應該是婦人,既已婚配,應該,是個側福晉了”
“姑娘,喝口熱茶暖暖身子”宮女端來了茶盞,兩人端起喝了幾口,沁人心脾。
“哎,勞煩一問,那姑娘是哪家的姑娘”單玉指着剛剛看的那女子。
“奧,那是側太子妃,原是程太傅家的次女”
單玉佩服的看着芍蘼:“看人可真准”
“身在江湖多年,豈有不準之理”
倆人寒暄了一會,宴會才剛剛開始,上位坐滿了朝臣皇子,下方的平城貴女也形形色色,公子蓋的手摩挲着酒壺,意味深長的看了芍蘼一眼,後者點點頭,和單玉側耳寒暄,片刻就起身離開。
後花園的血梅開的正盛,芍蘼信手拈來了一朵血梅,用火摺子點了,竟散出荷花的香氣。
“姑娘”
一隻大掌拍了拍她的肩膀,嚇得芍蘼倒退了一大步,腰際落入了懷抱,一抬頭,是張英氣逼人的俊顏。
“這麼巧,在宮中也能遇到姑娘”巢葉嬴換了黑袍長衫,外披棕色熊皮,一雙桃花眼意味深長的看着芍蘼,和她漸紅的臉頰。
“將軍”芍蘼興沖沖的衝著他笑到“我今日陪着姊妹進宮選秀來的,倒不知將軍也來了,將軍可比那日乾淨利落多了”
“姑娘說笑了”巢葉嬴鬆開她,大掌覆上她的衣襟“姑娘今日可有十分香氣了”
芍蘼後退了一步:“是奴家常日用瓜果以火熏衫,自是香氣撲鼻,將軍也覺得好聞,便是奴家的榮幸了”
“你叫芍蘼吧”
“賤名恐污了尊耳”
“你都不問我如何知道你的閨名?”
“奴家終日混跡江湖,將軍得知也不稀奇”
清風吹過二人之間,芍蘼清亮的眸子倒映着巢葉嬴的面孔,她拍拍巢葉嬴的肩膀笑到“奴家還有事情,先走一步了,既然和將軍這麼有緣分,便把貼身的手帕贈給將軍,待將軍吃些吃食時用來擦手再好不過了,奴家先走了”
巢葉嬴望着她的背影,看着手裏絹帕,眼神漸漸冷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