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關門
木棉是個直爽人,有話就說從不在心裏憋着讓自己難受。她這一問,正在修門的李長淵便僵了脊背。鳳大山拍拍李長淵的背,哈哈笑着:“你夫君啊,他就叫小白。”木棉愣了三秒才反應過來,然後她噗嗤一聲笑了出來,直把對面那個背對着他的男人笑出一身寒氣來。李長淵站直身來,轉過頭來看向木棉。冷玉般的面龐瞬間從暗色的剪影里跳脫出來,如天上皎月。“李白。”薄唇微動,對面的男人說出這兩個字,微頓,又補了句,“我叫李白。”他的聲音磁性撩人,像冷瑩的珠子落入玉盤,在月夜裏顯得格外清冷迷人。木棉有些怔忡不能回神。她腦子不靈清地張嘴道:“李白?那你詩詞作得很好嗎?”問完,才覺得自己這問題有點傻。李少淵也確實覺得她問得傻,且還有些莫明其妙。他皺着好看的眉淡淡道:“還行。”木棉“噢”了一聲,正不知道要說什麼。顧月娘從屋裏出了來,她沖木棉招手:“棉兒,你跑哪兒去了,我才想去找你呢。”顧月娘是個寵女奴,一刻不見自家閨女就心慌慌。木棉便又解釋了一遍。顧月娘眼睛都笑彎了:“我家棉兒就是厲害,這麼一會兒功夫就把晚飯找回來了。”說著又擔心起以後的日子,“你叔腿斷了,以後家裏可怎生是好?”木棉知道顧月娘的擔心,她道:“分家其實也是件值得慶祝的事,以後咱們一起努力賺錢,這個家一定會越過越紅火的!今晚咱們就吃野鴨湯來慶祝慶祝吧,這賺錢的事就留到明兒個去,你們說好不好?”顧月娘幾個大人還沒說啥,兩個小的先喊起來:“我要喝鴨湯,我要喝鴨湯!”兩人本就長得一樣,如今都一副饞得流口水的模樣,看得人發笑。顧月娘點了點兩個娃娃的額頭道:“就知道嘴饞,這鴨我還得腌巴腌巴分成幾頓吃吧,家裏吃了上頓沒下頓的,再說了,你們爹、姐姐和姐夫都有傷在身,要吃也得他們先吃。”兩個小的也是聽話,聽了直點頭:“爹吃,小白哥哥吃........”卻是覷着木棉喊不出姐姐。木棉知道原主曾經對他們不太友好,也不會強求他們如何。時間能改變一切。她摸摸兩個小娃娃的發頂,道:“姐姐這就給給你們做飯去。”兩個小的往邊上躲了躲,瞪着兩雙烏溜溜的大眼睛不說話。顧月娘卻不讓木棉燉鴨湯,非得把鴨子做成腌味。木棉不願虧待自己的肚子,不過她想着家裏幾人都許多年沒沾過葷腥,一時吃這大葷菜恐怕得鬧肚子,確實不太妥當。木棉便點頭道:“聽您的,不過這鴨我用醬油腌吧,風乾了做醬鴨。我把鴨腿切下來,切成絲放進粥里,咱們今晚喝鴨絲粥。”雖則這樣說,不過如今還未入冬,恐怕醬鴨日晒着容易壞,她還得去空間裏拿點白酒,給它抹一抹。這樣想着木棉勸服顧月娘讓她來做飯後,自己一個人躲進廚房又進了趟空間。因為怕人發現,她快速拿了白酒,又想到村裡就河對岸的原著村民有水井,她們這村西頭沒有水,得過橋去村東頭挑來喝,木棉便想着帶點水出去。可一開水龍頭才發現,水管里根本上不來水,且家裏的家電也都是用不來的。福卡說這些功能要通過抽卡才有機率獲得。木棉便只能把家裏剩下那一大桶5l裝的礦泉水倒了半桶去。木棉從小跟着爺爺奶奶在鄉下長大,對於在農村過日子其實適應的是非常快的。家裏剛買了鍋碗瓢盆這些廚具,大鐵鍋用石頭簡易搭個灶台便能將就着做飯。處理好鴨絲粥,木棉又把茼蒿洗了用水煮開,控干水分切碎,再放了些鹽攪拌。本想從空間拿點芝麻油放進去的,但又怕家人起疑便只得做罷了。不過茼蒿鮮美,哪怕只放點鹽也很好吃。木棉愉快地做完飯,讓李白搬了家裏唯一一張小方桌到院子裏,一家人圍着小方桌便吃起了飯。一道沾了點葷的鴨絲粥,外加一道涼拌茼蒿,一家人吃得津津有味,就連李長淵也把粥吃了個碗朝天。很給面子嘛。木棉和幾人有說有笑,只覺一下子有田園生活那味兒了。一直忙到深夜,一家人才堪堪把兩間破房收拾出個大概來,剩餘一間廚房和堂屋便只能明日再好好收拾。兩間房,其中一間只能顧月娘夫妻孩子一起擠擠,一間房便分給木棉和李長淵夫妻住。一室寂靜,只有屋外的山風呼呼刮著,刮在人心上無端煩躁。木棉和李長淵兩人都是第一次和陌生人住在同一個空間,瞬間就覺得周圍的空氣都凝滯了。木棉坐在炕上尷尬得腳趾蜷縮,李長淵定定站在桌邊,看似鎮定,其實背後的雙手也攥成了拳頭。
沉默過後,李長淵先開口。他道:“木姑娘,你在房裏睡吧,我去外頭堂屋打坐。”他身上的內傷還未痊癒,打坐調息幾日才能好全。自己是要離開的,總不能污了小姑娘的清白。這樣想着,也不待木棉回答,他急步往門口去。外頭夜深露重,呆一晚上可不好受,木棉心裏也不想和陌生人一起睡在同一張床上,可總不能夜夜都叫人家露宿屋外吧?畢竟已經成了親是名義上的夫妻了。“李白。”木棉喚了聲。被叫李白的李長淵愣了一下,人都走到門外了,才堪堪站住腳。看着李白挺撥修長的背影,木棉從炕上下來走到門邊,抿唇想了想才道:“要不,你留下歇息吧。”留下來?李長淵驚着了,他背脊緊繃,緩緩轉身,他如玉的臉龐帶上了些晦澀不明的情緒。那眼太過深邃,木棉看不懂,估摸着是以為自己投懷送抱、迫不及待了?木棉趕緊解釋:“我不是要你留下來。不,我的意思是你可以打地鋪呀。”她下意識指指屋裏的地。李長淵順着木棉的手望過去,屋裏的泥土地坑坑窪窪的,甚至還有不少積水。木棉咬唇,抬眸望着李長淵,聲音變得輕輕地:“我們是夫妻,睡一張床也不是不可以的。”說到最後尾音已經輕得聽不清。為了不讓李長淵誤解,木棉說完后一雙眼還窘境炯炯有神地看着他,彷彿在力證她真不是貪圖美色的痴漢。李長淵的眉卻皺得更緊了,他看着木棉,見她一雙秋水洗過的眼瞪得大大的,眼裏閃着細碎的芒,似是有些許........期盼?這些期盼是不該存在的。他彷彿下定決心般看着木棉,聲音涼涼的,如外頭山腳下帶着寒露的夜風,他道:“木姑娘,男女授受不親,我與你同住一室實在不便,我過幾日傷愈便要離開........”他頓了頓繼續道:“家中長輩猶在,我的婚事我自己不能做主,還望姑娘見諒。”見小姑娘征征地似是驚訝后沒有反應過來,他又道:“我雖不能娶你,但一定會報答你們的救命之恩,待我回家,家中自會送上重謝,你和家人有什麼想要的,也可以直接告訴我,能辦到的,我一定不會推辭。”話說出口,李長淵只覺渾身輕鬆,小姑娘如今壓力大,他本不該再讓她煩憂,可眼瞧着今日她有能力撐起家裏,心志看似是堅定頑強的,想來應該不會太過傷懷。李長淵望向木棉,可卻只看到她有些枯黃的發頂。木棉承認,在聽到這番話時她是失望的。失望好不容易在古代找到個理想型,自己有心想和他長期發展下去,可對方卻一直在想着離開,根本沒有和她成為夫妻的想法。是自己天真了。想想也是,如今的她就是個普通的小農女,家世不堪,而他那樣的氣度,想來是大世族出來的,根本就是門不當戶不對。況且她也沒有什麼傾城絕色,她雖沒看過自己現在的容貌,但想想也可知,一定是營養不良的模樣。連顏值都不相配,她憑什麼認為人家要和現在這樣看上去普通的自己結為夫妻,共度一生的?倒不是她自卑,只是世人皆以品貌家世做比對,這李白為什麼一定是那個例外呢?木棉慶幸人家早早說出口了。要不然自己名聲毀了,人家是拍拍屁股走了,她怎麼再找下一個?好險、好險!想到這兒,木棉抬眸,真誠地對他道:“李大哥君子坦蕩蕩,小妹着實佩服。那往後你我就當兄妹相處吧。”這是真心話,雖然可惜,但下一個更乖嘛。李少淵卻沒想到她能這樣豁達,且還表現得如此坦然開懷,他點點頭:“如此便好。不然我認你做乾妹妹好了,以後咱們便是兄妹。”木棉也不在意道:“好呀。”李長淵再次把那塊玉遞給木棉,道:“這玉就先放在你那兒好了,我傷未愈,還得叨擾幾日。等來日我走時你再還我,如何?”也許又出什麼岔子,這玉佩也能頂一頂急用,母親若是泉下有知,應該也不會怪自己。木棉卻以為人家是為了和自己撇清關係留給她的抵押物,也沒有多想就收回了懷裏:“行,李大哥是貴客,這幾日好好養傷,就當在自家一樣哈。還有,你的事就不用和我父母說了,免得他們煩憂。”李長淵頷首。木棉也累了,便打着哈欠道:“那李大哥晚安,我先睡了。”說完,“砰——”一聲關了房門。破門吱嘎作響,刺耳得很。饒是李長淵情緒內斂受了門板氣也愣了愣,他挑眉,這丫頭面對自己簡直是兩副面孔,前後的變化未免太大了些?且那扭捏的小女兒之態會不會消失的太快了點........李長淵哭笑不得正要離開,屋裏卻傳來木棉冷幽幽的聲音:“對了,李大哥的名字怕也是假的吧?”李長淵笑容一頓,腳下一個趔趄差點馬失前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