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有意定親
“給母親請安。”姜久盈於巳初進到正院,規規矩矩給寧氏請了安,然後靠着親娘,安安心心準備用朝食。
這是她在前幾天不小心聽到母親有意給她定親后,母女倆第一次聚到一起吃早飯。
一連三天,寧氏每天下午出門做客,不到金烏西墜,天色暗沉不歸家,極為反常。
要知道,在安慶府的地界上,因着不是宗室封地,除了知府,屬姜文遠這個通判最大,寧氏平時必須要應酬的官眷有限,其他想要巴結的商賈,她也只是面子上過得去,做事滴水不漏,斷沒有連續飲宴,把自己累得半死的時候。
你看看,這都巳時了,往常她要這個時辰過來請安,得被寧氏好生一頓笑罵她憊懶。可今天寧氏剛剛起身梳洗完畢,少見的讓她候了半個時辰。
待收拾好出來,姜久盈見到寧氏,忍不住心疼。即使精心地化過妝,也掩飾不住這幾日奔波的憔悴,這個時代簡陋交通工具的威力,她早已經領教過。
母親這是為哪般?姜久盈自然心知肚明。
是時候跟母親探討探討人生大事了。也不知道當寧氏聽完她這麼多離經叛道的念頭,會不會眼珠子都驚得瞪出來。
“娘啊,你到底給我找了什麼人家?為什麼這麼著急?是姜家不好了?”親生的母女,除了自己上輩子的事,她們之間沒有不能說的。
“呸呸呸,你個小沒良心的,有上來就咒自家的嗎?壞的不靈好的靈!呸呸呸!”寧氏戳了姜久盈一指頭。
“那你幹嘛火急火燎要把我的親事定了?大哥二哥還沒說親呢,哪裏輪得到我?”姜久盈抱着寧氏的胳膊撒嬌:“你是不是嫌養我太費錢了,想把我丟出去?到底是不是親娘啊?”
寧氏一想到自己那兩個兒子就頭疼:“你大哥二哥~~不提也罷!”明明自己跟姜文遠都挺正常的,怎麼生了兩個兒子都這麼奇葩?
姜久盈的大哥姜承軒時年十七,自幼敏而好學,三歲啟蒙,七歲學詩,十一歲過童生試中秀才,十六歲中舉人,可謂天才中的天才。
要知道,古代科舉制度變態到什麼程度,可不是隨隨便便讀點書就能考過的,比高考要難上何止千倍。
不然怎麼能叫五十少進士呢?白髮蒼蒼還考不過秀才的都大有人在。
當年姜文遠在二十四歲中進士,都在京里引起很大轟動,要不是已經跟寧氏成了親,怕不得被京里那些有適齡女兒的達官貴人榜下捉婿。
姜承軒青出於藍而勝於藍,他已經開始準備兩年後的春闈,一切打擾他讀書的外在因素都被排斥,寧氏想給他定親,這位親大哥頭也沒抬:不立業,不成家!在他看來,除了自家母親與妹妹,其他女性於他而言,跟外面路邊栽種的樹木沒有本質區別。
本想取得丈夫的支持,先給兒子定門好親,免得年歲大了,品貌相當的好姑娘都被別人挑走。然而姜文遠做為一個直男,還挺支持兒子,誇他有志氣,有功名的好男兒,還怕找不到好媳婦?大丈夫何患無妻,古人誠不欺我。
寧氏氣得個倒仰,奈何正事要緊,姜承軒又一直在南郊書院苦讀,一個月都回不了兩天家,安慶府也沒啥好人家,京里的姑娘,光聽名聲,又不能親見本人,風險太大,她便也歇了挑大兒媳婦的心思。
至於二兒子嘛......
兩個都是她肚子裏爬出來的,至於差這麼多嗎?
這位二哥姜承輔今年十四,聰明定是聰明的,四書五經大致讀過,該認識的字各個都認得,只是他一做文章,便能氣得花白鬍子的老先生罔顧斯文,跳着腳罵他。寫得好與壞不重要,重要的是姜承輔視禮教規矩如狗屁,文章中有很多大逆不道的觀點,也虧得他頭鐵,除了沒有抨擊皇權外,什麼都敢寫。
姜承輔無心仕途,只對畫之一道有些興趣,揚言以後必要走遍名山大川,畫史留名。
不過姜久盈有次圍觀他作畫,深深覺得,如果她這位標新立異的二哥真能畫史留名,怕不也得是遺臭萬年的名聲吧。
興趣愛好與天賦可真是兩碼事,有興趣愛好,可以動力十足,但有天賦,才能事半功倍。
很不幸,二哥沒有半點繪畫天賦,再怎麼努力,以後也只能被人贊一句畫得不錯,想要成為畫聖吳道子那麼名垂青史的人物,額,還是洗洗睡吧,夢裏啥都有。
這樣的二兒子,文不成武不就,便有些拿不出手。寧氏即便再是親娘,看着自己的兒子千好萬好,也沒辦法昧着良心說一句,便是尚公主都使得。
管教兒子,那在古代是正正經經當爹的活計,姜家每一代子孫,可以沒有仕途之心,卻絕不能是白身,最次也得中個秀才,之後想不想繼續科舉,便可自行選擇。
十四歲還未過童生試,卡在最後一關上已經好幾年的姜承輔就成了姜文遠的重點照顧對象,讓他每每見了親爹,猶如耗子見貓。
姜久盈私下裏跟二哥如是說:“但凡你收斂幾分,應付個童生試還不跟玩一樣嗎?”能把現在公認的歪理都辯出幾分道理的二哥又怎麼可能連個秀才都考不中?
“妹妹啊,你以為我不想嗎?”他明明是不敢好不好?
他們的娘親也不知道是不是歲數到了,還是前段時間接長不短地去別人家吃滿月酒吃出來的毛病,現在就想給人做媒,大哥那碰了釘子,黑手便想伸向他。
他是那為了一棵樹,就放棄一片森林的人嗎?
哦,對了,忘了說了,姜承輔姜二爺有個嗜好,喜歡看美人,無論是男是女,長得賞心悅目的,便總是想千方百計與人搭話,多看一眼都是好的。
用他自己的話說,他是個風流而不下流的人,不會做更多的事壞了自己與對方的名聲,難不成看看還不允了?
姜久盈繼續無語。二哥好了傷疤忘了疼,不記得兩年前他被一群富商家的公子哥帶着跑去秦樓楚館看美女,被當爹的發現,回來一頓好打,一旬下不來床的悲慘過去了?
看來還是打得不夠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