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 西北、射天狼
崇禎三年,臘月初八。
城外方圓幾千里,冰天雪地,白雪皚皚,凍死的牛羊、野獸不計其數,不少部落窩在山洞裏、窩棚中,好多天不曾露頭。
由檢1號城裏外,建奴三萬餘鐵騎、將近兩萬野人部落的勇士,日子過得十分辛苦,時不時的,便會傳出有人外出覓食,從此杳無音信。
飢餓,寒冷和恐慌,猶如一條毒蛇,吞噬着每一個建奴騎兵、野人部落勇士的心。
尤其是那些野人部落的人,從一開始的狂歡,一腔熱血,在漫長的攻城戰中,慢慢被消磨殆盡。
終於,開始有人逃走。
這一場糟糕的戰爭,是建奴莽古爾泰與大明皇帝之間的戰爭,他們這些野人部落的人,曾經承過大明皇帝和遼東侯的恩惠,但在關鍵時刻,卻不甘寂寞,倒戈成為建奴鐵騎大軍中的一員。
原本,那些族長們的想法很簡單,就是在他們幫助建奴鐵騎趕走大明軍隊后,那些開墾出來的大片沃土,以及大批的漢人農具,將落入自己之手……
如今,悔之晚矣。
號城天下無敵的建奴鐵騎,面對由檢1號城的淺灰色硬殼子,竟然毫無建樹。
就算加上從遼西走廊趕來的大明叛軍也不行。
祖大壽、吳襄分別派遣三萬精兵,攜帶大量的火器和工程器械,試圖將遼東北方的大明軍隊一掃清空。
他們尤其覬覦的,其實還是苦兀島。
那片曾經的不毛之地,全年大多數時間,都是冰天雪地、白雪皚皚,只有區區三四個月的暖和日子。
就連建奴英豪皇太極等人,也從未想過要好好的開發那座孤島,而只是作為自己的勢力版圖內,野人部落勇士的徵召地,和少的可憐的貢品來源地……
如今,在草包皇帝的一番操作下。
幾萬大明兵卒,數十萬大明百姓,在大明學堂眾學子的幫助下,卻硬生生的將一座荒蕪的孤島,變成了一片富饒之地……
……
與之相反。
位於由檢1號跨海大道最前端的由檢1號城裏,卻一片祥和,該打仗的打仗,該忙碌的忙碌,該吃吃,該喝喝。
炮聲隆隆中,炊煙鳥鳥。
九丈高、八丈寬的鋼筋混凝土城牆,中間混雜了大量的岩石,就算是鄭芝龍所部的鐵甲戰艦上的巨炮,也一時半會兒轟不開來。
更別說祖大壽、吳襄標下的火器營,手裏的傢伙什,號稱火器營,實際上,在曹文詔麾下兵卒眼裏,其實也就是一堆燒火棍。
根本就不足為慮。
火炮轟擊在高大堅固的混凝土城牆上,只能炸一個拳頭大小的淺坑……
“聽說了沒,城外又來了幾萬人馬,好像是原來咱們大明遼東總兵大人的兵馬。”
“來就來唄,這仗都打了好幾個月了,他們攻破過咱們的城池沒?”
“攻破個屁,咱們的城牆如此之高,又堅固無比,他們根本就破不了防。”
“也不能掉以輕心吶,那些建奴騎兵的攻城戰術,其實也還算厲害,聽說在前幾年的山海關之戰中,人家的幾個萬人騎兵隊,用羊皮袋子裝土,用了十幾天時間,便將一座城池外頭給填平了。
人家的騎兵順着斜坡,一路狂奔,轉眼間就衝上了城頭。”
“沒用的,那是守城兵卒手裏沒有好傢夥,看看咱們,一百步開外,一槍便能打死一人,他們近不了身……”
……
曹文詔、鄭芝龍二人並轡而行,領着幾名將軍,在由檢1號城裏巡視,聽着守城兵卒的議論,心裏也是一陣舒坦。
想當初,自己在山海關一線當兵時,只要聽見轟隆隆的鐵騎沖陣聲,心裏就覺得發顫,忍不住的便要張大嘴巴,狠狠的吞吸幾口冷空氣。
野戰方面,大明軍隊,實在不行。
可如今……
想到前幾日鄭芝龍海運過來的一批“怪獸”,他的心裏,一陣接着一陣的激動,恨不得立刻下令開戰!
不過,這魚餌撒出去幾個月,吸引過來的建奴鐵騎、野人部落和遼西將門叛軍的數量,也差不多有十萬了吧?
由檢1號城,能不能一口將其吞下?
“鎮海王,這一仗該如何打,陛下有沒有旨意下來?”突然,曹文詔側臉看向鄭芝龍,問道。
“等着吧,這幾天便應該有新的旨意下來了。”鄭芝龍含含混混的說道。
曹文詔心裏略微有些不滿。
這遼東之地,本是他最先過來經營的,從苦兀島上的黑龍城開始,他帶領着一眾人馬,披荊斬棘,吃盡苦頭,終於才有了今日的一片基業。
這個鄭芝龍,不過也就是海盜出身……
不過,曹文詔並未繼續想下去。
他為自己適才危險的想法而羞愧,自己之所以能有今日,從一名什麼都不是的大明游擊將軍,短短兩年,就發跡成為大明的遼東侯。
這一切,可都是草包皇帝朱由檢所賜。
想起朱由檢的孟浪輕浮的樣子,再回頭細想一番其行事手段,曹文詔禁不住就冒了一身冷汗。
如今,天下大亂,大明朝表面看上去焦頭爛額,草包皇帝卻根本無所謂,今天忙着修築水利,明日修築鐵路,或者不聲不響養一支鐵軍,經營這鳥不拉屎的苦兀島。
這說明了什麼?
見識過徐光啟、宋應星等人的手段后,他終於漸漸明白過來,草包皇帝的依仗是什麼。
火器。
鐵甲戰艦,鐵路,蒸汽機。
還有黃河流域四通八達的道路和水利工程,以及貫通東西的那條“高速公路”……
這一切敗家之舉,在外人眼裏,無非是大明第一敗家子,眼看着就要將這百萬里江山社稷折騰成一片爛泥潭。
可是,曹文詔……
可是親眼目睹過,大明水師在海上的橫衝直撞,舉世無敵。
同時,跟是親眼目睹了,苦兀島從一片荒島,如何在短短兩年內,即可輕鬆的將建奴數萬鐵騎壓在一座城池外頭,寸步不曾有所進……
“鎮海王,下官有些着急啊,”曹文詔坐在馬背上,抬頭看一眼灰濛濛的天空,道:“這幾日又要下雪了,你說城外那幾萬人馬,都是如何苦熬度日的?”
鄭芝龍輕笑一聲,道:“你可莫要小瞧那些建奴豬尾巴頭,他們的先祖,原本就是這冰天雪地里的獵人,最擅長的,便是在苦寒之地生存。
別看他們不斷有兵卒凍殺,而且,不斷的傳出有野人部落的勇士,因為缺少糧食而大批死亡。
這個莽古爾泰,並不是一個蠢貨。
他打得一手好算盤,對遼東之戰,並非如表面上如此不堪一擊,反而是老謀深算,打算施展那驅狼吞虎之計呢。”
“驅狼吞虎?”
曹文詔有些詫異的看一眼鄭芝龍,笑道:“鎮海王,你是跟那些倭人、南洋人和海盜們交往多了吧?一群彪悍異常的建奴騎兵,還會使用這般計謀了?”
鄭芝龍哈哈大笑,道:“這並非是我鄭某人想到的,而是咱們的皇帝陛下深謀遠慮,識破了莽古爾泰的計謀和打算。”
曹文詔微微點頭,心下瞭然。
遠在京師之地的那位草包皇帝,果然並非如表面上顯示出來的那般不堪……
“莽古爾泰的打算是,以攻打由檢1號城和苦兀島的一場戰事,漸漸將整個遼東之地的野人部落調動起來,動之以情,誘之以利,從而一統遼東之地。”
在經過一處兵營時,鄭芝龍跳下馬背,笑道:“遼東侯,不請鄭某喝一碗酒、吃一盤鹿肉?”
曹文詔也翻身下馬,笑道:“什麼都瞞不過你這海王爺。”
他率先走進營門,邊走邊說:“這一處大營,來皇帝陛下親自下令,由宋應星設計,大明學子耗費好幾個月方才修築而成的。
本來,此地就連我這位遼東侯都不準進入,也不知道裏面藏了些什麼東西。
可是前幾日,陛下突然傳來密旨,恩准我進去一趟。
鎮海王爺可想知曉,這兵營里,藏了什麼東西?”
鄭芝龍笑道:“不過就是一處軍械庫而已,遼東侯前面帶路吧,本王此番前來,便是為這一批大明最新式的火器,運送彈藥來的。”
曹文詔臉色微變,卻是一句話都沒敢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