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前戲(上)

第六十九章 前戲(上)

隨着一聲聲驚天動地的爆炸,老河口方圓數十里內,所有的橋樑、河谷、關隘,瞬間便被炸塌。

緊接着,因為巨大的爆炸聲和大地震動,引發大規模雪崩。

一座又一座高聳入雲的大雪山,緩緩崩塌,猶如一些遠古巨人在隕落前,發出陣陣令人心悸的轟鳴。

然後,默默的倒塌。

化為一團又一團恐怖的雪霧,迅速將大地籠罩。

天黑了。

天暗了。

天,好像塌了!

一些修築在險要處的營寨,首當其衝,轉眼間便被潮水般滾涌而過的大雪抹平,從此,消失在大地之上。篳趣閣

無論是戰馬,還是那些曾經英武兇悍的騎兵,連一點聲音都沒有發出,直接消失了。

“大明工程局……”

一名甲喇額真臉色慘白,喃喃自語。

當年,喜峰口一戰,大明工程局名聲大噪,成為建奴人心中永遠的傷,從未痊癒過。

如今,再一次見識到大明工程局的“大手筆”,建奴人早已被嚇得魂飛魄散,好半天都說不出話來。

幾十聲爆炸,所引起的雪崩倒是小事,被大雪抹去的兵馬不過區區數百人。

可問題是!

那些方向,分明就是大家撤退的通道,如今,隨着一聲聲驚天動地的爆炸聲,化為烏有。

進不能進。

退,又沒了退路。

三位甲喇額真臉色鐵青,面面相覷,一時間竟不知道說什麼才好。

“稟報甲喇額真大人,那那那……邊的爆炸,好像炸毀了我們的所有退路……”

恰在此時,一名牛錄額真快馬加鞭的趕來,剛剛翻身落馬,都來不及擦一把汗水,便急吼吼的喊道:“甲喇額真大人,這下子,可咋辦吶!”

刷的一聲。

那名牛錄額真的腦袋,被一名甲喇額真一刀剁掉,骨碌碌滾出去七八丈,碰在一塊碩大的山岩上方才停下來。

他的兩隻眼睛裏,一片空洞和茫然。

嗎的,怎麼回事,老子冒着生命危險前來報信,狗東西咋還剁了老子的腦袋啊?

還有沒有天理了啊……

“擾亂軍心,殺無赦!”

那名甲喇額真冷聲喝道:“今後,誰還敢如此明火執仗的擾亂軍心分屍!”

言畢,嚓的一聲。

彎刀入鞘。

三名甲喇額真大人的情緒慢慢平靜下來,開始商議接下來的對策。

沒有了退路,那就只有一條路:殺出重圍,直搗苦兀島,將曹文詔以及其兩萬孱弱明軍踏成肉泥,屠滅將近百萬漢人墾荒者!

戰鬥方略迅速制定出來。

兵分三路,每一名甲喇額真統領一支鐵騎,分頭並進。

其中一支兩千人馬,沿途想辦法攻破一兩座城堡,解決大軍的糧草補給問題;另一支兩千人馬,繼續與那些遊走的明軍捉迷藏,學習他們的戰法,與之周旋;

最後一支,則為中軍主力多鐵騎橫掃過去,直搗苦兀島!

“記住,攻城戰中,要想辦法克制他們的火力交叉網,盡量減少傷亡。”

“與遊走的明軍戰鬥,施展咱們騎兵最難受的放鷂子戰法,不怕拖不跨那些豬玀一樣的步兵。”

“至於攻擊苦兀島的中軍主力,須得發揮騎兵的最大優勢,快速穿插,攻擊側翼,以最快的速度消耗明軍步兵主力!”

既然被迫要死戰一場,建奴騎兵還從沒有將明軍放在眼裏。

尤其是在這片甚為平緩的平原地帶,能徹底發揮出騎兵的真正優勢,若配合一些非常規的騎兵戰法,足以成為大明步兵的一場噩夢……

“建奴騎兵兵分三路?”

苦兀島上,侯爺府里,曹文詔坐在一張碩大的松木桌子后,翻看着幾份“電報”,面無表情。

“根據前線傳來最新消息,建奴兩千騎兵圍攻由檢3號城。”

“另外一支兩千人騎兵學着我們的打法,也在游擊戰。”

“另餘人,抄近道,繞開我們的兩座城池,快速向苦兀島方向逼近,預計明日午後申時左右抵達由檢大道。”

草包皇帝朱由檢喜歡以自己的名字,給所有的城池、橋樑、鐵甲戰艦等命名。

剛開始,眾人稱呼那些城池、橋樑、鐵甲戰艦等時,還甚為拘謹,生怕冒犯龍顏,觸怒了那位大名鼎鼎的草包皇帝。

可是,隨着時間推移,大家喊順口了。

就連有些並非朱由檢親口命名的城池,大傢伙也是自然而然的命名為“由檢X號城”、“由檢X號橋”……

“傳令給張威,令其馳援由檢3號城,記住,只許敗,不許勝,襲擾、牽制、消耗他們就行了,減輕守城兵的壓力。”

“傳令給李森,令其進入老河口,將部隊化整為零,佔領對方巢穴後繼續開展山地游擊戰。”

“傳令下去,讓那些野人部落的族長們過來,大擺宴席!”

“明日一大早,與本侯一同督戰,讓他們也見識見識,咱大明的戰力。”

噠噠噠!

滴滴滴!

一條條命令發佈下去后,曹文詔穩坐大殿,令人召來大明工程局和大明學堂的學子們,共商禦敵大計。

很快的,數十名學子魚貫而入,來到侯爺府的議事大廳。

“諸位先生,請坐!”

面對這些草包皇帝十分看重的‘技術性人才",遼東侯曹文詔可不敢擺譜,離開座位后,親自給大家泡茶,笑吟吟的說道:

“諸位,明日申時,建奴騎兵便要攻打苦兀島,本侯召集各位大才子過來,就是再敲定一次隨後的禦敵之法。”

曹文詔客客氣氣的說著話,給每一位學子親自斟茶,就如面對飽學鴻儒那般,不曾缺了半分禮數。

他這位遼東侯心裏清楚,這一批人物,在大明朝而言,可是真正的國寶級人物。

雖然比之徐光啟、宋應星等大科學家,其學識、見識、身份、和地位等,尚有些不如,可隨着時間推移,草包皇帝‘全球領主模式"的全面推進。

這些年輕人的前途不可限量啊。

甚至,曹文詔在給這些年輕人斟茶時,腦海里突然閃現過一個念頭,恍惚間覺得自己的這侯爺名頭,可能到頭來一文不值,反而是這些年輕人,終究會成為大明朝今後的大人物。

大將軍。

伯爺,侯爺,王爺……

“侯爺客氣了,我們受命駐守苦兀島,本就是為了今日一戰,滅殺建奴鐵騎於此,本就是學生們分內之事呢。”

一名渾身油污、滿頭滿臉都是銅鐵碎屑的年輕人含着笑,拱一拱手,算是致謝。

曹文詔定睛一看,樂了。

這不是風流公子冒辟疆么?

這小子是個好讀書人,才高八斗,生的又極為標緻,妥妥的美男子一隻。

只不過,自從來到這苦兀島后,先是修築城寨、修築公路、鐵路,參與過開礦山,鑽油井,最近又被宋應星安排着去鑽研新式蒸汽機火車頭,堪為大明學子的佼佼者。

“冒公子一段時日不見,越發風**彩了。”曹文詔半開玩笑的說道。

“哈哈,侯爺說笑了,像我們這些搞科研的,身上的油污味道能把天下女子熏暈一大片,還談什麼風流啊?”冒辟疆哈哈大笑。

曹文詔走過去,牽了冒辟疆的手,笑道:“來來來,你到地圖前給大家再講解一遍,明日一戰該如何去打。”

曹文詔也不推辭,大大方方的走上前去,捏着一根‘教鞭",開始詳細分析、部署,對明日之戰竟是十分熟稔,這讓曹文詔更加感慨不已。

後生可畏。

後生可畏啊!

“建奴鐵騎,號稱陸地無敵,只要數量足夠,兵械裝備到位,指揮得當,甚至可以橫掃天下,天下無敵。”

“不過,俱往矣。”

“草原騎兵的沒落,其實早在火槍、紅夷大炮、霹靂子手雷地雷等火器廣泛應用時,便已經開始了。不過,目前尚不明顯而已。”

“究其原因,無非兩點,其一,火器的威力還不足以鎮殺騎兵;其二,騎兵的游擊戰模式,讓徹底殲滅他們成為一門學問。”

“只不過,這一次,這一支建奴騎兵,要完蛋了。”

“因為,他們面對的敵人,不是別人,而是我們,大明鐵軍!”

冒辟疆侃侃而談,先是一通鞭辟入裏的分析,給大家打足了氣,這才開始具體的部署。

“侯爺可先令兵馬節節阻擊,邊打邊退,只許失敗,不準勝利,而且還不能讓自己受損嚴重。

不要讓建奴騎兵輕易突破防線,此為重重之中,千萬要把戲給演足了。

否則,那些驕橫無匹的草原騎兵,要麼心生疑慮,打着打着半途而廢,掉頭跑進深山老林里,可就不好收拾了;

其次,在由檢跨海大道西頭,囤積重兵防守,做出一副死守到底的架勢,吸引其他兩支兵馬來幫忙,這個也要把戲給演足了,要讓建奴騎兵產生一個錯覺——

再攻打一盞茶工夫,這城就要被攻破!”

洋洋洒洒數千言,冒辟疆分析的頭頭是道,其部署也是嚴絲合縫,讓曹文詔聽得也是暗暗讚歎一番。

‘草包皇帝簡直不是人,培養出來的這些年輕人,一個個的都是妖孽啊……"

‘就算是紙上談兵,也聽着令人十分舒服。"

等冒辟疆講完,曹文詔緩緩起身,笑道:“聽了冒公子的戰情分析和戰略部署,本侯心裏甚為感慨,建奴鐵騎,今日遇到你們這些年輕人,不知是上輩子積了大德呢,還是倒了十八輩子血霉。”

眾人哈哈大笑。

有人笑道:“肯定是上輩子積德,才能見識一場真正的大戰。”

曹文詔點頭笑道:“本侯覺得也是如此,萬歲爺曾經指出,草原騎兵,號稱天下無敵,自詡嗜血好殺、能征善戰;

可是,萬歲爺強調,草原騎兵的輝煌歲月,很快就要煙消雲散,成為讓人追憶唏噓的過去;

因為,萬歲爺保證,他將親手葬送天下的草原騎兵。

他要讓草原騎兵跑步進入,熱情好客、能歌善舞的美好時代!”

眾人齊聲叫好,並在曹文詔、冒辟疆的帶領下,使勁鼓掌,以示對草包皇帝陛下這句話的認可。

別人不知道。

他們這一批人卻一清二楚。

他們這一次,給建奴騎兵準備的‘驚喜"究竟是什麼……

當夜,遼東侯府里,曹文詔大宴賓客,通宵達旦。

大塊的肉,大碗的酒。

一個接一個的歌舞,將晚宴氣氛推向一次又一次高潮。

曹文詔醉眼朦朧,親自下場,給各位野人部落的首領和族長,表演了一個舞劍節目,並趁着酒意,附庸風雅兩首詞唱以助酒興。

一名《破陣子》,一名《滿江紅》。

《破陣子》一詞,乃辛棄疾之作,婉轉低回,醉意朦朧,令人拍案叫絕。

【醉里挑燈看劍,夢回吹角連營。八百里分麾下炙弦翻塞外聲,沙場秋點兵。

馬作的盧飛快,弓如霹靂弦驚。了卻君王天下事,贏得生前身後名。可憐白髮生!】

而接下來的【滿江紅】,卻是岳飛大作。

憤懣積鬱,劍拔弩張,恨不能提劍上陣,滅殺一切敵。

曹文詔本就是一名武人,生性粗狂,倒也唱出一股子衝天的殺機。

【怒髮衝冠,憑欄處、瀟瀟雨歇。抬望眼、仰天長嘯,壯懷激烈。三十功名塵與土,八千里路雲和月。莫等閑、白了少年頭,空悲切。

靖康恥,猶未雪。臣子恨,何時滅。駕長車踏破,賀蘭山缺。壯志飢餐胡虜肉,笑談渴飲匈奴血。待從頭、收拾舊山河,朝天闕。】

劍光森寒,殺機衝天。

隨着曹文詔的劍舞和吟哦,酒宴也接近尾聲。

斯時,東方泛白,天光漸明,苦兀島上晴空萬里,隔着一條‘由檢跨海大道",西面的天空中卻一片灰濛濛。

凍雲千里。

“看我今日,如何提劍殺敵!”

“即便是醉死……不,不對。即便是戰死疆場,本侯、本侯也將名留青史,哈哈哈哈……”

曹文詔大醉酩酊,兩隻眼睛似乎都快要睜不開了。

踉踉蹌蹌的走出去幾步,還沒來得及繼續吹噓,便轟然倒地,登時鼾聲如雷,讓所有的野人部落首領和族長面面相覷。

大戰在即。

這位大明的遼東侯、竟然醉生夢死成這般模樣?

此乃,自取滅亡之道也!

座中,有十幾名部落首領對視一眼,微不可查的點點頭,目光閃爍,便開始紛紛起身告辭,聲稱要傳令讓他們的勇士儘快趕來,幫助遼東侯死守苦兀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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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朱由檢:大明第一敗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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