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迴轉
參玄峰半山腰的平台處,一個英俊的中年道人迎風而立,面無表情的仰首望天,注視着空中飛來的一個黑點。
黑點由遠及近,原來是一隻飛天小舟,上面一男一女。不知為何,小舟飛到近前後突然吞吞吐吐,一改激射的本色,變得躊躇不前起來。正是經過半日飛行,將將趕到的萬方華青青二人,本來打算是悄悄溜回住處的,不料卻發現‘師尊’正站在平台上。
華青青硬着頭皮落下遁光,躬身施禮,尷尬的一笑,‘師傅,你老人家好早呀’。
萬方坐在小船中一陣發急,搖搖晃晃的站了起來,因為手臂已斷,只能一個低頭,虛弱的喊了一聲師尊,不知道再說些什麼。
慕容振宗倒背雙手仰望天空,目不斜視,對兩人視若無睹,臉上卻漸漸浮現出一層淡淡的怒氣。
原來他昨日傍晚出關,本打算檢驗一下弟子華青青的突破進展,不料竟是人去屋空。略一詢問下,參玄峰有弟子說是看見華青青大清早出門,不知去了何處。慕容振宗展開神念掃視百里方圓,沒有發現華青青蹤跡,倒意外察覺最年幼的弟子萬方也不見了蹤影。對此他並不在意,平時他並不約束弟子在山中不準外出的,兩人有事去辦或去其他主峰串門由得他去。
夜半時分兩人皆未回到參玄峰,惹得慕容振宗一陣疑惑,直到天明仍然未見兩人迴轉,這就讓人有些不安了。
華青青駕馭的遁光剛進入參玄峰百里範圍內不久,就被藏着幾許焦慮的慕容振宗察覺,飄出洞府到了這平台上等待。等兩人到了近前,見到的情形讓其一驚,華青青法力大損另有輕傷幾處姑且不說,萬方几乎傷成了一個廢人,衣衫破碎滿身血污,氣息微弱,這般情景讓慕容振宗心中勃然大怒。
說起來這兩個弟子,都是在他遭逢家族大變后,近年才收入門下。萬方原是摯友抱朴子愛徒,其尊師重道,修鍊刻苦,少年沉靜,又最為年幼,慕容振宗似有意讓他傳承衣缽的。華青青是華家家主華雲楓愛女,前些年華雲楓造訪宗門,替華青青求師拜山。以當時華青青鍊氣期三四層的修為,只能拜入宗門某個築基期修士門下,這當然不是華雲楓親身到此的初衷。原來慕容一族與華家乃是世交,交情深厚,華雲楓是奔着慕容振宗而來的。慕容振宗情面難卻,加上有意藉助華家之力報仇雪恨,也就答應了把華青青收為弟子。幾年相處下來,眼見着華青青一天天的從天真爛漫變得古靈精怪,心地卻也善良。而慕容振宗的獨女慘死在了家族驚變之夜,只是把傷慟深深埋在了心底,一縷父愛隱隱約約的寄托在了華青青身上。眼見兩人如此傷損,自然一股怒氣驟然勃發。
‘想不到我慕容振宗的小廟,已經容不下你們兩位大修士了。想出離師門我倒不會阻攔,可是究竟為何竟出去做下這般尋死之事’,慕容振宗聲色俱厲。
萬方與華青青聞言大驚失色,雙雙跪倒在地,‘徒兒不敢’。
‘哼,不敢嗎。看看你們現在的樣子,還有什麼是你們不敢做的’,慕容振宗面色陰沉,氣息冰冷之至。
兩人面如土色,華青青泫然欲泣,萬方更是一陣暈眩下翻身栽倒。慕容振宗伸手一抄,把萬方提在了手中,頭也不回的朝巨門走去。
‘衣不蔽體的成何體統,你回去洗漱一下再過來,我有話問你’,華青青耳中傳來淡淡的聲音,前邊慕容振宗已經走遠了,原來經過苦譚的苦戰,華青青的衣衫也是破破爛爛,滿是污泥。
慕容振宗提着萬方,走到洞府一間卧室內,將他輕輕放在了床上,隨即渡入法力,細查萬方傷勢。面無表情的臉上,慢慢的呈現一絲凝重。
斷骨的傷勢易處理,只要施法接妥溫養十日即可,斷裂的經脈卻要多費點手腳,最主要的還是五臟六腑受損移位,以致大周天運轉有了缺陷。
幸虧是服用了什麼大補精血的藥物穩定了傷勢,否則即便他這位結丹期修士現在也很難辦,搞不好萬方就修為盡廢,再也無法修鍊了。
默默的考慮着,慕容振宗也下了追究到底的決心,倘若兩個徒弟真是受了誰的欺負,說不得他就要出馬討回公道了。
同時他也發現兩人對他有些畏懼,如此重傷竟然想躲着師傅,看樣子他要不堵着門,這兩個弟子肯定是要偷偷請宗門醫官診治了。宗門醫官能幹點什麼事,慕容振宗對此嗤之以鼻,若論治傷水平和盡心程度,他這個做師傅的肯定比他們強多了。只是這種情形要想改觀,今後自己對這兩個弟子是不是可以稍微和顏悅色一些,他還不是很確定。
思慮片刻后,慕容振宗即着手替萬方治療傷勢。他先是一揮大袖,讓昏睡的萬方漂浮在了床鋪上空,接着打出兩道法決,造成兩團白蒙蒙的由自己精純法力凝成的霧氣,一上一下的貼在萬方前胸後背緩緩移動,滋養身軀。再一揮袖,萬方就成了光着膀子僅着短褲的形象,兩隻骨頭寸寸斷裂的手臂軟綿綿的垂着。
慕容振宗雙手推出,遙遙虛按,萬方兩隻傷臂便慢慢伸直,再雙手各掐法決,一手接骨,一手續脈,一絲不苟的持續了一炷香工夫後方妥帖的接好,當然今後還是要服用一段時間的潤脈散予以鞏固的。
這時候華青青洗漱完畢,換了一身乾淨的衣衫后,過來拜見。慕容振宗示意她待在一邊,再次着手接續萬方前胸斷骨,將移位的五臟六腑恢復到正常位置,然後指揮法力霧氣團遍沁其全身,修復一些肉眼難見的細小損傷。
期間萬方已經蘇醒,見師傅正費神費力給自己細心診治傷勢,感激萬分也誠惶誠恐。慕容振宗卻板著臉面無表情,命令其當床打坐,運轉大周天起來,同時他伸手搭在萬方手肘位置,以法力感應其周天運轉的遲滯阻塞處,並一一施法疏導斧正,對外力無法作用的,便教導萬方如何如何處置。
整個過程持續了一個半時辰左右,着實費了一番心神,華青青在邊上緊張的看着,見師傅收手,也是大鬆了一口氣,而萬方聽了師傅吩咐,在床上繼續默默運功。
‘你這個混賬,究竟發生了什麼事,還不從速如實招來’,將華青青引到外間的客廳后,慕容振宗實在難下和顏悅色的決心,目光炯炯的望着華青青,冷着臉沉聲說道。
‘師傅莫急,弟子這就招了’,華青青腿一軟跪倒,語氣頗有幾分好笑。
慕容振宗神色稍緩,靠在一張太師椅上。華青青偷偷看了一眼師傅的臉色,定了定神,講述這一次的經歷起來。
‘弟子近期一直勤勉修鍊,用功刻苦,卻一直不能突破關口到第八層,有些心浮氣躁,便想出門散散心。恰好萬師弟他送信歸來,於是我...’。
一刻鐘后,慕容振宗坐在太師椅上,默默無語的觀察着手中一枚蒲扇大小的鱗片,正是華青青從那巨蟒身下扒下、自取的十八枚鱗片之一。太師椅邊的方桌上,擺着一個鼓鼓囊囊的黃色袋子,發出淡淡的熒光。
‘這畜生早已到了築基初期頂峰,最後那一擊,接近了築基中期水平’,慕容振宗放下手中的鱗片,肯定的說道。
‘啊,這麼厲害,怪不得我都要被它嚇死了。幸好有萬師弟在,要不然我就再也見不到師傅你老人家了’,華青青拍了拍心口,後知後覺的大感僥倖。
‘你也知道怕了嗎,嚇死更好省得以後再闖禍。你倆這次能撿回一條命,已經是不知道多大的造化了。可氣的是你作為一名修士,竟然丟三落四六神無主,一點修士的樣子都沒有,要是早一分祭出符寶,情形絕不會這麼糟糕’。慕容振宗開口斥責,‘那蟒蛇剛從沉眠中蘇醒,你們本可以趁機立即遁走的。即便走不了,馬上祭出紫金錘,這畜生靈智不低,畏懼之下,不攔着你們也是大有可能’,慕容振宗沒好氣的說道。
‘弟子沒什麼經驗,哪想得到許多’,華青青輕輕嘆了口氣,‘師傅,萬師弟他沒事吧,會不會留下什麼後遺症’。
‘有我在,他能有什麼事,什麼後遺症都不會有’,慕容振宗提高了音量,面無表情的接着吩咐道,‘既然你自己已經知道不足了正好,從今天起,沒我的命令不准你離開這參玄峰,直到你修鍊到鍊氣期第十層為止’。
晴天霹靂,華青青頓時大急,‘什麼,第十層,那要好多年的,到時候弟子豈不是成了老尼姑。弟子已經和抱師妹她們幾個說好,明年春天一定要一起參加那萬花會的’。
‘胡言亂語,按為師估計,你要是能像你萬師弟那樣着意修鍊的話,要不了五年就會突破到第十層,到時候就可以考慮築基方面的問題了。我也好向你父親有個交代,他可是在我這裏存放了兩顆築基丹,雖然沒有多說什麼,為師又怎麼會不明白。這幾年你的功法進度,為師並不太滿意,今後務要從嚴從重督促。至於那萬花會,回頭我讓萬方替你跑一趟即可’,慕容振宗依然面無表情,妥善佈置。
‘萬師弟如何能替我賞花,不如還是...’華青青試圖據理力爭。
‘好了,這事不容商量,你還有些什麼活泛的小心思都要一併熄了。現在我問你突破第八層疑難在了何處,你且細細講來,為師想想辦法’,慕容振宗心如鐵石,直指關切。
‘哦’,華青青眼珠一轉,不知道想到了什麼,精神稍振下偃旗息鼓,開始描述疑難。‘按道理說弟子的法力已經足夠衝擊關口了,不知為何每次衝擊的時候總是功虧一簣。弟子發現識海好像....’慕容振宗目露精光,聽得聚精會神,暗暗的揣摩思索。
一個時辰后,萬方與華青青施禮告退,客廳中慕容振宗坐在太師椅上,打量着旁邊桌上的黃色袋子,面露沉吟。
這個發出淡淡熒光的袋子,正是萬方華青青在巨蟒巢穴處拾回來的。他倆在回來的路上,也試着研究了一番,結果完全無法打開這一看就是修士裝東西的古怪袋子,華青青將之呈上,請師傅鑒賞笑納。
慕容振宗自然不可能貪墨兩個弟子用小命換來的東西,只是打算幫忙打開而已。不過這種修士使用的袋子他也是頭一次見到,似乎像是傳說中上古修士才用的儲物袋,跟現在修士使用的儲物鐲的功能大同小異,開啟手法還需仔細斟酌一二,並且還要費神重新祭煉一番的,這是萬方華青青區區鍊氣期辦不到的事。
袋子旁邊,還有一個千瘡百孔缺角的圓形法器,這是萬方的寒玉盤,要想修復如初,也只能由他這個做師傅的代勞了。至於萬方華青青手中的蟒鱗和內丹,他也早替他們想好了最佳用途,只不過現在還不是處理的時候。實話說,慕容振宗雖然不像抱朴子那麼和藹可親,有些嚴肅陰沉,但對自己這兩名年幼的弟子確實很有幾分真心關切。
盧銘丘陵深處,一道遁光衝天而起,躍升到了千丈高空,向南極速飛馳。一襲青衫的萬方站在飛行法器最前端,雙手抱在胸前,神情沉靜中帶有一絲激動。
前次在苦譚身負的重傷,在師傅慕容振宗的悉心調理下,經過兩個月即徹底痊癒。不知道是不是得經生死相搏的緣故,傷愈后的萬方僅耗時半月,就一舉突破了鍊氣期五六層之間的關口,達到了第六層境界,並氣勢如虹的朝着第七層突飛猛進。這不僅讓萬方自覺欣喜,慕容振宗也深感欣慰,不惜把手頭上的事情放在一邊,先行閉關七日將萬方受損嚴重的寒玉盤修復,交到萬方手中,以免耽誤了弟子修行。
果然,再有寒玉盤相助后,萬方的進境可用一日千里來形容,一年不到的功夫便不出意外的達到了鍊氣期第七層,耗時比正常情況下節省了近半。比如華青青師姐,便足足花了兩年有餘的時間,才從第六層修鍊到了第七層。
華青青在萬方傷愈期間,也成功解決了疑難,跨入鍊氣期第八層,眼下正朝着破解不到十層不能離峰禁令的小目標發憤努力。
萬方晉入第七層后三日,恰好到了十六歲的生日,也就是說,他可以正式向宗門申請離山探親了。不近人情的門規,阻擋着萬方的歸期實在太久,闊別家園已四個春秋有餘。
生日當天,萬方稟過師傅取得首肯,便攜帶身份銘牌前往宗門內專責此方面事務的執事處,辦理探親相關手續,並拿到了一隻標着數字三的圓牌。
接過圓牌時,萬方一句‘請問師兄真的只能三日後離山嗎’的問話,獲得了執事弟子一陣白眼無言的駁斥。原來宗門規定,低階弟子每一日最多只能八人同時離山,萬方前頭還排着若干同門。
萬方耐心等了三天,去向師傅辭行。慕容振宗略作叮囑后,先從儲物鐲中拿出一件墨綠色的半身甲交予萬方,略想了一下又取出一件很不起眼的竹板狀法器,另做了一番交代。就這樣,萬方辭別師尊后出了山門。
進入鍊氣期第七層后,萬方的遁速較原先第五層時大有增長,從日行四千里提高到了日行七八千里,不過就是這樣,也得緊趕慢趕二十多天,才能抵達距宗門十八萬里之遙的覽月城家中。一個來回消耗的時間,就佔了這三年一次三個月探親時間的一半,因此一路上萬方不敢耽擱,悶頭行進。
遁光中,萬方從儲物鐲里拿出那件師傅給的墨綠色內甲來,這內甲觸手清涼,流光內斂,看起來頗為不凡。
這是慕容振宗去往宗門專門的煉器之地地火室煉製法寶時,附帶給徒弟打造的護甲,主要材料就是那三百餘枚蟒鱗,慕容振宗貼補了一些其他輔助材料。至於那顆妖丹,可以作為煉製築基丹的主材,再加上一大堆其他輔助性質的藥草之類,結丹期的慕容振宗便可以煉製,只是輔助藥草要搜集齊全尚需時日故還未動手煉丹。
內甲和將來的築基丹這般珍寶,萬方並不是能白拿的,以後需要替師傅着實完成幾樣任務才可。畢竟萬方作為弟子,不可能讓師傅白白做工出力出物。
內甲不說,光是那築基丹的珍稀,就讓廣大鍊氣期修士眼熱心跳。整個宗門八九千鍊氣期弟子,築基丹的數目大約是十人一顆的水平,就這一顆有幸獲得築基丹的弟子,還是不知道費了多大工夫完成高難度任務才得的獎勵。
築基丹的煉製,有兩條不同的路線,一是以多種數百年份的藥草為主原料加上若干藥草輔助煉製,另一個是以妖丹為基礎若干藥草輔助而成。那些個充當主材的珍稀藥草或妖獸內丹,不是處處可見的大路貨色,而是大多只能在窮山惡水的險地尋覓或冒險擊殺兇惡的妖獸獲得,甚至一些藥草原本就有妖獸守護。因此,築基丹雖然是夯實宗門基石的良品,卻根本是僧多粥少,有價無市。不僅玉鉤門如此,盧銘丘陵諸宗門乃至整個紅湖洲各大大小小的修仙門派皆是一般。
作為從鍊氣期進階到築基期必不可少的丹藥,又如此稀有,築基丹價值之大可想而知。各大宗門內部為此競爭激烈,外界的散修圈裏更是越發火爆,殺修奪丹的悲劇屢見不鮮。因為修士如果不服用築基丹,一生就無法跨越瓶頸,永遠的停留在了鍊氣期。
當然,並非服用築基丹就必然能夠進階,大約只有四分之一的成功機率,這概率也是上下飄忽,有的人可能一顆下去立竿見影的順利進階,運氣太差的連服十顆卻是石沉大海。
萬方收起蟒甲,看向了腳底門板狀的飛行法器,臉上露出了一絲笑容。原本萬方打算駕馭寒玉盤飛行的,臨行時慕容振宗卻叮囑他出門在外不要隨便顯露頂階法器,賜以這件飛行時呈門板狀很不起眼的中階法器權且一用,速度比不是專門飛行法器的寒玉盤還快了幾分。慕容振宗還警告萬方在路上看見修士要繞道而行,不要任意結交、參與爭鬥,以確保自身安危為第一要務,情形稍有不對就要立即遁走,萬方一一熟記在心。
一路無事,經二十餘日風塵僕僕,萬方終於趕到了覽月城,當萬方行抵記憶中長合鏢局院落所在時,不由得一陣迷糊。
只見那院落彷彿依舊,匾額卻換了一塊,上書四通商盟幾個大字,兩個膀大腰圓的武林中人把着門,勁裝帶劍,目光犀利的掃視周邊,一副不太好惹的樣子。
萬方放出神念,掃視院落,未在那閣樓家中發現父母身形氣息,卻有幾個陌生人在裏面,頓時驚疑不定。再看那院牆似乎也是翻新不久,有些焦黑處並未完全掩蓋,長合鏢局應是發生了什麼極大的變故。
萬方躊躇着是上前詢問還是越牆直抵閣樓探查的時候,身後沿街的一座茶樓中忽然走出一個老嫗,行路無聲的走到萬方一側不遠處。老嫗細看了一眼萬方,目中驚喜疑惑夾雜,突然開口低聲叫道‘是方兒嗎’。
‘奶奶,是我’,躊躇間突聞再也熟悉不過聲音的萬方,身軀驟轉面向老嫗,緊緊抱住她的手臂,面露狂喜的說道。
老嫗也是大喜,眼眶微微發紅,使勁握住萬方的手,語帶更咽,‘真的是你,你終於回來了’。
說罷警惕的朝那邊院落一掃,示意萬方噤聲,帶着他左拐右拐一陣穿行,到了一處四下無人的城牆底下。確定真的無人經過後,半抱着萬方,伸足一點牆面騰身而起一丈有餘,三兩下就越過了數丈高的城牆,朝着某個方向一路疾奔,落地無聲。
她竟然也是一名江湖人士,瞧着功夫還很不弱,萬方卻不吃驚,一副早就清楚的模樣。他這位奶奶姓夏,武林世家出身,人稱金絲紅袖夏夫人,本就是本地武林中的一流高手,比長合鏢局的吳總鏢頭那也不遑多讓的。
眼見長和鏢局果然大生變故,父母蹤影不見,奶奶又如此模樣,萬方心底的不安越來越甚,‘奶奶,不用費勁帶着我,我自己也能走的’。
‘我倒忘了,我的小孫子可是去拜了仙師學藝的,如今本事一定不小’,夏氏停下身形,放開了萬方,笑眯眯的開口說道。
‘奶奶過獎了,孫兒哪有什麼大本事’,萬方撓了撓頭,施法給自己加了一個輕身術,繞着四周轉了一圈。這輕身術以法力催動,速度比武林人士的輕功只快不慢,一點地就是七八丈遠。
夏氏一見,大感欣慰,自往前頭帶路。兩人奔走三四十里,轉進了一座頗為偏僻的小山谷,裏面有一片竹林。
竹林深處有兩間挨着的茅屋,屋前的空地上站着一名中年女子,端莊美麗,腰間佩着一柄長劍,正朝着飛身過來的祖孫二人張望。
‘娘,你回來了,可打探到什麼情..。咦,這孩子是’,習武之人看的也遠,中年女子早早就開口詢問,卻發現同來的萬方極為眼熟。
‘姑姑,我是萬方啊’,萬方腳底一緊,落在中年女子跟前,高興的叫道。
萬方離家四年,從一個病懨懨的瘦弱孩童長成了結實的少年,因為修鍊的緣故,靈智大開舉止沉靜,不像一般十六歲的小夥子那般青澀,以至於這位名叫萬山紫的中年女子,萬方的姑母,一時間不敢相認。
‘果然是你小子,你的病都好了嗎,看你剛剛跑的那麼快’,夏夫人朝着女兒一點頭,萬山紫細細端詳了萬方臉龐片刻后,拉着手欣喜的問道。
‘姑姑,我的病早就讓師傅全治好了,現在一點事也沒有’,萬方有些羞赧。
‘好了,有什麼話進去再說’,夏夫人開口。
三人登堂入室,在茅屋中落座,萬山紫給母親和外甥沏了杯茶。此處乃母女倆隱居之地,萬方來過多次,並不陌生。離家前,每次萬山明方愛雪夫婦必須同時離開鏢局的時候,便把萬方帶到此處,請夏夫人、萬山紫母女代為照看。
這次萬方離山回家,不料突出變故,只見到奶奶和姑母,父母卻無影無蹤。驚憂之下,方一落座便急忙詢問。‘奶奶,姑母,我爹娘呢,究竟發生了何事?’。
夏夫人、萬山紫互望一眼,面色極為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