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一曲名動舞傾城
接着上場的是沂水王家小姐
小姑娘豆蔻年華，眉宇間仍是一派天真，在一眾如花絕色中未免顯得有幾分稚嫩
但是經過了初賽、中賽之後，卻讓所有的評審記住了她
“不愧是沂水王家的女兒，書畫雙絕文采出眾，實令人驚艷”
北辰瑤看着台上道
“只可惜終還是年紀尚幼了些，舞姿雖好卻始終少了些千嬌百媚的柔情來，若再過個兩三年，退去小女兒家的青澀，說不定會出落成一位不可多得的美人呢”
“本少爺勸你還是莫要在沂水王家身上白費力氣”
“玉少何出此言”
還真是什麼都瞞不過這小子的眼，想是之前芍園之事讓他有了覺察
他的確是有意想要接近王嬋
若能與沂水王家結親，不但可以穩固自己在河西王府的地位
或許
於天下之爭，也將大有裨益
“王家百年清流，縱然朝中天子無威權利旁落，他們也不可能摻和你們與東海王的那些事，況且數日前王將軍已上書朝廷辭去驃騎大將軍一職，你當知他的用意”
什麼
王辰已經辭去大將軍一職
什麼時候的事情
自己怎會不知
“消息這會應該已在路上了”
少年隨口道，卻讓對方一驚
凌宵閣的消息傳的還真是快，自己尚一無所知，他便已然知曉
“所以，你也莫要再在王家小姐身上動心思了，女兒家的婚事必竟還得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縱然你用手段撩拔了人家小姑娘的春心，無媒苟合怕也得不了什麼好處”
他這話說得重了些，男子面色一沉
“你對王家人還真是上心，但也未免太小看本公子了，我北辰瑤要娶的女人怎麼也該是沂水王家長房大小姐才是，憑她一個二房丫頭，還未必入得了我的眼”
不過
王辰辭去大將軍一職，確是件難得的好事
必竟他與東海王相交頗深，若執意站在那個人身後，憑沂水軍的戰力，這仗怕還真是難打
台上一舞即將終了，王敞手中有十朵娟花，是之前北辰碧在公子匯上所得，見堂妹收舞在即，便揚袖送了出去
不過卻猶留一朵在手
與此同時高台之上下起了一場盛大的花雨，奼紫嫣紅的絹布芍藥紛紛飄落
“七公子未免也太高估自己了”
少年道
“沂水王家的女兒豈是你說想娶便可娶的”
他竟將手中半數絹花全都拋灑向台上
花落如雨，將少女包裹其中，映得她如花中精靈一般
靈動美麗
一時間莫說台下
甚至連王嬋自己，都驚愣住了，但是很快她便恢復了該有的穩重
落落大方道
“嬋兒謝過玉公子贈花”
不愧是沂水王家的女兒，大驚之下依舊不失儀態
“妹妹莫要客氣，我與你堂兄乃為至交好友，沂水關人傑地靈，方可生出妹妹這般秀外慧中的美人”
清脆的聲音一改往日裏的戲謔慵懶
少年正色道
“素聞王家女兒品性高潔，妹妹自不必因一些無知無行之人的閑言碎語而惱心多慮，若今年無緣冠首，來年為兄定為妹妹做畫應援”
王敞知他是因之前芍園之事在替王家出頭，心下頓時一熱
北辰碧卻深覺慚愧
第一個替王家發聲的本該是自己，卻因心下總是有太多的顧忌，反而最終選擇了沉默
於是年輕的王世子朗言道
“沂水王家乃我親族，若嬋姑娘明歲再臨梅嶺，碧願皆盡全力助妹妹奪得冠首”
嗤的一聲，北辰瑤冷笑了出來
“平日裏端着清高不爭的樣子，這會卻又來裝腔作勢，還真是虛偽”
當然
最頭疼的卻要屬公孫弦了
少年作畫
東海王府全力支持
他們這是想將明年的紅顏醉冠首給提前定下來不成
滄州鄭家公子的臉色卻是青一陣白一陣的，因為，之前在芍園中與王家小姐爭吵的就是自家妹妹
……
王嬋之後，台上有短暫的空場
最後一位參賽佳麗卻遲遲沒有登場
眾人心道
傾舞姑娘莫非是怯場了
畢竟前面幾位的成績都很好，若想一戰成名，艷壓群芳實屬不易
只因她是少年做畫之人，故而他們方才多了些期許
王敞手中尚餘一朵絹花
目中卻有些，擔憂
“玉公子你要的琴”
公孫府的下人捧了架古琴過來
琴
北辰瑤一愣
“你要琴做什麼”
卻見少年已命人撤去桌上杯盤，將古琴放了上去
錚，的一聲弦動
悠揚婉轉
直衝九霄
清幽纏綿，若夢浮生
宛如天籟
是誰
眾人尋聲望去，卻見白衣少年正在垂目撫奏
雅琴公子音冀猛然站了起來，一向淡然自若的臉瞬間白了
震驚
無法形容的震驚
“大哥”
音昊脫口喚了出來
那琴音
輕飄曼妙，寂遠空靈
他雖不想承認
但是
的確已遠超兄長
原來，那日箭場上少年說的話，並不是想要避長就短，而是，在給他們少陽音家留面子
竟是自己不知深淺，自取其辱
公孫弦張着嘴巴似有些發傻
之前阿玉要琴的時候他未及深想，不想他的琴藝竟是如此
怎麼說呢
精湛
高超
悅耳
似用盡世間一切言語都無法形容此刻所聽到的
相交三載他從未見他撫過琴
天哪
這小子，還有什麼是不會的
王敞與北辰碧同時一震
愣愣的回想起當日阿玉在幽蘭院說過的話
原來
竟都是，真的
不知何時天空中飄飄洒洒的揚起了一片雪白
是雪嗎
不可能
五月盛春怎麼可能還會有雪
仔細看去，竟是鵝毛
飄灑於天地之間，隨風輕浮
然後
白衣女子，足踏輕羽飄然而至
“傾舞姑娘”
不知是誰驚呼了聲
踏羽浮空
就算是江湖高手也未必可以
她一個年輕姑娘
竟然
做到了
“無尚琴心”
音冀方才坐下，便又猛的站了起來
御琴術
或許別人不知，但他卻識得
其實並非女子的輕功了得，而是少年的琴音托起了她的腳步，方才會營造出一種踏羽浮空的假象
那是百餘年前，滇南琴帝的不世絕學
滇南城破，帝君與大祭司雙雙失蹤，從此世間再無琴國
曠古琴音已是絕響
今天
居然
重現於世
竟由一個少年，再次彈了出來
白衣，絕美
那是滇南琴帝一脈才有的風姿
莫非
怎麼可能
這少年究竟是什麼人，與滇南琴國又有何關係
女子凌空而落，白衣飄飄
寂靜，淡遠
似天外飛仙，梅中精靈
冰清玉潔
出塵脫俗
這一瞬
不知是琴音更醉人，還是舞姿更曼妙
王敞已然痴了
突然
又是一道琴響，生生的硬插了進來
斗琴
音昊簡直不可置信
大哥今日是怎麼了，縱然再心有不甘也不該當著這麼多人的面生事
少年音家的風度呢
音冀的琴音清悠綿長，若高山流水，霽月清風
而少年的琴音聽似隨性，卻裊裊絕塵，行雲流水
一個已是世間之絕響
而另一個，卻似九天梵音，滌盡俗塵
“大哥”
音城滿目震驚
這不是斗琴
而是，御琴術
以琴為武器，將內力灌注於音律之中，攻防一體殺護無形
世人皆知少陽音家擅琴，卻顯少有人知道他們會御琴之術，這本就是一門極其難練的武功，耗心費神，非內力精湛者不可為也
大哥今日怎會如此衝動
梅嶺之上皆為君子之爭，怎可以性命相搏
兩道琴音交相爭輝
雅琴公子雙眉緊鎖，他本想要試探一下對方的底細，卻發現少年的內息如一淵幽潭，深不見底，憑他的御琴之力根本無法撼動絲毫
男子苦笑了下
這次是自己冒失了
無尚琴心，又豈是他可以隨意試探的
公子們不知其中驚險
只知
音冀的琴音
竟然，弱了下去
女子翩然獨舞
自始自終都不為所動
她似與少年的琴音融為了一體
聞琴起舞，或是舞隨琴動
總之
舞為樂之神
樂為舞之魂
除此之外，再無其他
驚變突起
就在此時，不知從哪裏湧出了一大批黑衣人，衝殺了過來
現場頓時一片混亂
音冀心下一驚
此刻自己所有的內力都被對方牽制着，根本無法出手，還好有二弟三弟在，替他擋住了黑衣人的攻勢
可是少年呢
他的內力又被影響了多少
他不知
只知道御琴之時最忌分神，一個行差踏錯或將萬劫不復
若自己不收勢撤力，對方很可能會因此而陷入危機之中
可是
冒然撤招，必遭反噬
電光火石間已由不得他再做多想
就只能賭上一把了
錚的一聲，琴音大振
若不是此刻現場局勢危急，眾人心思已不在聽琴觀舞上，定會震驚於
雅琴公子
竟然
彈
走音了
男子面色一緊
指尖已是鮮紅一片，錚錚弦響，幾欲斷裂
他想要將糾纏在一起的內力分開，但是少年的實力卻比自己想像中還要深厚，才只一個試探便震得他五臟俱顫
若再強行撤招怕是會性命不保
這便是御琴術最大的弱點，若遇強敵，必自損嚴重
驀的，只覺一股強大的力量席捲而來，瞬間籠罩了他的全身，那股力量不但修正了之前的破音，而且還將他體內混亂澎湃的內息重新引導歸元
一瞬間
由死到生，雅琴公子音冀恍若經歷了萬水千山
是少年
他竟然以內力相護，救了他的性命
年輕公子大駭
此等危機之下，他竟然還能夠分神去護他周全
天地間唯余琴音悠揚
白衣飄飄，絕世風采
這少年尚未及弱冠，怎會有如此深厚的內力
莫非
真的會是，他嗎
黑衣人出現的蹊蹺，現場每個人都被攪得手忙腳亂
“阿玉小心”
北辰碧急呼了出來
眼見好幾道黑影向他那邊撲去
公孫家的護衛反映也算是快，但是卻同樣也都被一群黑衣人牽制住了
蓮花陣
熟悉戰陣的人一眼便可看出
此陣重在阻敵
對方似也不想殺人，只想牽絆住他們的形動，目的已是很明顯了
他們想要對付的人是，阿玉
放眼望去，少年所處的位置就如一座孤島，除了同席的北辰瑤，身邊再無一人
“玉少，躲啊”
公孫弦急喊道
他離得最遠，這會縱然有心也是無力
可是
琴音依舊
少年似已臻化境，對示警聲恍若未聞
天地間似乎只余這一縷琴音
這一場，傾世獨舞
突然
一箭破空而至
來勢極其迅猛，含着分金斷石之力
“快躲”
北辰碧大喊出聲
這一箭很急，也很快，大有貫穿之勢，
若被射中，非死即傷
“阿玉快躲啊”
王敞也急
他被四五個黑衣人纏着，始終脫不開身
北辰瑤離得最近，驚變突起他似還有幾分愣怔，待反應過來后便看到眼前這一幕驚心動魄
“快躲啊”
他想要伸手將人拉開，但是，卻已經來不及了
近了
更近了
箭鋒泛着迫人的寒氣
轉瞬即至
台上的女子依舊寂靜獨舞
只是，身形卻有了微不可察的顫動
不過場下此刻一片混亂，想必也沒有人注意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