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翩翩如玉，嫻靜如花

雖然她不知道溫如清到底是誰，可青淵青鸞的轉世人品自然不會太差。思考間，一個渾厚的男聲響起，姬以歌望去，不遠處一個身着黑色玄衣的男人正騎在高大的棗紅馬上，看那馬兒的品種，想來也是極其少有尊貴。而那個男人，劍眉鳳眸，模樣冷肅的讓人不敢靠近，甚至……姬以歌可以清楚的感覺得到他身上濃厚的殺伐之氣。

那種氣息不是普通人能夠擁有的，這種氣息姬以歌非常熟悉，那是只有上過戰場的人才會有。

“燕衛。”那男人叫着。

“哎，少爺，我來了。”身旁的少年聽到這聲音，應了聲，跟姬以歌打了個招呼就走了。

而姬以歌此刻才明白到，剛剛跟她說話的路人，是那個男人身邊的下屬，看着他們離開，姬以歌也沒有太多的關注，而是把目光放在被人群包圍的圈裏。

看着那掌柜沒打算放過青淵青鸞的轉世，姬以歌直接擠進人群，喊道：“那花瓶的錢就算我賬上吧，莫要在為難他們。”

說著，藏在廣袖裏的手一拋，一個金燦燦的大磚朝那掌柜的砸去，而那掌柜的反應過來時，看到迎面飛來的物件，並沒有去接，而是生怕被砸到般往後退去。

那金磚落在地上，異常耀眼。

而在場的人看到這麼大塊金磚不由倒吸了口涼氣。

金磚啊！

好大一塊金磚啊！

那掌柜的看到這一塊金磚，眼睛都直了，連忙衝上前撿起來一頓啃咬，確定是真的后，看着姬以歌的目光變得恭敬諂媚了起來。

姬以歌目不斜視，淡淡開口：“如何，夠了嗎？”

“夠，夠了……。”掌柜笑嘻嘻的說著，隨即目光一轉，態度一變，對那兩個孩子道：“今兒個算你們走運……。”

說著，準備轉身進入落行軒，可剛邁開步伐就被姬以歌叫住。

“姑娘還有什麼事嗎？”掌柜回頭問道。

姬以歌：“既然那瓶子我買下了，那碎片自然該讓我帶走……。”

那掌柜：“……。”

遲疑了良久，他才道：“實不相瞞，那瓶子碎片我們給丟了……。”

姬以歌輕笑了笑，神情看上去讓人不寒而慄。

“我花一塊金磚買的瓶子，你們就這麼給我丟了？”

“可那，瓶子，碎了啊，不扔該怎麼辦？”

掌柜此刻有些懵。

“東西是我買的，決定權在我手上。你這麼把它扔了，讓我不得不懷疑你們是在訛詐我。”姬以歌目光冷冽，氣勢逼人，下一刻，她喊道：“河洛，我花一塊金磚買的瓶子就這麼被人給丟了，該怎麼辦？”

一道黑影從外圍跳了進來，拱手對姬以歌道：“回王妃，自然是賠償花瓶的錢，若是涉嫌詐騙訛人，那就只能報官處理了。”

“那就報官吧。”姬以歌淡淡說著，她轉身朝兩個孩子走去，又道：“這事情你來處理，務必要好好的……。”

河洛：“是。”

那掌柜的在聽到‘王妃’那聲稱呼時，整個人都是懵的，可在聽到那報官后整個人打了個激靈，趕忙開口道：“那個，都是誤會，都是誤會，既然瓶子已經碎了，那就讓它碎吧，至於錢嗎？我退給你們就是……。”

一副大家好好說話的模樣。

而河洛聽到掌柜這話，目光一閃，很快察覺到這裏面的不對，而他也是個聰明人，知道姬以歌是不想這麼算了，當下冷聲道：“敲詐王妃這事非同小可，你還是乖乖跟我去官府吧。”

說著就上前拎着掌柜的衣服，直接拖着他朝官衙走去。

河洛的力氣很大，任掌柜的怎麼掙扎都掙脫不了。

而姬以歌則帶着兩個孩子朝人少的地方走去，一路上，一大兩小都十分的沉默，直到到了一塊空曠的地方，青鸞的轉世，那個小女孩才怯生生道：“那個，剛剛謝謝姐姐。”

姬以歌回過頭來，看着兄妹二人，不由輕笑了笑，柔和道：“用不着謝……。”說著，她看向男孩懷裏的貓，問道：“這隻貓是你們養的嗎？”

男孩搖了搖頭。

女孩道：“這隻貓是我和哥哥在山神廟裏發現的，那個時候它受了很重的傷，家裏沒錢，只能去藥鋪里打雜給它掙治療費，雖然現在能走路了，可它還沒有完全好，治療它的葯太貴了……。”

女孩說到最後，目光一點一點的黯然了下來。

姬以歌情不自禁的撫上女孩的腦袋，目光柔和。

最後她看向男孩懷裏的貓，目光卻變得審視了起來。

她掏出一個小瓶子遞給女孩，道：“這葯能夠治它的傷，一天一顆即可。”

“這，我們沒錢……。”女孩猶豫道。

“無妨，這葯我多的是，就當做送你們的。”說著，姬以歌強行把葯塞到了女孩手上，目光一轉，她看着那貓兒道：“他們好心救你，你可莫要把好心當做了驢肝肺。”

伸手在貓兒的頭上敲了敲，看到它打了個哆嗦，姬以歌才收回手。

“你們住哪裏，我送你們回去。”姬以歌道。

“我們家有點遠，姐姐你幫了我們，又幫貓貓，我們感激都來不及，就不辛苦你送了。”那女孩說著，也正在這時，姬以歌身後河洛的聲音響起。

“王妃娘娘，該回府了。”

聞言，姬以歌看着兩人頗有些不舍，好不容易碰到一塊，就這麼快分啦，這樣的相處又那能夠。可今時不同往日，他們，可是有家的人，不像她，只剩孤零零的一個人。

一想到自己唯一的親人被人害死，姬以歌心中不由得有些酸澀。

暮涼，我現在……該怎麼辦？

悲涼，絕望，從姬以歌身上瀰漫開來，讓遠處的河洛都能清楚的感受得到，看着姬以歌那清冷孤寂的身影，河洛竟不願去打擾。姬以歌悲哀的情緒太明顯，讓轉世的小青淵和小青鸞都能夠清晰的感覺得到，小青鸞不知不覺中上前一步，張開臂膀摟住姬以歌。

矮小的青鸞只能到姬以歌的腹部，好在姬以歌苗條纖瘦，小青鸞摟起來不是很困難。

小青鸞只想用這樣的方式好好安慰姬以歌，殊不知她這樣的行為卻讓姬以歌的雙眸蓄滿了淚水。怕自己流淚這不爭氣的行為被人看到，姬以歌輕輕推開小青鸞，道：“好了，時間不早了，我也該回去了，若是你們過的幸福，我便當做沒見到你們……。”

丟下這一句讓人摸不着頭腦的話，姬以歌直接轉身離去。

轉身的那一剎那，緒在眼眶裏的淚水就像決堤般涌了出來。

找尋十二神將，向天族復仇，勢必會造成傷亡。而今十二神將之中的青淵神將和青鸞神將轉世，若是他們過的好，她又何必把他們牽扯進這泥濘之中。

姬以歌回到馬車裏時，情緒有些低落，靠在馬車上低頭淺眠。

河洛跟慕容桀交換了眼神便繼續趕車，而慕容桀則把目光落在姬以歌身上便陷入沉思。

一刻鐘后，馬車停在曜王府門口，看着還在淺眠的姬以歌，慕容桀沒有再去打擾，而是靜靜等待着，這一等，便是晚上。

姬以歌睜開眼眸時，眸中不見悲哀，取而代之的是如死水般的沉寂。看着還在車裏的慕容桀，姬以歌不由得心生歉意。

“抱歉。”

她說。

“無妨。”

他說。

兩人的聲音很平靜，卻無法讓人忽視。

馬車裏，兩人雙眸相對。

平靜，依然是平靜，可這平靜在別人眼裏，卻是別樣的繁華。

正應了那句，離人無語月無聲。

公子世無雙，翩翩溫如玉。

南國有佳人，嫻靜猶如花。

類似的詩詞從兩人心底劃過，也讓兩人有片刻的怔愣，很快，兩人像觸電般挪開目光，姬以歌直接鑽出了馬車，隨後，在外候着的河洛把慕容桀帶了下來，兩人相對無言，姬以歌點了點頭，率先進府。

慕容桀望着她遠去的背影，久久不語。

這次跟慕容桀回相府，姬以歌沒帶珠兒，而回來后便直接進了房間，反鎖后便進入了空間。她告訴伍老，告訴他她找到青淵青鸞的想法。

“若是他們過的幸福，我又何必去破壞這來之不易的幸福。”

“回天塹神陸勢在必得，為暮涼報仇更是刻不容緩，這條路必然會有傷亡，而我卻不想拉上他們。”

“他們跟着暮涼征戰四方，吃了太多苦，受了太多累，這次，就讓他們在這好生享受盛世太平，過屬於他們兄妹倆的日子……。”

伍老聽着姬以歌的話，點了點頭，道：“以歌公主做主就好，那兩個孩子上一世太凄苦，這一世，便讓他們安享太平吧。”

兩人想法雖好，殊不知，計劃趕不上變化。在他們決定不去打擾青淵青鸞轉世的生活時，溫家所在的農舍卻發生了一場屠戮，而農舍的主人，南慕國出了名的清官溫如清，被人殺死在了農舍里，他的兩個孩子卻下落不明。

第二天姬以歌起來時得知慕容桀去宮裏的消息，聽到這個消息的她只以為是去上朝，畢竟她以前在姬國的時候，上朝是每天必須要做的事情。吃完早餐的姬以歌在管家的帶領下去了藏書閣，那個地方沒有慕容桀的允許誰都不可以進去，在姬以歌提出要去的時候，管家只看了她一眼便在前面帶路了。

同時，南慕國皇宮，南慕皇批閱奏摺的南華殿裏，慕容桀坐在輪椅上看着在桌案上寫寫畫畫的南慕皇沒有說什麼，反而聽南慕皇一臉平靜的問道：“溫如清被殺在家，大巫去過，那裏有妖物的痕迹，你怎麼看。”

南慕皇問的很平靜，看向慕容桀的目光帶着幾許柔和。

慕容桀想了想道：“這兒臣不知，不過溫大人一向清廉，為人耿直端正，雖然過剛易折，可下手的不該是那些妖物才對……。”

“你的意思是，有人跟妖物勾結，借他們的手除去溫如清？”南慕皇皺眉思索道。

慕容桀沒有說話，倒是南慕皇看着他，很是信任道：“如果是你，能多久查到兇手？”

慕容桀不作任何猶豫道：“父皇，兒臣現已廢人一個，不想在牽扯朝堂上的事。”

南慕皇沉吟道：“若是不願，我不勉強你，只是你要知道，我在這個位置不會太久，你可莫要讓為父久等了。”南慕皇語重心長道，所說的話若是讓人聽到只怕會心驚不已。

南慕皇如此信任一個兒子就算了，就算這個兒子已是廢人一個，還想着把皇位傳給他。

這是怎樣一個父親！又是怎樣一個君王！

“朕本欲讓你娶商家二小姐，卻不想商相那老狐狸給朕陽奉陰違，讓你娶了商家那一無是處的大小姐，這是朕的失誤，也是朕的無能，若是你嫌商氏礙眼的話，就動手除了吧。”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卻決定着姬以歌的生死。慕容桀聽到南慕皇的話，不由自主想到平靜淡雅，素妝無瑕的姬以歌，他回答道：“王府里的事我自己處理便行，至於商氏，她既已嫁進曜王府，那她便是我慕容桀的王妃，父皇，既然無法更改，那就順其自然便是。”

南慕皇皺了皺眉，道：“可她一無是處，如何為你鞏固帝位？”

他屬意的是商家二小姐商惠蓉，那女子既能得商相寵愛，又知禮懂禮，配他最疼愛的兒子自然不會委屈，可是偏偏，那樣的女子卻被皇后那邊截了去。

“孩兒無心帝位，就算是要，也不需要靠女人來鞏固。”

慕容桀直接了當的開口，看着南慕皇的目光帶着幾分冷誚，讓南慕皇瞬間失了話語。

“朝堂上的事我不會再管，而溫大人的死我更不會管，所以還請父皇另尋他人吧。”說完，慕容桀推着輪椅軲轆朝殿外而去，南慕皇還想說什麼，可看到慕容桀那清冷孤寂的背影，不由種種嘆息了起來。

沉魚，我已經儘力了，我想給咱們的兒子最好的，可到最後……

呵呵……

南慕皇無聲的笑了笑，眼底悲涼劃過。

出了南華殿，慕容桀在河洛的推動下朝宮門口行去。

遠遠的，他便看到迎面走來的人，不由得皺了皺眉。

來人顯然沒看到慕容桀，大搖大擺的走着，看上去很是開心。一身奢華至極的錦衣穿在他身上，依舊遮擋不住他的身寬體胖和油膩。大概是看到了慕容桀，來人瞬間變臉，變得拘謹了起來，小心翼翼的上前跟慕容桀打招呼。

“大，大皇兄。”

模樣看上去帶着幾分懼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