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一眼

看着石桌上面的菜，燒雞，燒鴨，紅燒魚，蛤蜊……完全可以說是山珍海味，尤其是那燒鴨，不由得讓姬以歌想到過去暮涼從凡界給她帶回來的千珍鴨。

尤記得那鴨子酥脆爽口，並不油膩。

想到這，姬以歌情不自禁的對着那鴨子下了筷，只是味道雖好，卻不及千珍鴨三分。

“小姐，是不是不合你胃口？”看着姬以歌沒有在下筷，珠兒不由的憂心了起來。

姬以歌搖了搖頭。“還行，坐下來一起吃吧……。”

珠兒聞言，受寵若驚，忙道：“這怎麼可以……。”

“坐……。”姬以歌直接把珠兒拉到一旁的石凳上，按着珠兒坐下，力道之大，讓珠兒無法反抗。把碗筷擱置在珠兒面前，姬以歌為她夾了些肉菜。

“小姐……。”珠兒有些吃驚，看着碗裏的一堆菜，珠兒心中竟隱隱生出幾分感動，而姬以歌的下一句話，更是觸動了珠兒。“以後吃東西就跟我一塊坐着吃吧，在我面前，用不着那些虛禮。”

作為商惠蓮的丫鬟，珠兒一向是主子未吃完的她湊合著吃，主子吃完了的，她便去啃白饅頭。在丞相府，商惠蓮雖是嫡長女，可因為死板的性子讓相爺商亭均和大夫人羅金玲很是不喜，反倒是乖巧懂事的嫡二小姐商惠蓉得寵些。

商惠蓮自小心儀三皇子慕容滬，卻不想收到的卻是嫁給大皇子的聖旨。新婚之夜，當得知自己的同胞妹妹商惠蓉嫁進端王府時，商惠蓮才明白這背後有她親生父親的緣故。

皇上寵愛大皇子，若是以前商家人肯定會把最好的二小姐塞進去，可是自從大皇子慕容桀殘了以後，朝中大臣已然對大皇子成為儲君的事不抱有希望，反倒是皇后所出的三皇子慕容滬希望更大些。商惠蓮死板，不如商惠蓉機敏，加上商惠蓮對慕容滬的心意，商父擔心商惠蓮這顆棋子會被人反利用，所以才使法子讓自己最得力的女兒商惠蓉嫁進端王府，同時讓對慕容滬忠心不二的商惠蓮嫁進曜王府，商父想着到時候用慕容滬來牽制商惠蓮，讓商惠蓮在曜王府找尋對他們有力的情報，可計劃永遠趕不上變化，得知商惠蓉嫁進端王府時，商惠蓮備受打擊，直接撞牆自殺了。

吃完晚餐，姬以歌便回到房間裏打坐，而珠兒在外頭收拾。

姬以歌再次出來時，手中拿着一個布袋。

“珠兒。”

“小姐。”

珠兒停止收拾，上前看着姬以歌，等待吩咐。

“明天把這些種子灑在院子裏，那個石桌那邊，讓人搭個架子，種些葡萄。”姬以歌說著，把手中的布袋遞給珠兒。這些種子是她在歸越殿的儲藏室里翻出來了，那儲藏室她不去不知道，一去還真的被嚇了一跳，她沒想到她家暮涼會這麼富有，相比較自己起來，反倒是窮光蛋一枚了。而她剛剛交給珠兒的種子，只是眾多靈種果實中最不起眼的一種——紫竹種子。

“好的小姐……。”

珠兒應着，想着天也晚了，很多事情也只能明天做了。

準備繼續幹活時，又聽姬以歌道：“從明天開始，每天早上和晚上都圍着院子跑兩圈……。”

珠兒不明所以，但姬以歌卻沒有解釋，交代完后便進了房間。

如此，珠兒只能聽從姬以歌的安排早晚圍着院子跑兩圈。

接下來幾天姬以歌深居淺出，而珠兒被安排早晚跑步，又要給姬以歌準備吃食，以至於有些吃不消，好在有姬以歌給的藥丸子，每天珠兒醒來都會感到神清氣爽，數不盡的精力。

這一天，姬以歌換上一身男裝，帶着珠兒準備出來。在門口正好碰到了監督下人打掃衛生的管家，那管家看到姬以歌，有些認不出來，但是他卻認識姬以歌身邊的珠兒，所以聯想到姬以歌的身份。

當下，管家上前詢問。

“王妃可是要出門？”

“嗯。”

淡淡應着，向前的步伐沒有停頓。

管家皺了皺眉，又道：“需要老奴給王妃安排護衛嗎？”

雖是護衛！

卻是監督！

姬以歌前進的步伐一頓，回過頭來看向管家。明亮的眼眸帶着些許寒涼，讓管家不得不低下頭來。

“不用了，管家還是把人留下看家護院吧，省得被一些別有用心的小妖有機可乘。”說著，姬以歌抬眸朝某個方向看去，眼眸裏帶着幾分飽含深意的戲謔。

話落，姬以歌準備轉身離開，可還未抬腳，一個小小的身子朝她撲了過來，牢牢的抱住了她的腿。

低頭，正好見到蘇炎小屁孩朝天的稚臉。

“王妃嬸嬸，我也想出門玩。”

蘇炎癟着嘴，撒着嬌。

他死死抱住姬以歌的大腿，大有不帶他出門就不放手的決心。

“世子爺，這，這不行哪……。”管家看清楚是蘇炎，又聽他的話，有些為難了起來。王爺在的時候才會帶小世子出門，如今王爺不在，萬一小世子我有什麼三長兩短，他萬死也難辭其咎啊。

蘇炎抱着姬以歌的腿，固執的對管家道：“不，王妃嬸嬸會保護我的……。”

話落，可憐兮兮的看着姬以歌。

“王妃，這……。”

管家很希望這王妃不要出門。

姬以歌直接把蘇炎抱起，一邊朝門口走去，一邊道：“無妨……。”

然後……就沒有然後了，看着姬以歌把蘇炎帶出去，管家急的跳腳，下一刻，就吩咐人跟着，也強調不要離得太近。雖然知道姬以歌會武功，可在管家眼裏，這到底是個涉世未深的小姐。

蘇炎已經六歲了，可長的慢，給人的感覺和四歲差不多。對於蘇炎的事，姬以歌從珠兒口中得知，他是曜王慕容桀摯友的孩子，自幼喪失親人，慕容桀把他放在膝下撫養，為了避免蘇炎被別人看不起，慕容桀直接宣佈了蘇炎曜王世子的身份。雖然朝堂上有人提出反對，可到底是皇上最寵愛的孩子，所以這事情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過去了。

“小姐，接下來去哪裏？”

珠兒開口詢問。

“叫公子。”

姬以歌強調。

“公……公子。”珠兒有些不習慣，應道：“好的小姐……不，公子。”

最終，在珠兒的帶領下去了有名的茶樓，而蘇炎被姬以歌這麼一個女人抱着，有些不習慣，掙扎着下來，然後就由姬以歌牽着手。

“公，公子，前面就到茶樓了……。”人來人往的人大街上，珠兒指着不遠處的三層閣樓喊道，遠遠的，就看到帶着‘茶’字的旗幟迎風飄舞。

姬以歌微怔，不知道看到了什麼，有些失神。

她停下步伐，獃獃的站在那裏。

和她牽着手的蘇炎發現了異樣，不由回過頭來有些懵懂的看着姬以歌。

只見她彷彿着了魔般來到一個賣糖葫蘆的人面前，獃獃看着那鮮紅欲滴的糖葫蘆，陽光下，隱隱可見那糖葫蘆上晶瑩的光芒。

“這位公子，需要糖葫蘆嗎？三文錢一串……。”

小販衝著姬以歌笑問道。

姬以歌回過神來，雖然很少接觸凡人，但是有些規矩她還是懂得。下一秒不知道她從什麼地方拿出來一塊小巧玲瓏的金幣，遞給小販，問：“看這個可以嗎？”

姬以歌知道這麼一個金幣可以買下他整個攤子，可她還是好奇天塹神陸的金幣可不可以拿到這裏用。當然，是金子總會發光的，也總會讓人喜歡的，那小販接過姬以歌遞來的金幣，雙眼放光的放嘴裏一咬，下一刻，他竟激動的把懷裏插着糖葫蘆的糖葫蘆棍整個往姬以歌身邊送去。

姬以歌莫名其妙的接過，聽小販道：“可以，爺這麼豪爽，那我自然不能讓爺吃虧，這糖葫蘆棒上的糖葫蘆都是爺的了……。”

說完，點頭哈腰很是恭敬的捧着金幣跑了。

姬以歌：“……。”

蘇炎：“……。”

葡萄般明亮的小眼睛眨了眨，很是懵逼。

而回頭來找自家小姐的珠兒，看着一身白衣，偏偏佳公子的姬以歌正扛着一根比她還高的糖葫蘆棒。“……。”

……

人來人往的大街上，出現了這樣一幕。

一襲白衣，模樣姣好的少年公子和一個錦衣華服，模樣精緻的小公子，肩並肩的走着，他們兩手各拿着一串糖葫蘆，津津有味的吃着，整個過程，他們吃相要麼優雅，要麼一臉滿足，讓來往的行人想不注意都難，更何況他們的身後，一個穿着綠色衣裙，綁着小辮子的丫鬟正扛着一根比她還高的糖葫蘆棒緊緊跟着，儼然成了一個吸睛的標誌。

不知道是不是他們太搶眼了，以至於一輛樸素的馬車速度緩慢了下來。駕馬車的是一個穿着深藍色勁裝的男人，他高綁着馬尾，墨眉深沉，眸光沉靜，遠遠的，他就看到那標誌性的糖葫蘆棒，緊接着就是那個吃的一臉滿足的小鬼……

他放慢速度，沖馬車裏的人道：“爺，世子爺出府了……。”

話音一落，就見馬車旁的車簾被掀開，露出一張極其好看的面容來。墨眉琉璃眸，氣息柔和溫雅，抬眸間，一抹流光從眼底劃過，帶着令人難以琢磨的神色。

他一眼就看到那吃相滿足的小孩，目光一轉，落在那小鬼身旁的白衣公子身上，那樣貌雖說不上極好，卻很耐看，尤其是看着對方一身男裝，卻有着屬於女人才有的優雅吃相，男人那薄涼的唇瓣竟不自覺的勾起。

不知道是不是男人的目光太過明顯，以至於姬以歌下意識的皺了皺眉頭，朝那目光的主人看去。

雙眸相對，一雙眼眸裏帶着濃厚的友好和輕微的趣味，一雙眼眸中則是帶着懵懂和困惑。

姬以歌雙手拿着糖葫蘆，對於馬車裏那人的目光很是不解。

原主和他認識嗎？

姬以歌想着，不自覺咬了口糖葫蘆，殊不知她這樣子極其可愛的緊。慕容桀看着對方略有些迷糊的樣子，不由得輕笑了笑，搖了搖頭，他放下車簾，吩咐道：“直接回府吧……。”

剛剛他有留意到王府里有人跟着，想來是在保護炎兒。

“是。”

馬車繼續向前行駛着，而姬以歌等人也到了茶樓。跟小二要了一個雅座，點了三杯茶水，姬以歌便仔細聽着下面說書人說書。她聽暮涼說過，要想去了解一個你不懂又陌生的地方，茶館，花樓等這些地方是一定要去的。

樓下說書的老者正在繪聲繪色的講着南慕國大將軍燕遲痕的事迹，尤其是他怎麼單槍匹馬闖進妖族的營寨，又怎麼帶着俘虜士兵奮勇殺出的事，那說書的老者講的繪聲繪色，給人的感覺彷彿聲臨其境般。

姬以歌不知道那燕遲痕是何人，但是她聽到燕遲痕的事忍不住想到姬暮涼在戰場上的種種。她家暮涼是天族戰神，連魔族都要聞風喪膽而逃，腦海中不由浮現出姬暮涼那狂傲不可一世的樣子，姬以歌不自覺的搖了搖頭。

唉，她總是這麼的狂，這麼的傲。

儘管如此，可作為孿生妹妹的她心裏卻由衷的自豪。

在她心裏，姬暮涼她永遠是耀眼的。

“這燕將軍不愧為大將軍，只要是有關他的戰場都會有驚喜產生。”珠兒說著，眼眸中滿是崇拜之意。一旁的蘇炎輕嗤一聲，高揚着小腦袋道：“他燕遲痕算什麼東西，桀叔叔才是最厲害的好吧。”

說著，他湊到姬以歌跟前道：“嬸嬸，你別聽外面的人亂講，桀叔叔他才是這南慕國的守護神，你不知道，只要有他的戰場，那些妖怪們都會聞風而逃。”

聞風而逃！

姬以歌微愣，暗想一個凡人能比她家暮涼厲害多少？

想了想，姬以歌高仰着頭一臉自豪道：“那又怎麼樣，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你們呀，是沒見過真正厲害的……。”

手中的摺扇在珠兒和蘇炎腦袋上敲了兩下。

“難道小……公子你見過？”珠兒揉着腦袋，一臉不信道。她自幼跟在小姐身邊，小姐見過什麼人，她可是一清二楚的。而蘇炎也一臉不信的看着姬以歌，暗想還有誰會比他桀叔叔厲害？

姬以歌不知兩人心中所想，她發現只要是碰到姬暮涼的事，她就不會去想別的。她滿腦子都是姬暮涼征戰沙場的種種，她的霸氣，她的狂傲，她的蔑視，這一切一切，於她而言，都是不可磨滅的回憶。

“我當然見過了，不僅如此，我還知道關於她的種種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