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十四章 風景獨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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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初四,介山。
從臨汾到介山,有數百里路,所以荀立帶着荀昭和兩個侄兒,初二便駕車出了荀城,等到了介山,已是初四的上午。
汾陰縣裏,為著“介山筵”,早早在介公祠前的柏溝,設下了接引。
荀立一行,先在介公祠前祭拜過後,又問了接引的公差,才知道這次的“介山筵”設在山腰間的抱腹岩。
好在四人也是提前備下了登山的木屐,於是都換上了,在公差的帶領下沿山而上。
介山裡,昨個夜裏剛下過了一場雨,路上略有些潮濕,路邊的草木也被沖刷得乾淨,翠生生的透着清香。
窄窄的山路旁,一條山澗順勢而下,千迴百轉,飛流激蕩,隱約有琴瑟之音。
荀昭跟在父兄身後,深吸一口氣,又望見遠處重巒疊嶂,谷深林密,山勢竟是連綿數十里,不禁有些心曠神怡。
路上偶遇見幾個遊人,卻是當地山下的鄉民。荀昭見他們頭上都盤着柳條,頓時有了興緻。跑到山澗邊折下幾枝柳條,編成了圈戴在頭上。
荀立見兒子興緻勃勃,也不阻攔,倒是微微一笑,給三人講起介山的典故。
原來,介山原名綿上山。春秋時,晉國內亂,公子重耳出逃,隨行五位賢士中,就有介子推。重耳一行逃至衛國,途中斷糧,介子推從腿上割肉煮成湯,請重耳食用。當重耳知道,自己吃的肉居然是介子推從腿上割下來的之後,大為感動,發誓永不相忘。
十九年後,在他國流浪多年的公子重耳終於重回晉國,成為晉文公。而介子推卻不願貪功受賞,回家攜老母隱居於綿上山。晉文公幾次欲請介子推出山受封,介子推卻屢次入深山躲避。晉文公求人心切,下令三面燒山,想把介子推從山中驅趕出來。豈料大火連燒三天三夜,也不見介子推出山。火滅后,晉文公再次派人入山,卻在一棵燒枯的柳樹下發現了介子推母子的屍骨。
晉文公見介子推寧願被燒死也不出山受封,不禁大為悲痛,命人在柳樹上砍下木塊,做成木屐,每日對着木屐悲嘆“足下”,晉國臣民也為介子推所感,競以“足下”為尊稱。
又是一年後,晉文公再次來到柳樹下吊念介子推,卻發現柳樹不但死而復生,並且長出了碧綠的枝條。晉文公摘下柳條戴於頭上,又想起介子推當年“割股獻肉”時,曾對自己說過,“若是有一日公子為國君,子推不念封賞,只願公子清明為君。”,不禁感慨萬千。
此後,每逢介子推殉難的五月初五,晉國君臣都是不生煙火,只吃寒食,叫做“寒食節”,以吊介子推。又因介子推曾勸晉文公清明為君,所以“寒食節”也稱“清明”。而綿上山此後也便更名為介山。
荀昭三人沒有想到一座介山,竟然有這許多故事,聽完荀立所講的典故,禁不住都是大為感慨。荀慎和荀積於是也效仿着荀昭,摘下柳條戴在頭上。
荀昭一行四人,且行且游,也不覺得勞累。只等公差提醒,才知道竟已經是到了抱腹岩。
荀昭抬眼朝前面望去,卻見已是無路可走,正疑是山窮水盡,可等轉過了一條急拐的彎路,頓時眼前卻是一片豁然開朗。
只見東面的山壁一塊巨石,凌空突兀,似是懸於半空之中。等走近了些,才發現巨石下邊,竟有一塊約莫數十長大小的平地。巨石於平地連在一起,形成了一個巨大的山洞一般的凹陷。又因巨石似巨人捧腹,故名抱腹岩。
岩下一條曲折的山路,已是修正平齊,可直接拾階而上。而在巨岩下的平地上,也已是新結下數十座草廬,正是專為“介山筵”所備。荀昭這才知道這“介山筵”為何要如此限制筵席人數,如果人太多了,只怕這靜僻之處還真安頓不下。
草廬之間,人影綽綽,往來不息,想來已經是有不少赴筵的學家早是到了。
抱腹岩下,另有接引的官吏,見荀立一行從彎路上轉出,已經是迎了過來。
引着上山的公差,已是早就遠遠走在了前面,奔到接引官吏身邊低語幾句,接引官吏點了點頭,讓公差下山去了。
“來者可是臨汾荀氏公子一行?”接引的官吏,遠遠的就喊出聲來。
“正是,敢問足下如何稱呼。”荀立也提高了聲音,立刻回道。說話間,前來接引的官吏已是走到了面前。
“在下安邑五官掾李緣,奉文太守之命,在此接引諸位學賢。”接引官走上前來,與荀立見禮。荀昭等三人,知道禮儀,一一向李緣行禮,李緣也是一一答過。
介山筵上所邀的,都是河東郡中的名士,興許過些時日還會做了同僚,李緣自然不會像對普通鄉民一樣對待。略微寒暄幾句,便引着荀立等四人向抱腹岩上的草廬走去。
李緣是健談之人,也知道文太守這回讓他接引,是給機會讓他多結識幾位名士,所以顯得熟絡,即便是荀昭,也被找着借口誇上了幾句。
“五官掾可是襄陵人士?”荀立聽着李緣的口音,試探着問道。
“正是。”李緣點了點頭,轉頭問道,“荀公子如何知道?”
“家中拙妻,正是襄陵林氏之女。”荀立微微笑道。
“哦。”李緣哈哈大笑,“如此說來,你我倒是有些淵源了。”
“卻不知五官掾和襄陵李氏可有淵源?”荀立又繼續問道。
“如今的家主,正是在下的祖父。”李緣回道。
“哦。果然是趙大將軍李牧的後人。”荀立不禁驚嘆一聲。
“呵呵,先祖雖是有些威名,又如何比得上荀聖門下弟子萬千。”李緣聽荀立提起先祖李牧,不禁有些得意,話中的口氣又客氣了許多。
“此間的茅廬,共有三十二間,裏面靠近岩壁的兩間,是文太守留下的,除了文太守自居一間外,另一間當是留給長安來的貴客。”李緣一句話說完,意味深長的瞅了荀立一眼,“其餘還有一十二間,也已是有人住下,那空着的一十七間裏,荀公子可以自行擇選。若是公子猶豫,在下也可以為公子代勞。”
“不如就選那裏罷。”李緣話音剛落,便聽見一聲童音在耳邊響起,低頭去看,竟是荀立帶來的幼子荀昭在說話。又順着荀昭所指的方向看去,卻見是最靠近南側懸崖的一間茅廬,只因是最為偏僻,所以一直無人擇選。
“這……”李緣只當荀昭是小孩子,聽不明白自己適才所說的話里的意思。
“荀立謝過五官掾,只是既然昭兒喜歡,那便就選那裏吧。”荀立微微一笑,朝着李緣略一作揖。
“公子可是選下了?”李緣有些愕然,人人都爭着要住得離太守大人近些。其中有幾間離得近的茅廬,也是自己乘着便利,故意事先留了下來的。適才見荀立儒雅,又能牽上些淵源,這才想做個順水人情。只是沒想到,荀立居然會聽一個小孩子的話。
“此處風景獨好。”荀昭又說一句,惹得李緣也不禁回頭朝山下看去,只見眼前山巒重重,霧涌雲靄。自己雖然已經來了兩日,可是一直忙碌,竟是沒有仔細去看這抱腹岩前的風景。
再看適才荀昭所指的那間茅廬,雖是偏僻,卻是正處在岩壁的缺口處,唯一可以坐擁西南兩面美景。
“小公子竟也是風雅之人。”李緣轉過頭來,不禁讚歎一聲,“若是已經選定,在下這便就去為諸位安排僕役打掃安頓。”
不知不覺的,李緣已是從只稱荀昭一人公子,變成了口稱“諸位”,即便是李緣自身,也沒察覺出來。
“有勞了。”荀立點了點頭,別過李緣,領着一子二侄,朝選定的茅廬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