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十二章 想不想做官?

第一卷 第十二章 想不想做官?

兩片竹簡,幾乎在同一時間翻了過來,荀積的臉上頓時就現出一絲笑來,而荀慎的臉色,卻突然變得灰暗了許多。www.

兩片竹簡,一片上面寫着“介山”二字,拿在荀積的手上,而荀慎手上的竹簡卻是空白一片。

“唉……”荀行看着臉色落寂的長子,禁不住微嘆一口氣。

五片竹簡已經翻了四片出來,有兩片是空白的,不用問,剩下那片定然是有字,而那一片是屬於荀昭的。

“既然如此。”荀益的臉上看不出任何錶情波動,“寒食節的介山筵,便就由荀立領着積兒和昭兒前去。”

“父親。”荀益話音剛落,卻看見坐在一旁的荀行站了起來。

“父親,我大漢的官制,是十四歲可為吏,二十歲可為官,如今昭兒方才十歲,是不是……”荀行一邊說著,一邊察看着荀益的神色。

“你可是想說我老糊塗了?”荀益見荀行站起身來,也料到他想要說些什麼,臉色頓時一沉。

“兒子不敢。”荀行慌忙低下了頭。

“若是不服,適才如何不說?”荀益冷哼一聲,“甘羅可十二歲為相,我荀家如何就出不得這般的人物?”

“兒子……”荀行一陣語塞。

“退下。”荀益輕喝一聲,右手猛抬,寬大的袖袍帶起一陣風,幾乎要撲到了荀行的臉上。

荀行沒想到父親居然會勃然大怒,哪裏還敢再說,只能是悻悻的退回到座上。

“呵呵,我早是說過,你把別人當嫡親,別人可未必這般當你。”荀積輕輕一笑,用只有兩個人才能聽見的聲音,在荀慎身邊嘀咕了一句。

“我自身氣運不佳,如何怪得了他人?”荀慎雖正是懊惱,卻仍是覺得荀積這話說的奇怪。

“若不是那傻子開了神智……”荀積還想再說。

“住口。”荀慎緊緊的捏了捏拳頭,回頭怒視荀積一眼,“我荀慎豈是這般下作之人。”

荀積本以為兄長心情不佳,定是會對荀昭心生怨恨,豈料一番話后,非但沒有得到荀慎的應和,聽話里意思,反倒是說自己下作了。

荀慎向來溫順,即便是對荀積也沒有這般斥責過,荀積吃了一驚。心裏不怪自己激怒了兄長,倒是怪着荀昭,抬起眼來,朝着荀昭坐的方向憤憤的瞪了一眼。-====-

荀昭坐在荀立身後,正看着祖父,忽的感覺兩道頗有些惡毒的目光朝自己射來,猛得轉過頭去,卻見二兄荀積正轉過了腦袋。

荀昭對荀積本是不屑,可偏偏看見一旁的荀慎,臉上極是落寂,頓時心裏也忍不住一軟。低下頭去沉思片刻,忽得站起身來。

“大父。”一聲脆生生的童音在堂里響起,荀昭從蒲團上站起身來,走到荀益身前,作一深揖。

“嗯?”荀益轉過身來,直直的看着荀昭,看他想說什麼。

“大父,適才伯父所說的,孫兒以為有道理。”荀昭直起身來,看着荀益的眼睛說道。

“哦。”荀益眉頭微微一皺,頗有些費解的又看荀昭一眼。堂里眾人,也都是一驚。

“孫兒眼下年不過十歲,就算去了介山筵,比起學問,又如何比得過年長的。”荀昭一本正經的說道。

“諸位大人心裏,到時候自有公道,又如何會定要拿你和長者比較。”荀益只當是荀昭有些膽怯了,出聲安慰。

“那請問大父,這回讓孫兒前去介山,要的是名還是官?”荀昭略停片刻。繼續說道。

“這……”荀益略微一愣,隨即立刻回過神來,眯起眼睛,仔細打量着自家孫子。

“孫兒年歲尚幼,即便是學那甘羅十二歲為相,為那虛名,未免誤了日後的學業,所謂揠苗助長,反為不美。”荀昭見祖父神情,心知已是說中。

“不錯。”荀益頓了一頓,又立刻點了點頭,“你說的有理。”

“若是只為名,孫兒請讓筵席於大兄,荀昭自隨父親前往介山。”荀昭又道。

“二弟……不可。”荀慎聽荀昭說要將筵席讓於自己,不禁心裏一熱,連忙起身相阻。

“孫兒只不過是一孩童罷了,若沒有額外的恩典,不能為官吏。此次前去,不列筵席,只是伴在父親身邊,聽一聽郡中諸賢的高論,有何不可。”荀昭抬了抬手,止住了荀慎。

“即便發些議論,能說中最好,即使說不中,也只當我是一孩童,既不會落了我荀家的名聲,也不會因為孫兒列了筵席,被別人笑我荀家凋落,無人可派。”

“嗯。”荀益被荀昭說中了心事,頓時不禁坐下身來,沉思良久之後才緩緩開口說道“如此說來,倒是我考慮不周,未免操之過急了。”

眼下荀家人丁凋零是不假,可是各家各族,哪有不望着自家人丁興旺的,荀昭的那一句“人丁凋零,無人可派”,着實是打在了荀益的心窩上邊。

荀益確實有意讓剛剛十歲的荀昭去參加“介山筵”,荀昭雖然入學塾不過一月,可是近來所學所論,竟是連荀益也常常瞠目結舌。

荀益哪裏知道荀昭身體裏面藏着一個蕭衍,藏着比現在要多上兩千年的智慧,只當是孫兒天資極高。這一番心思,約莫也就像是意外獲得一塊稀世的寶玉,若是不能拿出來給別人看,心裏極是彆扭。若有機會,自然要見人就炫耀一番。

興許是荀昭近日來的表現,讓自己太過吃驚,一時間也是忘了他還只是個十歲的孩童,既然只是一個孩童,那自然可以有許多周轉的法子。而各處的學集,各家帶着年幼的子弟前往旁聽,見一見世面,也是常見,若是年長的子弟,如同荀慎,荀積這般,已經可為官吏,自然是不便了。

“真吾荀家孫也。”荀益靜坐了半晌,忽得長嘆一聲,緩緩站起身來,先朝着門外走去。

“那便按昭兒說的辦吧。”又是一句話,輕飄飄的,從門外傳了進來。

“二弟……”聽了祖父的話,荀慎便是知道自己也可以去了,可是這個機會,卻是荀昭讓給自個的,一時間顧不得失態,幾步跑上前來,緊緊的拉住荀昭的胳膊。

“二弟,這豈不是委屈你了。”荀慎知道荀昭雖然說的在理,可是不能以正名列筵席,定然是會少了許多揚名的機會。雖是可以旁聽,但是卻不像以正名列席那般可以暢所欲言,即便想貿然議論,也常被視為無禮之舉,並不像荀昭自己所說的那樣輕鬆。

“大哥不必擔心,小弟也並非不去介山。”荀昭笑了一笑,似乎並不放在心上。

一邊的荀積,輕輕的咬了下嘴唇,背過了頭去。而荀立則是微微笑着看著兒子,像是絲毫沒有因為兒子讓出筵席而惋惜的模樣。

“知子莫若父,這小子……”儒雅如荀立,也不禁在心裏暗罵了一句,跟在荀行身後站起身來朝門外走去,“我如何竟是越來越看不明白了呢。”

庭院西側,梧桐樹下。

“不驕不躁,難得,難得。”荀益站在樹下,來回踱步幾回,抬起頭來出神的看着天上滾圓的盤月。

興許,這個曾經的傻孫子,真的能給荀家帶來更多意料之外的驚喜。

興許,就正如他自己所說,就從介山開始。

荀行一房,是住在中屋,所以過了中進,荀昭就別過大兄,自己一個人朝着南屋走去。

還沒進屋,卻看見一個人影正坐在院中的青石上邊,藉著皎潔的月光,依稀可以分辨出竟是叔父荀定,於是又轉過了身,朝着叔父走去。

荀定似乎是聽見了荀昭的腳步聲,卻沒有回過頭來,倒是從懷裏掏出一個酒袋,狠灌了一口。

“還不去歇下,明個清晨可得早些起來,一百支箭,一支也少不得。”荀定手裏拿着酒袋,雖然沒有回頭,可是荀昭也知道叔父是在和自己說話。

“你不也沒有歇下。”荀昭在叔父身邊坐下,抱着膝蓋,也愣愣的朝着天上看着。

“不想做官?”荀定輕輕笑了一聲,又是朝口中灌了口酒。

“想。”荀昭把腦袋擱在膝蓋頂上。

“那為何要讓了席位。”荀定轉過腦袋,不解的望了荀昭一眼,“介山筵是安邑太守所開,這一郡之內的官吏,太守皆可定奪,即便是你眼下年齡尚小,只要留了賢名,日後自然會酌情舉薦。”

“那叔父為何不想做官?”荀昭並沒有回答荀定的話,而是反問一句。

“陳年的汾酒,我讓晉福偷偷留了兩袋下來。”荀定也沒有急着回答荀昭的問題,微微一笑,把手上的酒袋遞了過來。

荀昭沒有推脫,而是直接從荀定手上接過,卻又不敢喝多,只泯了一口。

“若是不知道你是我侄子,只怕我真的會把你當作經年的好友。”荀定呵呵一笑,兩手抱住腦袋,在青石上半躺了下來。

天色已經有些晚了,又是正月里的時候,雖然穿了冬衣,可坐在青石上邊,仍是能感覺到絲絲涼意。

“當官未必能做大事,想做大事也未必要先做官才行。”荀定口裏喃喃的說著,像是對荀昭在說,又像是對自己在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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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漢封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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