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1章 挾持
洛冉看着束楠筠一步一步走到牢房門口,只覺頭皮陣陣發麻。
行走江湖多年不是沒有置身過險境,可向今日這般被堵了個滿滿當當,陷在方寸之地還是頭一遭。
起碼得出了這牢獄,她才有生機。
此時此刻,只盼着手中挾持的這位絕頂高手,份量越重越好。
她微微側目,看了一眼受制於銀花奪下的人,略帶挑釁道:“大叔,你行不行?”
束楠筠見她勒出了一道輕淺血線,大聲呵斥:“住手!”
洛冉聽見他怒中帶急的口吻,心中暗藏欣喜,對着手中人微微揚眉。
那人明明受制於她,卻半點不顯倉皇失措,反倒是聽到‘大叔’二字后,眸光微動,像是含了春雪消融般的笑意,接而輕聲道:“讓開。”
束楠筠一擺手,剛剛聚集的弟子再次散開,齊整有序的讓出一條道來。
洛冉見狀,心下狂喜的同時越發對此人的身份好奇,真是可惜了,眼下她也不敢放下銀花奪去撕開他的真面目。
她屈膝頂了他膝蓋,本想迫他前行,豈料那人紋絲不動,也對着她微微揚眉。
洛冉只好沉了聲,道:“有勞了。”
束楠筠指着她破口大罵:“你個黃毛丫頭,膽敢再傷他半分,我定將你碎屍萬段!”
洛冉嘖了一聲:“叫什麼叫,說的跟我不傷他你就不想殺我一樣,麻溜的往後稍一稍,畢竟你這麼大門主靠近我多讓人害怕,萬一手下這麼一哆嗦……”
“你!”
束楠筠咬牙切齒,卻在那人的眼神示意下往一旁退開。
洛冉挾持着那人邊走邊道:“敢問尊姓大名,你這麼配合,我總得知恩圖報不是?”
她仰頭說的這話既輕又軟,像是呢喃,隨着她的低語,縈繞而逸散在他耳邊的氣息溫溫熱熱。
那人輕笑一聲,口吻里沒有被人挾持的惱羞成怒,反倒雲淡風輕略帶戲謔的諷道:“你這套話的本事,也不怎麼樣。”
洛冉輕嘆一聲:“真是不解風情,我好歹也是個如花似玉的姑娘,本還想要將你的名字記在心中呢。”
“最難消受美人恩。”
那人頓了一頓,似乎頗有興緻的與她調笑,“不過,我會讓你記住的。”
洛冉等着他的後續,可他再也沒了後續,那些弟子當真依次退開,洛冉用不了片刻就挾持他走出了牢獄,從南面匆匆走來一隊舉着火把的人,她收回銀花奪的同時一掌拍在那人肩上,借力飛身後退。
但見一道白影只手撐石一翻,人便躍上屋脊,飛檐走壁身法詭譎。
若非那身白衣在黑夜中有些突兀,此時就已經看不出起落的行跡來。
“追!”
束楠筠趕到牢獄門口一聲令下,轉身拱手行禮,“大人,沒事吧?”
那人擺了擺手,就見南面過來的那隊人跪地道:“門主,關着的人被救走了。”
束楠筠一腳踹在那人胸口:“蠢貨,看清什麼人了嗎?”
“沒……”
倒地的弟子嚅囁道,“他蒙了面,武功很高,對門內地形十分熟悉,挑了守衛薄弱處突圍而去。”
束楠筠怒道:“通知麻源城所有弟子,本座要他插翅難飛!”
弟子領命,誠惶誠恐的退了下去。
蓬頭垢面的男子摸了摸脖頸上滲出的微弱血跡,在手中拈道:“除了剛剛那個女子,其他人,都殺了吧。”
“大人的意思是……”
束楠筠面色一怔,“那幾個毛頭小子無足輕重,可背後卻是各大門派,更何況太后那邊……”
他不由自主的頓住,那位大人,眉眼微斂,看着就是鋒芒將出的模樣。
束楠筠只覺那目光猶如利刃,破風而至,駭得他俯首應道:“既是大人之令,自當遵從。”
那位大人拂袖轉身,近前上來一位男子為他提燈而行。
後庭的月光正在漲潮,滿園林木都流沒在發亮的波瀾里。
他駐足回首,看了一眼涌動的火把傾巢而出,眸中火光明滅,晦澀不清。
“雲盡,我要知道她姓甚名誰,年芳幾許,師承何人,來自何方。”
雲盡應了聲是,復又問道:“屬下看那女子輕功不弱,大人何必多費周章假意失手被擒,束門主怕是要費一番工夫了。”
他唇角勾了抹若有若無的笑,抬眼看了看那抹彎月,銀花奪不會讓他失手,但他確有失神。
夜月一簾幽夢,春風十里柔情。
有人對月追憶,有人跨馬狂奔。
蹄聲急如催命,踏破木石不知凡幾,自從出了天回門,伍叔就催着裴泊明等人一路疾馳,直到徹底看不見天源山莊的輪廓,裴泊明才出口問道:“怎麼了伍叔?”
伍叔望向身後的隊伍,面容一掃慈眉善目,神情冷峻道:“是非之地,不可久留。”
這一趟興師問罪本就是竹籃打水一場空,那名衙役查證后的回稟毫無意外沒有見到那棵珊瑚樹,伍叔和束楠筠在席上寒暄兩句見有人來稟,趁他要先行離席,便作勢告退。
束楠筠自是沒有多留,巴不得趁早打發了他們。
裴泊明心中不解,大張旗鼓的來,一無所獲的走,可礙於終究是鏢局的事,只忍不住略有不甘道:“那就這麼,算了?”
伍叔心下想着,若能算了,那是最好。
裴泊明見他抿唇不答,也不好再追問,剛要打馬,面色驟然一變:“怎麼回事?”
只見一道猩紅的煙花在漆黑夜幕上炸開,轉瞬間流光四散,彷彿要把天空撕裂開來。
身後蹄聲陣陣,火光攢動。
“快走!”
伍叔心下一沉,快馬加鞭,“那是天回門的信號,麻源城的弟子怕是要來堵截我們。”
天刀門方未艾眉目一緊:“師兄弟都還在賓歸客棧呢。”
伍叔揚鞭催急:“老夫為防萬一,早已對留守賓歸客棧的手下吩咐,若是發現情況有變,即刻通知你們門下諸位弟子出城與我們匯合,眼下抓緊趕路才是。”
裴泊明察覺不妥:“伍叔,珊瑚樹雖然貴重,可束楠筠也不至於出爾反爾,突然對我們痛下殺手吧?”
伍叔眉宇間隱現愧色,可肅殺之聲就在其後,當下也顧不得解釋,只歉然道:“是老夫連累了各位少俠,事態危急還是脫困要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