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關於刺殺的背後（下）
赤冰顏眨了眨眼，黑色不透明的眸子出現了點點星子的白光，零散的小點點綴着，讓黑色的眸子增添了幾分色彩。但是，赤冰顏的眼眸是處於一種靜態的，眼睛中的小白光點看着雖有光彩，卻不會有分毫的閃動之感。那黑色的眼珠子像寧靜的黑夜，沒有動態的感覺，就像一幅定格住的畫面。
赤冰顏用着手掌按揉着太陽穴，然後緩慢地把那沉重的腦袋慢慢扶正起來，接着再把手從頭上放了下來。
“很抱歉.....”赤燁澤眨了眨眼，眼睛彷彿被微風吹動，吹起了一點點的波瀾，然而這一次赤燁澤眼中的波瀾卻似乎翻卷了起來。然而，那一浪波瀾又即刻融入回那平靜的春日湖水。赤燁澤幽幽地嘆息着：“這件事我查不出來，就算我查出來了......我也做不來了什麼。”
赤冰顏沉默了一會兒，面無表情地說：“你本來就沒必要做這些。”
赤燁澤嘴角的笑容揚了幾分，然而沒有笑意，他微微抬頭，看向別處。赤燁澤披散的秀髮隨着他動了動，十分輕柔，讓人不禁聯想到風中的青綠柳條。赤燁澤喃喃地說：“也是，我這句道歉實際上並沒有意義。”
赤燁澤眉頭一皺，那彎彎如柳條般的眉毛竟然如同扭曲了，兩道眉毛都快交叉到了一起。赤燁澤盯着放着的那杯還未喝完的茶，看着茶水中倒影的自己，最佳揚起了一絲笑，不過，這笑中卻包含着許些的嘲諷。
赤燁澤說：“我可能道歉早了，因為接來下的事情對你更重要。”
赤燁澤從寬大的青綠袖口中抽出了一卷明黃的東西，他把那東西放到了檀木的桌上，一時間整個硃紅色調裝飾的桌上是那麼突出。赤燁澤把東西放到桌上，並不着急把明黃的聖旨傳遞給赤冰顏，而是十分有耐心地勸說著赤冰顏，十分體貼地讓赤冰顏自己做選擇：“它對你的作用很大，也許......在某個時候，它能成為你的一道保命符。”
赤冰顏看着聖旨，沒有說話。
這卷聖旨就這麼靜靜地放着，這卷聖旨就是那天行刺之時碾興使臣要交給赤冰顏的聖旨，後來那聖旨她沒拿，但是......現在，居然又這麼擺放到了她的面前。這一卷着的聖旨，有些像根棒子，也像包裹住了刀。
“你大概也知道，對於讓你入碾興的事，碾興是怎樣的態度？”赤燁澤嘴角的笑容更深了許些，那淡淡的嘲諷意味也隨之更深了幾分，“碾興那位皇帝陛下親自下的詔......從那一刻起，這就意味着，這件事情沒有任何迴旋的餘地。”
赤楚的太子殿下生性淡然，可提起那位令人敬重......甚至讓人敬畏的皇帝陛下時，也竟然帶着那麼一絲絲的尊敬之感。
赤燁澤微笑着打量赤冰顏：“碾興任由拖了這麼久，其實那位皇帝陛下只是看在你的面子上......”
赤冰顏眉頭一蹙，懶懶地打了個哈欠，滿不在乎地說：“......估計他們碾興也想拖着。”
“不會。”赤燁澤搖頭，十分肯定地說，“至少將聖旨賜你的陛下不會。”赤燁澤長長地嘆了口氣，想是回憶起了什麼，他悠悠地說：“我在碾興作過質子......所以，比起赤楚的其他人，我更清楚碾興的皇帝陛下的作風。”
赤冰顏沉默着，眨着眼。靜態的眼珠子流動了起來，就像漫天星河的流動，而那背後的黑色背景是深不見底的。
赤燁澤也沉默了一會兒，隨之無奈一笑：“我在碾興之時的確多蒙受他們的照顧，所以有些人情我得還一下......碾興素來開放，京城中的人物不是小心眼的人，一般來說，他們不會太為難一個人。”
“一般？”赤冰顏一笑，嘴角一揚，沒有任何的笑意，這樣的一張臉給人感覺更為冰冷，甚至能感覺到那分為尖銳的刺感。“在他們的心裏我若是那‘一般’的人......”赤冰顏一字一字地吐着，話語冰冷得就像一下子結了冰的湖面，寒冷的氣息彷彿能飄散入別處。
“就根本不會發生這種事。”
冰一樣的刺卷襲擊這裏，寒冷之感讓這裏的空氣凝聚了起來，變得沉重，空氣給人的感覺便是一團一團的。赤冰顏的語氣雖然冰冷，但是真正讓人感到冰冷的是，赤冰顏的話語是沒有感情的，除了她嘴角的笑帶有那麼一絲譏誚。
赤冰顏沒有着所謂的生氣憤怒，冷靜客觀到了極致。赤冰顏以着最平靜的面容說著當下最令碾興和赤楚震撼的話。她毫不避諱着任何的事情，任何事情說起來都是那麼自然。
對於這樣稚嫩的聲音說出來的這樣冷冰冰的話，赤燁澤保持着他嘴角的笑容，看向了別處，沒有說話。
碾興作為當今中原第一大國，能夠睥睨中原，甚至有望一統中原。碾興的執行能力有多強，如果碾興這般聲勢浩大地求娶異國公主，以碾興的能力怎麼可能會有空子給別人鑽？碾興用着各種不便利的借口來試圖洗脫罪名得到赤楚方面的原諒和諒解，並且依然“真誠”地求娶公主殿下。
可是如果碾興真的真誠，就根本不會花費大量的精力去做這些表面功夫，而不去顧及那些更重要的實際問題......
氣氛越來越過於詭異，赤燁澤自顧自地優哉游哉，赤冰顏則是高高掛起地發著呆。兩個人都像處於着自己的世界，不為外界所干擾，如果有人能看到此時的情況，也就會終於找到了赤楚太子殿下和公主殿下唯一的相似點。
赤燁澤悠悠地給自己倒了杯茶，慢慢地品嘗着。公主殿下似乎真的累了，打了個懶懶的哈欠，眼睛一眯，手放在桌上，壓着自己是手臂，趴睡了起來。
赤冰顏的一隻手被當成墊子，散開貼着桌面的袖子下露出了水晶般的手腕，就像擺放出的一個偌大餃子，小小宛如嬰兒般的手自然張開。而另一隻手則是隨意地放着，看上去很是可愛。赤冰顏露出半邊的臉，那雙星河般的眼眸被薄薄的眼皮遮蓋住，赤冰顏緩緩地呼吸，簡直就像一個還在襁褓中的嬰兒。看上去是那般單純而美好，隱隱中透露着不真實地純凈感。
赤燁澤喝完了杯中的茶，將茶杯放到了桌上，靜靜地看着赤冰顏，片刻后，說道：“......你好好休息吧。”
說著，赤燁澤起了身，青綠色的長衫宛如一眼望去的碧天江水，在一片潑墨的青綠之中微微飄動。他的餘光掃過了那一卷明黃輕聲地說，那聲音輕柔如薄紗，彷彿怕驚朝了沉睡的赤冰顏。
他勸慰地說：“這東西終究是給你的，要如何處理還是得看你。”
赤燁澤微微作揖，長長的頭髮飄動了許些，像是觸碰起了空中的氣息。赤燁澤緩慢地走了出去。侍女郁香見樣，向赤燁澤行了禮，等候的衛驚雲跟着赤燁澤一同走出了赤冰顏居住的地方。
出了門，衛驚雲忍不住問道：“殿下這麼快就出來了？公主殿下......應該不是這麼好說話的人吧？”
赤燁澤眨着眼：“我說過了，她不是我能勸說得了的。”
“那......”衛驚雲似乎想到了什麼，眉頭微微一皺，想說是什麼，但最終只是嘆了口氣沉默。
“她比我們看得更透。”
赤燁澤沉默了好一會兒開了口，看着被赤楚皇宮框住的寧靜天空，琉璃瓦屋檐的一角向上指着天空，就像隨時要飛向那片寧靜而美好的自由天空......可惜，它只是建築的一角，在這偌大的皇宮之中，被框定住了。而哪怕它能分離出來，它最終指向的地方，還是那看似被框定住的一片天空。
天空多了些蒙蒙的雲，薄薄的，像一層層的紗，裝飾了寧靜的天空。悠悠的，不知要飄到哪裏。
“那......”衛驚雲換了話題，開了口：“由殿下親自送親呢......”
赤燁澤輕輕一笑，並不在意地吐出了四個字：“差別不大。”
對她來說如此，對他自己來說，也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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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起晚了，晚更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