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帶着娘子去逛山
走在田間的黎小刀心情愉悅。
滿目的綠色讓她心情很放鬆,放眼望去還有紫紅色的花成片成片開在山腳山腰上。
「那叫三葉梅,一年四季都會開」,裴芝奇繼續向娘子介紹。
這裏溪流眾多,河裏有魚,鷺鳥也很多,展着白色的翅膀飛來飛去。
還有許多叫不上名字的鳥叫聲,有些婉轉動聽,有些哀怨凄涼,它們就像大自然里的音樂家,雖不是絲竹琴弦,聽起來卻也活潑生動。
兩人走着走着遇到一條小溪,溪水略淺但有些寬,沒有橋,只有熱心村民扔在水裏的幾塊大石頭墊腳,要踩着才能過去。
裴芝奇很熟練地過了溪,回頭看到娘子另一頭遲遲不動,又踩着石頭走了回去。
黎小刀想起了在大學時踩着墩子過橋然後一步踏空落水的悲慘經歷,她一步也邁不動。
「要不我們繞一繞,那邊有個木橋可以過溪」,想到娘子從小在鎮上長大,應是沒怎麼在鄉野里玩耍過,裴芝奇覺得還是帶娘子過橋比較穩妥。
黎小刀朝相公指的方向看了看,那橋遠得幾乎看不見,於是她深呼吸道:「沒事,我試試。」
裴芝奇見她堅持,沒說什麼,只默默走在前頭,先站在第一顆石頭上,踩穩之後,朝黎小刀伸出手:「若不介意,我牽着娘子過河吧。」
黎小刀猶豫了一下,把手伸了過去。
新世紀女性,不必這麼扭扭捏捏。
裴芝奇帶着黎小刀一塊石頭一塊石頭踩了過去,過了溪水。
沒想到被人牽着手,會這麼安心。
接着往前走,還遇到幾個從田裏往回走的村民,都笑着跟裴芝奇打招呼:「秀才公!帶着新媳婦逛山哪!」
裴芝奇笑着頷首作揖便算是回了對方。
走到一片山坡上,梯田已近在眼前。
黎小刀往旁邊灌木叢里一看,竟有白色和淡黃色的百合花像一條小路一樣,鋪了長長一片。
太好看了!
說是百合,但比花店裏的百合花小了許多,不過一根花枝上開了許多朵,活潑又優雅。
應該是野百合吧,黎小刀想。
見娘子喜歡,裴芝奇便也站住讓娘子多看一會兒。
「要不改日我在院子裏移幾棵,娘子就可以天天看了。」
黎小刀搖搖頭:「還是算了,它們在這裏長得好好的,我從前也養過花,養幾盆死幾盆,實在沒有養花緣。」
裴芝奇笑道:「沒關係,我來養。」
兩人說說笑笑,走到自家開墾的菜田,摘了些瓜豆果蔬裝進筐,採摘一次可以夠吃好幾天。
黎小刀在田裏走着,忽然發現田邊邊種着幾株番茄苗,沒有支撐架長得不是很好,但也長了些許紅透了的小番茄,還有一些熟了的掉在地上,無人採摘,十分可惜。
「是番茄!」黎小刀小跑過去,火速摘顆。
裴芝奇忙在身後喊她:「娘子!那個不能吃!」
黎小刀將採回的番茄放進菜筐里:「能吃能吃,這個好吃着呢!」
「這是前兩年從府城港口洋人那裏傳過來的番柿苗,大家都種個新鮮,觀賞用的,聽說有毒,不可食用」,裴芝奇說得語重心長。
「能吃,沒有毒,相公,明日中午我給你做一道‘番柿煮饃",可以做一大鍋夠一家人吃,告訴爹娘明天他們不用開火,一起吃吧!」
黎小刀雖然在南方上學工作,但從小在北方長大,她會做的飯不多,不過這一道北方食物她特別喜歡吃,特地學來的,這些日子一想到古代可能沒有番茄,還因此傷心來着。
「這……難道鎮上的人已經吃過了?」裴芝奇還是不太放心。
「嗯嗯」,黎小刀含糊應了兩句,給裴芝奇寬心道:「放心吧,相公,明天做好了我先吃兩碗。」
田裏忙活一陣后,裴芝奇背起收穫滿滿的菜筐,兩人下山了。
回去的時候裴芝奇選了另外一條路回去,一是可以看看不同的風景,二是那條路過溪水有木橋可以走。
兩人到家時太陽已快要落山。裴芝奇剛收拾好田裏摘回來的蔬菜,分出一小筐準備拿給父母親,剛好裴父裴母從外面回來,手裏提着沉甸甸兩個竹籃子和兩個小木桶,先進了小兩口的院子。
院子裏的裴芝奇忙停下手裏的活,迎上去問候:「爹,娘,你們回來了。」
正在廚房歸置的黎小刀聞聲也走了出來。
裴父點點頭,和裴母將籃子放下,裴母開口說道:「後天你們要去鎮上回門了,我們倆今天出去一趟,順便置辦些回門禮,後天記得帶上。」
裴芝奇原本打算明天再出門置辦,沒想到爹娘先置辦好了。
「謝謝爹娘」,裴芝奇道了謝,黎小刀也跟着一起謝了。
裴母將兩個木桶也放下,說道:「這裏還有兩隻螃蟹,十幾隻蝦,給你娘子蒸着吃吧。」
黎小刀吃貨基因被激活,高興極了!
看到娘子這麼開心,裴芝奇笑着朝母親點頭道:「好,今晚就蒸。」
忽然,裴母拉起黎小刀的一隻手,握着拍了拍,只慈祥地看着她,卻沒說話。
「呃……娘?明天中午你和爹不要開火了,明天我們做一大鍋飯,一起吃吧!」為了緩解沉默的尷尬,黎小刀主動開口道。
裴母和裴父互相望了一眼,接着裴母點頭道:「好。」
說罷裴父裴母便回了自己的院子,裴芝奇將分好的菜搬進了父母親的廚房。
待裴芝奇回來后,黎小刀和相公一起將爹娘拿過來的東西又整理一番,裴父裴母十分心細,既備好了成雙的糖果點心,還備好了回門要用的紅包。
當天晚上,黎小刀就吃到了清蒸大螃蟹和白灼蝦。
太幸福了。
再這麼下去,人會不會被抓住不知道,但是這胃馬上就要被秀才小相公抓住了。
「啊……好危險啊……」泡在新木桶里舒舒服服沐浴的黎小刀輕聲哼唧道。
裴芝奇專門搭了個小棚用來沐浴,他原本有箇舊桶,要娶親時想了想,又給娘子找木匠做了個新木桶。
吃***洗完鍋就燒上熱水,雖然初秋天氣還很暖和,但夜裏畢竟稍涼一些,要是他自己涼水也能洗,但不能讓娘子洗涼水澡。
洗漱完畢,夜裏兩人又回到那張榻上。
穿着裏衣還蓋被子,黎小刀覺得很熱,先是露出胳膊和腳,後來感覺不夠涼快,索性翻身抱着被子,半身都晾着。
今天比昨晚自在一些,昨晚動都不敢動。
身旁的相公倒是躺得老老實實,也不嫌熱,蓋着被子閉着眼睛,睡相很好。
難怪同事說男女主成婚之後恩恩愛愛,相公這麼溫柔體貼又知書達禮,還做得一手好菜,真是討人喜歡。
這麼下去過一兩個月,自己還能捨得離開嗎?
想到這裏她又有些煩,如果繼續留下來,萬一發生悲劇……
等等,說到同事兩個字,她猛地想起,同事好像還說過,男主是去鄉試的途中被歹人害死的。
那就是說,只要相公去考舉人,就會被歹人害死?
白天玩得太開心,竟沒想起這重要的一句話。
自己為什麼這麼不爭氣,沒有多看幾頁再睡着呢!兇手到底是什麼人啊!
黎小刀翻了個身,面朝裴芝奇,她看着這個靜靜躺在自己身邊的人,這麼好的一個人,被歹人害死,豈不是太冤了?
而且自己好像想錯了,婚事已成,不管她和相公會不會和離,只要相公決定去考舉人,就會被害死,悲劇還是會發生!
而且退一萬步講,就算自己沒和裴芝奇成婚,就算不認識他,像他這樣的人被害死本身就是大悲劇吧!
就沒有什麼辦法能阻止嗎?
裴父裴母肯定知道些什麼,不然怎麼會阻止他去考舉人。
不去考舉人太屈才,去考舉人就會被害死,身旁這個人怎麼這般命途多舛。
黎小刀不禁心疼了起來。
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改變他的命運軌跡。
黎小刀又恢復仰躺姿勢,大大嘆了口氣。
「娘子?」裴芝奇忽地小聲叫她。
旁邊的娘子翻身跟炒豆子似的,末了還大大嘆一口氣,難道有什麼心事?
「啊……食不言寢不語,我要睡了!」黎小刀忙又翻個身,背朝裴芝奇。
裴芝奇一臉疑惑,只好又閉上眼睛繼續入睡。
過了一小會兒,黎小刀又回頭輕聲問道:「相公?睡了嗎?」
裴芝奇答道:「還沒有。」
「相公,明年的鄉試,你要去參加嗎?」
裴芝奇思考少許,答道:「要去。」
「不顧爹娘的反對嗎?」
「我會好好和他們談一談的。」
「可如果你去了就會……就會……」
裴芝奇輕笑道:「會什麼?娘子今晚說話倒有些像母親,想說又不肯說完。」
黎小刀感到氣悶,索性坐了起來。
裴芝奇跟着坐起來,問道:「娘子怎麼了?」
「我昨晚夢到你去考鄉試的途中,被歹人害死了,然後我帶着孩子被迫改嫁給醉漢,後面也凄凄慘慘地死掉了」,黎小刀想了個辦法,巧妙地說了出來。
「這……夢而已,夢為虛幻之物,娘子不要記在心裏,因此憂心大可不必。」
「不行,萬一這是預知夢怎麼辦?你想想,大婚晚上夢到這個,會不會……相公你要認真答我。」
裴芝奇雖然覺得完全沒必要為了一個夢這般恐懼,但娘子一臉認真,他也不能敷衍了事,於是便認真思考起來。
「那便要看是哪種歹人加害。如果是偶遇劫匪行兇或者兵刃刀災,那也只能謹慎小心,注意財不外露,不走荒野,不惹是非,若如此還不能避免,那就是命罷;如果是歹人存心加害,那便說明有世仇或者其它原因,這樣的話,那更要去,定要理清真相,解開仇怨,還所有人一個公道才行。」
裴芝奇頓了頓,聲音小了些:「而且娘子你不是打算過些日子要與我和離嗎,我們既沒有夫妻之實,不會有孩子,和離后你也可以回娘家,擇選好夫再嫁,不會有帶着孩子被迫改嫁的慘況。」
「我……」黎小刀臉唰地紅了,「我沒有……」
「嗯?沒有什麼?」
「相公知道我要和離,怎還待我這般好?」黎小刀趕忙岔開話題。
裴芝奇輕輕笑着回道:「哪怕只有一日,只要娘子是我的妻,我自然也是要疼的。」
黎小刀感覺心裏撲通一下,她紅着臉背過身重新躺下。
「那如果你……你去考舉人之前有妻又有子,還有危險,又該怎麼辦?」
「這嘛……」裴芝奇一邊思考一邊回道:「那自然要與妻商量之後才能決定,畢竟那就不是我一個人的事了,那是一家人的事。」
答完這句看娘子沒有繼續發問,裴芝奇便也躺下,很快便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