亂黨-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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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羲凰回到羽華宮時,素荷已經焦急地等在宮門口,見她回來忙上去拉住她的手。
“王妃去了何處怎麼現在才回來?”
她有些魂不守舍,心虛地看了素荷一眼,“方才回來的路上在御花園中迷了路,再回來時費了些工夫。”
“王爺已經到了,正在同貴妃娘娘說話,王妃快些進去吧。”
顧羲凰聽到白衡英也來了,抬手撫上自己的臉頰,她不知道自己眼下是怎樣的神情,等下面對白衡英時是否還能藏匿得好情緒。
素荷看出她的猶豫,問道,“王妃可是遇到了什麼事?”
“沒有,就是外面走的有些熱了,略感疲倦。”顧羲凰知道避無可避,只能硬着頭皮往殿中走。
人剛進門就聽到安淑柔說道,“中秋之後就要走是不是有些急了,而且入秋之後北方寒涼並不適宜出行。”
顧羲凰進殿後規矩地先對着安淑柔一拜,隨後又對着白衡英一拜。白衡英原本想先回話,但一看到她回來,立刻起身到她身側,低聲道,“去了這麼久,怎麼現在才回來?滿頭大汗的,臉色也是不好。”說著就用手指輕輕抹去她額角流下的汗,牽着她的手往座位走去。
安淑柔也是關心道,“昭熙怎麼去了這麼久?”
“回母妃,姨母有些東西要給我,我就讓素荷去取了。自己在御花園中迷了路,回來費了些時間。”
安淑柔輕輕一笑,“你甚少進宮,會在御花園中迷路也並不意外,下次本宮一定會讓人跟着你的。”說罷看了白衡英一眼,“你瞧紫微急的,與我說著話呢,心都要飛出去了。”
顧羲凰自然體會得到白衡英的關心,但她此刻心境還有些亂,只是默默地點了點頭。
安淑柔看顧羲凰臉色不好,知道再留兩人在這也不好,說道,“既然昭熙已經回來了,紫微你就先帶她回去吧,我也有些乏了。”
馬車裏顧羲凰神情懨懨地靠在一旁,腦子裏全都是剛才聽方內侍講起的事情,她在辨別這件事的真假。過分的巧合令人生疑,可轉念一想,宮中不該有人知道她的身份,也沒有必要如此費盡心機地安排這樣一場戲。如果宮中有人真的知道了她的身份,大可將她抓了去,一番嚴刑拷打自然會得到他們想要的。
所以這一切或許真是命中注定,冥冥之中想要她探知所有的真相。如果真如方內侍所言,白伯安的篡位與奪權似乎都是時代洪流下不得不邁出的一步。一個已經瀕臨崩潰的國家,必須從根源上剷除禍患。但他卻選擇留下了她父母的命,讓他們在冷宮中隱姓埋名的活着。白伯安不是殺害她父母的兇手,得到這個結論后她感覺到自己鬆了一口氣,自己與白衡英之間不再是有血海深仇的仇敵,這令她略感寬慰。可顧之徽卻是追殺她兩位兄長,試圖掌控她復仇,並且多年來摧殘她精神的罪魁禍首。
一陣涼風襲來,顧羲凰才看到白衡英正打開自己手中的摺扇對着她扇風,臉上的神情有些擔憂。
顧羲凰扶住他的手,問道,“怎麼了?”
“我瞧着你精神不好,是不是在御花園中迷路時中了暑熱,不如回去之後讓大夫瞧瞧吧。”
“我沒事。方才聽母妃說起中秋,中秋之後王爺有遠行的打算?”
“是少虛。”提起宗辛,白衡英的臉上沒有什麼異樣,“原本之前商量好,中秋之後他打算帶着劉月儀回一趟北方軍營,既是帶她去散散心也可以見見不曾回京的劉家兩位兄長。同時希望我可以同去,藉著劉月儀的名義,看看北境的軍營佈防。”
“今日姨母來向母妃請安,也說起了王爺與少虛君鬧脾氣的事,原本還想說和的。但……被母妃勸了回去。”顧羲凰說著看向白衡英的眼睛,“王爺還在跟少虛君生氣么?”
白衡英有一下沒一下地扇着扇子,“他當著我的面埋怨於我,我自然是生氣地。可是心裏也明白,都是一時氣急脫口而出,話是傷人也是無心。”
“那你打算去北境么?”
白衡英轉頭看向她,嘴角掛着一抹笑意,“那你願意跟我一起去么?”
“我?以我現在的身份,應該不能再隨意出京了吧?”
“為何不能?你是我的王妃,本王既然要離京,沒有夫人陪在身邊怎麼可以?”白衡英說完伸手將她一擁,臉貼在她的耳畔,“我希望你永遠都陪在我身邊。”
顧羲凰也順勢靠在他的肩膀上,手無意識地抓着白衡英的手指。心裏卻在盤算着,如果中秋之後就要離京,從京城到北境來回往返的路程以及停留的時間,能趕在年前回來已是不易。若那個時候再算計着扳倒顧之徽,只怕他已經回了瀟州,還不知道再來京城會是什麼時間。所以接下來的一個月是能扳倒他的最佳時機,只要稍微得到一些證據,送到白衡英的手上,就能順理成章地將他押入牢獄。如果能利用西市那間宅院裏的一切,先帝與先皇后的牌位,更是能做實了他就是前朝欲孽。
只是想起那裏供奉着的兩幅畫卷也會被一起收繳,她就有些不甘心。但轉念一想顧之徽一旦落獄,她就能重獲自由,不必再被人操控。顧桓與顧淮也不必擔驚受怕,可以光明正大地回到瀟州安穩生活。瀟州殘留的顧家軍也不過是聽從顧之徽指揮的烏合之眾,失了他這個掌舵人,不需幾日自然就會各散東西。等到時機成熟她也可以安心離開這裏,與親人團聚。
那時……她也的確該離開白衡英了。
想到這裏,心中的酸澀更甚,下意識將白衡英的手抓得更緊了些。
“怎麼了?”白衡英反手抓住她的手,握在掌心,“你的手心都是汗,若覺得熱了,我再給你扇扇風。”
顧羲凰搖着頭,身旁的這個人已經是每夜都會在她身邊的枕邊人。她曾經討厭習慣,討厭依賴,因為過度產生的感情會讓人難以自控。可現在白衡英已經成為了她的習慣,若真到了那一日不得不分別,她真的能夠放下這一切么?
她閉上眼,將自己藏匿於白衡英的懷中,暫時放棄了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