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感覺生活又充滿了希望
米缸里只剩下兩碗米,姜芷無奈地嘆氣,又轉身小心翼翼踩着泥漿,去到菜園子裏。
剛下過雨,地里的白菜長勢喜人,揪了一把后,姜芷回到灶房。剛從米缸里抓出三把米,又看到水缸見了底。
該死的。
這是個什麼鳥不拉屎的地方?
姜芷嚙齒。
沒錯,姜芷三天了都還沒適應這種原始的什麼都需要人力的古代農村生活。
姜芷狠狠地抓起木桶,朝村裡唯一的一口水井走去。
半晌午,村裡大多數都在忙碌着春耕,有人扛着鋤頭同她打招呼,她尷尬而又不失禮地回復,而後一個人提着個笨重的木桶慢慢晃回家。
淘米、洗菜、下鍋,費了好一番力氣才用打火石點着火。
終於,葉家大房的茅草院子的屋頂也冒起了裊裊炊煙。
放了幾塊柴火保證灶洞不熄火后,姜芷才起身想辦法給院子的柵欄門上掛白燈籠。
家徒四壁,還想要燈籠紙,做夢去吧。正當她一籌莫展的時候,一道熟悉的影子走在田坎上,並且離葉家越來越近。
葉家大房的小院兒坐落在一座小山包前頭,院子旁邊一片竹林森森,外邊是兩片旱田,旱田再往下就是池塘和成片的水田。
現下正春耕,旱地里麥苗綠油油的抽出了小麥穗兒,極為賞心悅目。水田裏偶爾能看到兩個彎着腰的農民撥弄秧苗,再過二十來天,就到了插秧的時節了。
那個人手上提着幾包東西,走路的姿勢很正刻,讓姜芷回想起小時候見過的村幹部。
等人走近了,姜芷才看清人的長相。
那個頭戴青竹冠,身穿淡青色長袍,褲腳全都匝進鞋子裏的中年男人是原姜芷她爹。
葉大郎下葬那天他來過,只是沒什麼交流,但仔細回憶,姜芷還是捕捉到了他臉上的遺憾。葉大郎是他最看好的學生,妥妥的潛力股,只要再穩住幾年,或成舉人。
可是老天爺開玩笑啊,葉大郎死的那般凄慘,他不僅失掉了希望,還人財兩空,陪了女兒又折錢。
這換誰都得生氣。
姜芷在記憶里調取了原主見到阿爹的樣子,然後不顧泥濘迎了上去。
她不能表現得開心,也不能表現得特別傷心。
“阿爹,您怎麼來了?”姜芷聲音還很沙啞,有了寒氣入體的跡象。
“怎麼出來了?快先回去。”姜令安語氣毋庸置疑。
原主在閨閣時是個溫柔敦厚的孩子,嫁給葉大郎多年,難免被生活逼迫,學會了壓制苟且的生活。
但每次面對父親,原主都完全不會顯露在鄉間學會的粗鄙,反而像閨閣時的模樣。
可能是怕父親擔心?
而姜芷在父母面前性格跳脫,心思活絡,在外人面前一般穩重,對待學生更是嚴苛,因此在原主記憶的加持下,在姜令安面前裝裝賢良還是搓搓有餘的。
姜令安挺直了背坐在堂屋板凳上,指着黑漆漆得木桌上那一大包東西。
“這些你拿去好好補補身子。”他說話每個字的間隔都十分均勻,語氣不緩不急。
姜令安仔細端詳着女兒姜芷,心道:才沒過多久,女兒又清瘦了許多。
姜芷俯身,眼裏凄凄含淚:“爹,女兒不孝,出閣后不能持家,以至於日子艱難,害的您為我憂心,如今更甚,是女兒無能。”
姜令安大嘆一口氣,心裏悔恨過後,更多的是無奈和認命。
“快些起來。”姜令安扶起姜芷,看着她的一雙水眸,也哽咽了一下:“並非你的過錯,是為父看走了眼,才讓你如今夫亡家貧。”
姜令安說著,又從懷裏掏出一個小布包,交到姜芷手上。聽到裏頭的響聲,姜芷心底一顫。
“如今你日子艱難,為父能力有限,這十兩銀子湊合著能用半年,大夏孝期不像前朝須得三年,等這一年孝期過了,你如果還想許配人家,爹會出面和葉家族老商議,你切不可再尋短見,爹爹年紀大了,你母親又過世得早,外祖尚在人世,你絕不能讓我們兩個老東西見到白髮人送黑髮人的事。”姜令安極為認真。
姜芷重重的點頭。
這一刻她內心極度複雜。
她在這裏重生了,也意味着她的親生父母白髮人送黑髮人。
想到這裏,姜芷內心五味雜陳。
“哥哥還在滁州?”姜芷又問道,這一次她沒有演戲,而是真的融合了原主對於家人的情感。
姜令安道:“是,滁州遙遠,大概還沒收到大郎亡故的消息吧。”
提到那個不爭氣的兒子,姜令安就生氣。
要不是那小子從小沉溺於珠算,一長成就跑去行商,他能把目光看向葉大郎,甚至賠上女兒的一生幸福嗎?
還有,娶了人家姑娘,不僅沒收心,反而把姑娘落在家裏,跑到滁州經商,害得他天天在家受氣!
兒媳婦太厲害了,還是他親閨女乖。
想到這裏,姜令安對姜芷更憐愛了。
“珩哥兒呢?半晌沒看到他。”姜令安又問。
“睡著了,爹,我做了羹飯,用一碗吧。”姜芷說罷要去灶房看她熬煮的白菜粥。
姜令安掃視了一眼屋子裏的擺設,擺擺手道:“罷了,我吃過才來的,現下不餓,珩哥兒三歲了,等明年孝期過了就四歲了,送到我私塾來,是時候開蒙了。”
啊?姜芷愣了一下。
才三歲的娃娃呀,這麼早就開始雞娃?
“你還發愣?大郎天賦喜人,他的兒子能差到哪兒去?更何況我女兒亦是天資聰穎,所以為父斷定珩哥兒必定也是個極好的苗子。”姜令安說著,又感覺自己的生活充滿了希望,甚至越來越激動起來。
姜芷:“……”
腦海里自動浮現出葉小珩苦逼得坐在小板凳上,面前擺着一堆古籍(“十三經註疏”),他要把這些書從正文到註解全都背下來,好可憐哦。
隨後姜令安私塾還有事需要處理,水也沒喝一口就走了。
姜芷再去看米粥,稀稀拉拉的幾粒米在綠色的湯里浮沉。
再回到堂屋,姜芷拆開幾個包袱。其中一個布袋裏裝着大米,還有袋麵粉,姜芷不禁在心裏高呼:東風吹來及時雨啊!
剩下的幾個紙包里裹着紅糖和一些糕點,以及一小包米粉跟豆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