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二章 談話
讓堂堂殷丞相幫忙？簡直是痴人說夢。
夜卿抱着雙臂道：“若能說服殷丞相，我便去走一遭。”
至少有殷丞相保命，還是有生還的機會。
桑隱對這個答覆很滿意。
當即下令將她們兩個放了，卻遭到黎雲的反對。
夜卿也甚感不解：“你就不怕我們跑了？”
“你不會。”
對方篤定的說，彷彿對她很是了解一樣。
隨後道出的下文，讓她臉色微變：“督察使說，你是絕對不會置妖族於不顧的，所以只要關繫着妖族，你定不會生出他心。”
又是他……
夜卿握緊雙拳，旋即又鬆開：“你倒是信任他。”
說完便邁開前腳，從對方身邊經過，依約定，在得到殷曇清的相助之前，她不會離開虛空之海。
而茗蜃還有些沒反應過來，看着大開的牢門，猶豫了半晌，才說：“我覺得這裏也挺好。”
這話的確是發自內心的。
被關了這麼久，她早已習慣待在這個巨大的鐵籠里。
突然要進入未知的環境中，除了彷徨，便是無盡的恐懼，就像初次踏入人世間一般。
所有的一切都要重新接觸，了解，習慣……
桑隱眉宇緊皺，終是沒有再逼迫她什麼。
眼下她需要的，恐怕不是自由，也不是開導，而是消化這個來得太過容易的自由，還有鼓起勇氣的時間。
“黎雲，照顧好她們。”
“是。”
黎雲抱拳應下。
眼見大人準備離去，後面那女人便開口問了一句：“你當初，為何要與人皇為伍？”
為何……？
桑隱望着頭頂的星河。
彷彿回到了那個方方正正的院子裏，亦是這樣的星空。
過了許久，才能坦然的回答：“當年，我還是下人堆里，一個受盡白眼的仆子，所有人都勸我老老實實的掃完地上落葉，莫要妄想其他。
可我心裏清楚，對很多事都了解。我了解自己是半妖的身份，了解自己是玉家家主和妖女桑茗的兒子，了解自己的天賦有多高。
所以我不甘心平凡，即便受盡打壓，那些年，我也從未放棄過要出人頭地，但投靠人皇，並非是你想的那樣，利欲熏心所致。”
茗蜃靜靜的望着他：“你需要一個出人頭地的機會。”
“你怎知？”
“哼……”
女人低笑了一聲，“因為你娘我呀，當年也是這麼想的，抱着這個不切實際的夢，來到霖州，遇到你爹，幸而命大，才能逃出那個魔掌。”
這麼看來，她們母子倆的脾性真是太像了。
“報應……”
茗蜃忽然抬頭望着天，“我有時候常在想，是不是因為……我的目的不單純，所以老天才給我降下這樣的懲罰，愛不得，骨肉分離。”
殊不知，
說到桑隱心坎里了。
他緩緩轉過身，背對着身後的女人，留下一句叮囑：“你好好照顧自己，這陣子我不能常來。”
若說懲罰，那麼現在他面對的，何嘗不是當年識人不清，造了那麼多殺孽的報應呢？
“大人……”
黎雲擔憂的目送那人。
再看看夜卿離去的方向，又回頭望了一眼茗蜃，咬牙道了聲‘你可別再動歪腦筋了’便追貓去了。
那位小祖宗的歪腦筋，可比庭主他娘親還要多。
不得不說，
自己這個勞碌命呦！
……
成親的風波才過去沒多久，朝野上下便對某人諸多不滿。
還是因為夜玄族的那隻貓妖，陛下近日更加重用督察府了，讓在場的諸位，都感到了濃濃的危機。
再這樣放任下去，恐怕大劫王朝的江山就要易主了！
於是群臣將目光投向殷曇清，希望他這個丞相，能發揮一些關鍵的作用，哪裏對方理都不理。
直到宣佈下朝，群臣臉色鐵青的甩袖離去。
微生聽則與桑隱默契的留住了殷曇清。
“借一步說話。”
說好的借一步，竟直接到人家府上去。
真是一點都不客氣。
殷曇清擰着眉頭，不明白這兩人怎的突然這般默契，更不知他們大張旗鼓的打算說什麼。
“二位……”
“殷丞相，”
微生聽先入為主，“前陣子的販賣妖奴一案，讓在下很是苦惱，不知丞相大人可知道些什麼？”
胡話……
明明早已調查個水落石出了。
殷曇清鎮定的捏着茶杯：“本官雖為丞相，管着百官，可這種事不該是你們督察府的職責么，要問過程與結果，也該是本官問你。”
好一個舉一反三。
微生聽與桑隱對視了一眼，便開門見山的說：“殷丞相，咱們就不必互相試探了，私販妖奴一事，你若不知情，你的師弟怕是會很不滿吧？”
此話一出，
殷曇清把玩茶杯的動作停滯了下來，旋即抬起頭：“你憑什麼說，是我替中鶴尋來的？”
“無垠石。”
‘啪啦！’
茶杯瞬間粉碎。
他微閃的睫毛寫着‘失策’二字，大概忘了這東西是從哪兒來的。
月映雪是從督察府出來的，這種事怎麼可能隱瞞不報。
“如何，”
微生聽淡然自若，“還要在下說得詳細些么？”
他總算明白了。
這兩人是聯手過來找茬的。
殷曇清抬起眼眸，直視着他們：“不必了。此事的確與我有關，但若人皇陛下沒有首肯，我又怎能逃過禁令？所謂雷霆雨露皆是天恩。”
他若是主謀，
人皇陛下便是幫凶，難道他們要向陛下問罪么？
“是就好辦了。”
眼前兩人突然一改口風，快得讓人不敢相信。
殷曇清皺起眉頭，旋即聽見一旁的桑隱說：“好歹我們共事了這麼多年，你是什麼樣的人，我很清楚，你為了明中鶴，葬送了那麼多妖族的性命，難道心裏半點愧疚都沒有么？”
愧疚？
呵……呵呵。
他忽然低笑起來，漫不經心的揮散桌上的碎片。
“我是什麼樣的人，我自己都不清楚，你又憑什麼說了解？兩位還是表明自己的來意吧。”
顯然已經耐心全無了。
桑隱直視着他的眼睛：“那麼這些年，明中鶴變成什麼樣子，難道你一點都不了解么？”
中鶴……
殷曇清目光微凝。
若換作從前，他還敢信誓旦旦的保證，但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