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八十九章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
面對着司森描述的美好未來，黃鶯也是一臉動容之色。
這讓她看向司森的眼神也更加溫柔如水，掩飾住她內心的同情。
她知道。
眼前這個青年，只是老爺他們的一顆棋子。
自己則是日後操控這顆棋子的人。
哪裏有什麼神仙眷侶般的日子，在前方等待司森的，只有地獄。
所以，過好眼下，不必去展現未來。
“司公子可真厲害。”
黃鶯違心地稱讚着。
她不太能夠理解司森這種高高在上的感覺。
這大概就是權貴子弟擁有的自大感。
想到她的父母就是因為衝撞了權貴，落得身死異鄉，她也被發賣到花樓的經歷。
黃鶯笑得更加溫柔。
“司公子，我再為你彈首曲子可好。”
“好！”
……
秦府。
當秦立夏寫完家書後。
桌子上的飯菜已經擺滿了。
“我寫了這麼久？”
秦立夏後知後覺地乾笑一聲，招呼着秦小滿與月季。
“你們先吃，不用等我。”
說著，他就要吹乾墨跡開始收拾。
秦小滿快他一步站起身來，把食盒放到老爹的面前。
秦立夏看到食盒上的裝飾瞬間一驚。
“陛下賞的？”
“嗯，爹不妨猜猜，陛下賞了什麼吃食給你？”
秦小滿說著，掃了一眼墨跡還未乾的那張紙。
措辭上確實有些咬嘴的地方，話里話外除了官方話，還有許多富陽當地的稱謂。
橫看豎看再斜看。
光憑規矩是沒辦法看出這封家書里另藏玄機。
應該是雙方藏有密碼本。
這樣一來的話，就算是別人看過這封家書，也不知道裏面寫的什麼內容。
不錯。
就在秦小滿偷瞄家書時，老爹根本不想猜謎，已然打開了食盒的蓋子。
“爆炒鵝肝？”
秦立夏微愕，不明白陛下為何突然賞賜他這道菜。
秦小滿見老爹還沒有危機意識，便將黃常卿說他與陛下長相相似的事說了。
秦立夏頓時如臨大敵，沉吟道：“陛下有何反應？”
“沒啥反應，就是留下我吃飯，然後跟我說他不喜歡吃鵝肝，但因為長公主愛吃，所以他也嘗試着吃，每當想念長公主的時候，就讓御廚做一道爆炒鵝肝，今日炒得多，就讓我把剩下的打包帶回來了。”
哪怕秦立夏只和天子相處幾日。
但也知道。
天子說話向來拐彎抹角的，別有深意。
專門帶回來爆炒鵝肝這道菜，還提及了長公主……特別是在此之前，黃常卿又說了那番話。
“大事不妙。”
秦立夏拍了拍椅背。
站在旁邊聽到二人對話的月季，困惑地眨了眨眼。
“老爺，你不是也喜歡吃爆炒鵝肝？”
“月季你不懂，不是鵝肝的事。”
秦立夏惆悵地嘆了口氣。
月季卻登時笑了。
“不就是說公子與天子長得像嘛，依我看，公子不僅和天子長得像，和長公主長得還挺像呢，世界上相像的人多了去了，這有什麼好擔心的。”
說者無心。
可越是無心之言，殺傷力越強。
秦小滿看到老爹的臉色瞬間變得一片鐵青，眼神有掙扎之意。
他連忙對着月季使了一個眼色。
“月季，你去我的書房，幫忙把我桌子上的那本《突厥行》拿來。”
像月季這麼單純的人。
還是不適合參與到接下來的談話中去。
以防哪天被人設了套，說漏了嘴。
“公子稍候，我馬上就回來。”
哪怕已經成為了長公主府的義女。
月季對於秦小滿的命令，也是聽到即為做到。
拎着裙擺，一溜煙就跑了出去。
等到人走遠了，秦小滿又朝着唐叔使了一個眼色。
唐叔走到門口守着，確保沒有人未曾通報，擅自闖進來。
更得提防着天子的耳目。
想到這裏，秦小滿不由得嘆息一聲：“在自己家裏住着還要提防外人，這日子過得可真夠累的，就像寫封家書，還要打着別人的旗號關懷問候，爹，你覺得麻煩不？”
“有話直說，別跟你老子打太極。”
秦立夏被天子這道爆炒鵝肝打了一個措手不及。
再看秦小滿一副輕鬆自得的模樣，氣不打一處來。
“你拎着這鵝肝在這裏坐了這麼久，都不告訴我你在宮裏遇到了這樣的事，你是怎麼想的？”
“我想着你給長公主寫家書寫得那麼認真，不想打斷你的思路。”
秦小滿不假思索地回答。
噎得秦立夏說不出話來。
確實。
他剛才光顧着把自己想說的話藏進家書里，連小滿進門他都沒有察覺到。
但是，小滿這也太淡定了。
“陛下對你的身世起了懷疑？”
他問。
秦小滿看了一眼還有些天真的老爹，哭笑不得。
“我懷疑陛下已經確信了，只是在等着我們自己說出來，或者是，想一個順他心意的辦法，把這件事圓過去。”
他的話剛說完，就見老爹屁股上像長了彈簧似的，一下子竄了起來，面色劇變。
“陛下……知道了？！”
秦立夏驚恐地看了一眼食盒，聲音都在打顫。
“不！陛下如果知道，不可能還把京機營五千將士交到你的手裏，他……”
天子多疑。
哪怕是對於長公主，依舊是有所警惕。
不可能對待長公主的兒子，隔了一層的外甥能夠無條件信任。
“爹，你先別緊張，你也說了，只給我京機營五千將士，但京機營本身就有三萬人馬，隨時可供陛下調動，再者說，宮中還有大內侍衛，昨日暗衛也在京城四處活動。”
秦小滿不緊不慢地分析着。
“我倒是認為，陛下特意拿這五千將士給我做試探，沒想到我根本沒有往別的方向想，而是端了突厥細作的老巢不說，還揪出了朝中的內應，辦完事便奉還了五千將士……不然，你以為我為啥只在宮中吃了午飯便回來了。”
他見老爹都要收拾東西，準備跑路的樣子。
不覺得好笑，更加心疼老爹了。
“爹，要不你在家書里加幾句，和長公主商量一下，我找個合適的機會，把我的身世告訴陛下。”
他之前也擔心天子會因為他的出現，出現不信任長公主的危機。
從而讓整個秦家受到牽連。
可如今天子給他提了醒，並且沒有在懷疑時就把他扣留在皇宮裏。
說明這件事只要處理得當，就能皆大歡喜。
要不是長公主是當事人，他必須提前打聲招呼的話，早在宮裏的時候，他便按照自己的想法採取應急措施，向天子坦白了。
“小滿，你已經有了想法？”
秦立夏知道自己的兒子自從開悟后，辦事就是謀而後動。
說是和乾瑞商量。
實際上心裏早有了想法。
“有。”
秦小滿湊到老爹的耳邊，耳語了幾句。
秦立夏的面色變得微妙起來。
“這麼做行嗎？”
“不管行不行，也只能這麼做，才能消除天子對我們的疑心。”
秦小滿拿來新的紙張，放到桌子上。
“爹，勞煩你再寫一段家書，告知長公主我的方法。”
不管長公主同意與否。
事關他的性命和他的未來，他絕對不會把自己的命運，交付到別人的手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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