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零二章 真相(求訂閱)
懂了!
腳踏紅土,當聽完首座這番話,齊平終於明白,這些大人物行動背後的緣由。
當初,政變完成後,他與首座於危樓討論過這些,但只淺嘗輒止,如今才算明白。
他本以為,發動戰爭,造成死傷,是巫王的某種需求……但真相更複雜。
“這麼說,此番我們破了臨城,巫王受到群體思潮裹挾,應該也不會再參戰吧。”齊平推理道。
首座不置可否。
滿足了這個好奇心,齊平道:
“所以,你們當年從這裏離開后,因為這些領悟,才成為了神聖領域?並開始入世?”
首座頷首。
這樣,這個世界的修行者歷史脈絡,才終於完整且清晰。
但……昔年的幾人里,還有一個人沒說。
齊平凝視老人,問道:“我在夢境中看到,你自稱並無領悟,可你活到了現在。”
談話終於到了關鍵部分。
首座道袍軟軟垂着,鬚髮在微風裏輕輕擺動,笑道:
“本座並未說謊,當時,的確並無所悟,或者說,我所看到的,與其餘人有些不同。”
……
……
就在二人對話時,西南大雪山外,身披大氅,頭戴斗笠的“首座分身”駐足。
仰起頭,望向前方皚皚白雪覆蓋的山巒。
他的身後,是深秋時節,泛黃的草原。
亦是曾經,齊平被追殺逃難,槍殺神通的所在。
“嗚嗚……”
凜冽的寒風自山中吹來,首座斗笠下的長發輕輕飄舞。
老人靜靜看了雪山一陣,突然抬頭,望向灰色的天穹,他身上的氣息開始飛快衰弱,鬚髮一點點變成純白。
這一刻,他將大部分力量轉入本體,這才掐了個“御風”訣,道袍鼓盪,朝雪山深處飛去。
老人速度極快,腳下山峰轉瞬即逝,山中猛獸仰頭功夫,便已不見人。
很快的,他進入了雪山中部區域。
“咦?”
首座分身減速,敏銳察覺,此地草木似較之此前,更為茂盛。
他眯了眯眼,繼續向前飛行,很快的,他破開籠罩山頭的寒霧,撞入一片巨大的山谷。
這裏正是巫師傳承核心,當初齊平也曾踏足,知曉這裏是一片冰原,有一座大湖,以及高聳入雲的雪山。
可此刻,這處天地卻已大變,積雪融化,草木繁盛,一根根樹木成林,地上鋪滿了碧綠的芳草,鮮花盛放。
氣溫頗高,彷彿盛夏,大湖中一片澄澈,遠處雪山卻披着冰霜,極為不和諧。
“好濃郁的生機。”
首座彷彿想到了什麼,快步前行,繼而瞳孔驟縮。
只見,山谷中那些常年在此地苦修的巫師們,竟已盡數死去,腐爛,只剩下袍子、武器與白骨,每一個人,都化為了養料。
整個巫師總壇,竟已無活人,生機卻濃郁的,好似讓石頭都生出花來。
“轟……”
突然,低沉的轟鳴聲響起,山上積雪簌簌落下。
首座抬起頭,瞳孔深處,倒映出一座青銅殿門。
那殿門本該是緊閉的,此刻卻已敞開。
一條沒有表皮,血肉暴露於空氣中的,猙獰可怖的,龐大無比的手臂倏然自門中探出,狠狠抓住山洞口。
然後,是第二條。
第三條……
眨眼功夫,數條手臂好似蜘蛛的足,撐着山洞邊緣,奮力將龐大的本體,自仙殿中“拔”了出來。
陽光被遮蔽。
山谷倏然暗了下來,龐大的陰影籠罩了首座。
老人衣袍獵獵,斗笠被狂風掀飛,一頭枯敗的長髮根根寸斷,乾癟蒼老的臉上,一片悲憫:
“無量天尊。”
……
“不同?”齊平反問,豎起了耳朵:“您看到了什麼?”
首座淡笑道:“時空。”
“時空?”齊平沒察覺,自己聲調都有些變了。
首座頷首,說道:
“就是時空,準確來說,是遺留的些許時空的規則,只是當時,我完全無法參悟,只將那感覺記下,離開此地后,我反覆琢磨。
顯然,那些殘留的規則與上古仙人的離開緊密相關。
故而,我開始參悟這個世界的時空規則,卻驚訝發現,此界的時空,與這石碑上殘留的並不相同。”
齊平聽得頭暈,恨不得吼一句:
“說重點!”
好在,首座並沒有賣關子,繼續道:
“這讓我頗覺詫異,因為在此前,從未想過,世間竟有超脫天地的規則……那時候,我仍舊未能參悟,卻藉助對時空的理解,踏足了神聖領域。
而後,與一代一同創造了‘傳送’術法,也即‘門’字神符的根基……這樣,得以在傳送陣法被毀后,仍舊可以返回此地。”
“而後的許多年裏,我數次返回,終於意識到,上古仙人為了躲避災劫,可能逃去了另外一個時空,而這個發現,令我意識到,長生的第六個方法。”
頓了頓,首座微笑吐出兩個字:
“超脫。”
齊平喃喃:“超脫?你是想……”
首座道:
“人乃生靈,受到這個世界天道的約束,才有生老病死,那若我也離開此界,是否便可以不入生死輪迴?”
他說著,語氣有些驕傲:
“我不知此法是否可行,便嘗試從石碑攝取那些‘陌生的規則’,融入自身,然後……我發現,這個世界對我的束縛,在減輕,我終於親眼看到了‘歲月’。
它如長河,浸透沖刷着每個人,但在途徑我時,卻繞開許多。”
齊平口乾舌燥:
“所以,這才是你活了這麼久的真相?你在藉助另一個世界的規則,抵抗此界的天道?”
到這裏,他已經明白了,那些所謂“上古仙人”,無數年前,去往的也許就是地球。
等等……齊平靈光一閃,他想起了一個問題。
當初穿越過來后,他發現,這個世界與地球的歷史,有很多巧妙的重疊。
比如同樣有道佛,有相似的理論,有近似的世界觀,甚至,有同樣的典故……
當初不覺異常,以為是“平行世界”之類的設定……
可如今想來……是否,與那些“仙人”有關?
地球上古的傳說,是否存在真實性?而地球之所以沒了仙神,也許是因為,也發生了類似的劫,那些仙人,再次遷徙?
細思恐極。
這一刻,他想了許多。
首座不在意他的想法,繼續道:
“是。這便是老頭子活了這麼久的緣故,只是……我終究並未真正免疫天道,只是減緩了死去的時間而已。
我知道,那是因為我無法真正地離開此界。
故而,這三百年裏,我持續地參悟,通過這座碑,與另外一個時空建立聯繫,而為了做到這點,我必須要做一些……實驗。”
齊平回神,抖擻精神,他知道,終於說到主題了。
首座不急不緩的語氣:
“犬鎮守是我第一個試驗品,完成了基本的跨越,但它終究是只狗,屬妖族。
若說人族,水月才是我第一個試驗品,我親手尋到了這顆仙苗,並將其帶入道院,悉心培養,並嘗試,讓她的神魂往返於這兩界。
只是因手法尚不成熟,未能持續太久。
於她而言,大抵只是夢境吧,卻也令她察覺到了異常,以遠走訪道的名義,往南海去,投了禪祖。”
“所以,你不是饞她的身子?”齊平脫口問。
“……”首座沉默,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語氣幽幽:
“若要奪舍,起碼本座可以尋個男子。”
不是……我尋思你們頂級強者不在乎性別……齊平張了張嘴,突然意識到,水月和自己,可能都想岔了。
當然,首座的話也存疑就是。
頓了下,首座繼續開口:
“第二個試驗品,是魚璇機,這次,不再只是神魂往返,我更借鑒‘禪祖’輪迴的法子,讓她在另外一個時空誕生。
從孩童長大,有屬於那個世界的身份,而在稍晚些時候,我又投入了第三個試驗品。”
“東方流雲?”齊平問。
首座點頭:
“是的,相比於魚璇機,他近乎完美實現了我的設想,但也由此受到影響,性格……”
他斟酌了下,說:
“有些個性。”
啊我懂……怪不得大師兄腦子有坑,齊平吐氣,旋即,他又想到,犬鎮守成日舔魚璇機,莫非也有這層關係……
“至於你,”首座語氣一頓,深深看着他:
“是我第四個試驗品。”
齊平心頭一沉。
首座話鋒一轉,說:
“東方流雲已令我確認,可以前往那一世界,但我終於與他們不同,我與這個世界的牽絆太深,神聖領域帶來力量的同時,也有了無盡的牽扯。
我想效仿古仙,難度極大,故而,我還需要一個人,作為引子。
於是,我選中了病死的你,將你的神魂接引來了此界。”
呼……齊平心頭一松。
他此前最擔心的,就是自己和東方那坑貨一樣,但現在確定了,彼此都是穿越者。
只是,穿越的方向相反。
首座語氣感慨:
“只是,大抵是因你本就來自另外一界,身上規則迥異,卻竟有了逆轉時光的能力,這是我始料未及的。不過,卻也令我愈發驚喜。
因為,只有你足夠強大,對另外一個世界的牽引足夠,才能撕開時空裂口,容我離開。”
“當然,還有另外一層私心,我當年答應過真武,替他守護這個國度。
但我已經老了,沒法再活三百年,我需要一個出身朝廷,能接替我守護這個國度的人。”
齊平接口道:
“所以,你開始不着痕迹地幫我變強,為我送機緣、寶物,當我遇到生命危險時出現搭救,讓我在區區兩年內,就成長到了這個地步?”
首座點頭,又搖頭:
“我的確準備這般,但你的成長速度遠超我的預想,呵,我本以為,十年內能達到要求,便夠了,為此,我還拼着隕落一具分身的代價,去大雪山取雪蓮子。
為的,便是進一步續命,以防自己在你成長起來前便死掉。”
齊平一怔,說道:“你快死了么?”
首座微笑頷首。
齊平沉默,這一刻,他的心情竟無比複雜。
一切都解開了,他卻不知該用什麼態度面對首座。
面對一個未經允許,便擅自安排自己命運的人,應該痛恨。
可獲得了第二次生命的自己,真的有這個資格嗎?
良久。
他問:“那現在的我,足夠幫你了嗎?”
“不夠。”首座搖頭:“我乃五境,能幫我的人,必須也是五境。”
齊平詫異,搖頭說:“那你大概只能死了,我還是有自知之明的。”
首座微笑看着他。
齊平茫然回望老人。
片刻后,一個驚悚的念頭升起,便聽首座緩緩道:
“那麼,你願意成為神聖領域嗎?”
……
……
噠噠噠……
西北走廊,大群的蠻族士兵,騎着馬匹,配刀劍,灰頭土臉地朝着西方撤離。
士氣無比低迷。
在當日草原王死後,正如齊平預料的,臨城內亂,失去了“大王”,餘下的二十幾個部落群龍無首,心思各異。
有人要趁機奪權,成為新的王,繼續打下去。
畢竟在他們看來,一番大戰,涼國強者也受傷極重,而草原一方尚有強者倖存,有機會反殺。
但更多的人,則打起退堂鼓。
沒有了守住地盤的信心,一番內亂,甚至武鬥火併后,兩名前線趕回來的神隱壓下了內亂。
命令王庭撤離。
接下來幾日,各部落鉚足了勁將搶來的物資裝車,往草原拉,但時間緊促,只能捨棄大部分,其中爆發的亂子無數。
分散在西北各地的蠻軍,也紛紛撤離,可這時候,威武大公卻下令攻擊。
登時,一方是鬥志低迷至谷底,只想着逃走的蠻族,一方面是鬥志昂揚,有名將指揮的西北軍,戰局以令人瞠目的速度反轉。
蠻族大軍潰敗,幾乎成了落荒而逃,死傷無數,這最後一批撤離的,也都傷痕纍纍,灰頭土臉,有的戰馬都丟了,只能步行。
“族長,您說怎麼就變成了這樣?”
西北走廊軍營中,一名護衛望着前方那些歸來的,渾渾噩噩,人不人,鬼不鬼的敗軍之兵,忍不住說。
披着黑披風,拄着狼牙棒,額頭佩銀飾的混血美人大長腿併攏,立體的五官朝着東方,臉上同樣滿是茫然。
這一切,變化都太快了。
分明不久前還是王庭佔據絕對優勢,火速攻陷了西北,準備吞掉雍州,形勢大好,可從打那個男人到來,只用了兩場戰役,不到一個月,就徹底反轉局勢。
這等人物,這等手段,其格格聞所未聞,見所未見。
“也許,這就是命吧。”良久,混血美人苦笑一聲,說道。
守衛沉默。
“走吧,也別在這裏看着了,臨城已經丟了,眼下卻要守住這西北走廊,以防對方打過來。”其格格強打精神,身為族長,她還是很有擔當的。
而就在這時候,突然,她聽到身後營地傳來騷亂聲。
“怎麼回事?”
其格格劍眉倒豎,喝問道,卻聽一名護衛跑來,驚慌道:
“不知怎的,一部分族人有些不對勁,渾渾噩噩的,好似野獸……嗬……嗬嗬”
他說著,突然話語變成了含混的低吼。
其格格汗毛倒豎。
只見這好好的手下,突然皮膚青筋浮現,肌肉根根隆起,撐開甲胄,雙眼赤紅,臉上有粗黑的毛髮生長。
竟開始無意識地陷入“狂化”……
“控制住他……”
其格格大聲說,卻忽覺喉嚨發燙,好似含着一團火。
她腦子漿糊一般,頭疼欲裂,雙手無疑是彎曲,然後驚恐地發現,自己體表,堅硬的白毛瘋狂生長。
“啊!”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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