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0 救人

次日。

買完房基地以後，用不了幾天就可以動工建房子，雖然是農忙時期，但並不愁找不到人。

今年大旱，這邊的糧食也不同程度減產，很多人出來打零工貼補家用。

但是由於逃難的人多，出現了狼多肉少的現象，很多人找不到活計，都恨上了逃荒的人。

鄭大海他們田地看看，就總有不善的眼光投過來，他們也知道一些原因，因為上邊的政策，致使現在土地大漲，就是本村的人買地，也不同往日。

“你們也是新過來的？我們是前日過來的，比你們早了一天。”

說話的人叫李榮光，他看着這片土地直咬牙，他可多給十兩銀子的好處費，又花了大價錢，沒想到分到的土地，根本不是良田，頂多算得上中等。

鄭大海看他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連搭理都懶得搭理，轉身和秦麗麗就要離開。

“哎，說你呢，你怎麼走了？咱們同樣都是後來的，要是不抱成團，請等着挨欺負。”

秦麗麗一聽比他們早了一日，這夥人，他聽村長說過，一行五人，可都是男人，哪有全家沒有女子的，用腳趾頭都能想明白，難怪村子裏的人，對逃荒的印象這麼差。

鄭大海撇了一眼說道：“道不同，不相為謀，以我的能力，足以能保護家人。”然後回身說道：“是吧，娘子？”

秦麗麗笑了笑，“我相公最厲害了，那些宵小之徒，怎麼可能跟你比？”

“娘子說的對。”鄭大海扶着秦麗麗上了牛車，甩甩鞭子，大黃牛加速，把這夥人甩得遠遠的。

“爹，這會兒人欺人太甚。”李老三攥着拳頭說道。

“就是，咱們一路走來，還沒碰見這麼橫的。”

李老二說的誇張了，這一路上橫的人有的是，但是就這麼兩個人，還敢這麼橫的，真是頭一個。

李老大讚成的點點頭，他身邊站着一個十歲左右的半大小子，他很得意，最後只剩一個孩子，就是他的大兒子，誰讓這是家裏的長孫呢？

“唉！看來家裏沒個女人可不行，沒人幹活不說，倒讓他人看了笑話。”

李榮光馬上來了主意，“咱們去城外看看，有合適的女人，我買個當媳婦，也好照顧你們。”

“爹，那我們呢？”李老三憤憤不平，“我就說把我媳婦留下。”他的媳婦是最後賣出去的，他護了一路，都快到地方了，給賣了。

“留你媳婦幹嘛？不把它賣了，咱們有錢買地嗎？”

李榮光也納悶，也不是大姑娘，竟然比他家的丫頭還值錢。

“爹，要是買，也要先給我買，大娃子也需要一個娘。”

李老大立即爭取，他爹也不嫌臊得慌，那麼大歲數了，兒子們都沒媳婦兒呢，他老不羞，還想再找一個，難道給他們再找個娘嗎？

李老二沒出聲，這種事情不用他出頭，他只等着喝湯就行了。

“現在手裏哪有那麼多錢？雖然房子有了，但那破破爛爛的，總得修一下，要不然還不得塌了啊！”

李老大聽到李榮光的話，更加不滿了，“要我說，咱們就應該去的遠點兒，田地還便宜，實在不行，開荒也成，就應該把娃子的娘留下。”

娃子咬唇：“我要娘。”

李榮光呸了一口，“你們以為我想啊，這不都是你們自己同意的嗎？本來也不值幾兩銀子，留下來還多一個人的口糧，照這樣下去，你們都得餓死。”

幾個人悶不吭聲了，他們的娘就是被餓死的。

李榮光搖搖頭，要是早碰到那個冤大頭，把老三媳婦賣個高價，全家也不用這樣苦哈哈了。

“行了，我去買一個便宜的，照顧咱們這一大家子，你們的媳婦，等以後再給你們娶，那可要身家清白的，還能在逃荒中找嗎？別壞了咱們老李家的種。”

大家聽到李榮光的話，都不反對了，這說的是事實。

但是心裏也都不是滋味兒，當不成媳婦，當小妾也成。

秦麗麗和鄭大海找旅館，現在全都漲價了，環境還特別繁雜，看來還是先租個小院子。

這租到之前，繼續住在村長家，大不了多拎回去幾斤肉。

鄭大海提議：“要不然咱們還是住村子裏吧？那兩個宅子雖然破，咱們挑一個，租上兩個月，總比這樣來回折騰強。”

“我看行，村子裏到安靜一些，現在城裏太亂了。”

秦麗麗話音剛落，差點被人撞上，要不是反應快，肯定躲不開。

她抬頭望過去，是一個醫館，幾個人從裏面被轟了出來，當中一個人，雖然滿臉髒兮兮，還是一副男裝打扮，但是她一眼就看出來，是個女孩子。

“去去去，我們又不是開善堂的，這全都是來討葯的，誰能給的起，我們掌柜的都夠仁義了，否則換了別人家，早拿大棒子給你們削出來了。”

小夥計已經沒有耐心了，他這一天光跟這些人解釋，就已經口乾舌燥了，你要是態度好點，那就賴着你不走。

吳鐵牛老淚縱橫，“小夥子就請通融通融，這娃子實在等不了了，就是給我們一頓葯吧，我現在就去找活兒，掙了錢馬上還給你們。”

“那怎麼可能？不是我們掌柜的不幫你們，實在是幫不了啊，你說去找活，你能找到嗎？”

小夥計說完這話，馬上就跑了，店裏都忙不開，誰有時間跟他在這裏打連連？

小丫頭叫吳杏花，“爹，沒用的，還是把我賣了吧，要不然弟弟會沒命的。”

吳杏花不想離開爹娘，可是更不忍失去弟弟，他才13歲呀，別看他年紀小，這一路上，他一直護着他這個姐姐。

“不不不，不要賣……姐姐，爹娘，你不是說，咱們永遠不分開嗎？我們還是回去吧，都走到這裏了，我一定會挺過去的。”

吳石頭緩緩睜開眼睛，拚命的搖着頭，他使出最後的力氣，說完這些話后，又開始昏昏欲睡。

石頭娘哭喊着：“石頭啊，石頭啊，你不要睡，娃他爹，還是賣我吧，丫頭可不能賣，否則就是推她去火坑，我一個老婆子，沒啥可怕的了。”

吳鐵牛搖搖頭，“石頭病的太厲害了，就算吃了兩頓葯，也受不了路上的顛簸，何況現在連一副葯也買不起。”

他們雖然有戶帖，但是沒有銀錢，肯定會被發配很遠的地方，去開荒，這一路上要是有個萬一，還不如……

“我們全家，要活一起活，要死一起死，要賣咱們一起賣。”

“糊塗，糊塗啊石頭他爹，你真是糊塗啊，咱們這一路上……”

石頭娘說不下去了，那上大戶人家當下人，哪有那麼簡單，再說一日為奴，一輩子都是，以後還想翻身嗎？

“不管怎麼樣，總歸要活着不是……”

吳鐵牛說到這裏，自覺的愧對爹娘，他爹娘唯一的遺願，就是要給老吳家留個后。

可是現在要是真賣身為奴，那就不會姓吳了，但是總比死了強啊，爹，你應該會理解我吧！

他堅定的說道：“走吧，找個牙行，先奢出點銀錢，把石頭的病治好再說。”

他說完這話，就像抽盡了所有的力氣，瞬間老了十歲。

秦麗麗咳了咳，“相公，我們身邊兒正好缺人……”她話還沒說完，那小丫頭就立馬跪了下去。

“夫人，行行好，只要你肯救我弟弟，讓我做牛做馬都行。”

秦麗麗馬上要把她扶起來，可是這小丫頭挺倔強，說啥都不肯起來，還淚眼汪汪的祈求。

“行吧，一切都聽娘子的。”鄭大海沒有反對，反正身邊也缺個跑腿的。

“起來吧！我可以出錢給他治，但是是有條件的，既然你們全家都不肯分開，那就給我們做一年的工吧！”

秦麗麗說完，又把小丫頭扶了起來這回她沒有掙扎，反而呆愣愣的。

“一年？只有一年？真的不用賣身？”吳鐵牛瞪圓了眼睛，滿臉的不可置信。

秦麗麗點點頭：“嗯，一年，包吃包住，能不能有餘下的工錢，就看你們怎麼幹了。”

“不不不，我們怎麼還能要工錢？能給我們口吃的，能把這娃子病治好，就是讓我一輩子做牛做馬，我都感激不盡。”

吳鐵牛拉着婆娘和閨女，一起跪下給磕頭，這可是上天的恩賜，能讓他們繼續姓吳，一定是爹娘保佑，才把這樣的大善人，送到他們眼前？這就是來拯救他們全家的。

秦麗麗可受不了這個，馬上躲到鄭大海身後，還是把這燙手的山藥，交給鄭大海吧，這些人動不動就跪，真讓人受不了。

“行了，快起來吧！”鄭大海說完指了指醫館。

“謝謝老爺，謝謝老爺，謝謝夫人，謝謝夫人……”

他們一再道謝以後，才抱着石頭沖向了醫館。

小夥計看到他們，馬上不耐煩的訓道：“怎麼又是你們？還沒完沒了了。”他馬上兇巴巴的，千萬別被掌柜的看到，再認為他做事不利，把他開了可咋辦呢？

“我們有……”吳鐵牛有點心虛，他求助的看向鄭大海。

“趕緊給找個大夫瞧瞧，這孩子的銀錢由我來出。”鄭大海出口說道。

小夥計看向鄭大海，穿的雖不是綾羅綢緞，但也是細棉布，心裏有了成算。

馬上帶着他們過去看大夫，因為這孩子昏迷了，確定有人給付銀錢，也就沒讓他們排隊。

鄭大海和秦麗麗並沒有往裏面兒去，而是在邊兒上找個地方坐下來。

“麗麗呀，你不會要讓這幾些人，住到咱們家吧？”

鄭大海可不習慣，家裏多出一幫外人，再說他們有很多的秘密，可不希望被陌生人瞧到。

“哪能啊？那不是有兩處破房子，挑一處買下來，修整一番，讓他們先住在那裏就行。”

秦麗麗留下他們，就打算好了，家裏那十畝地需要有人來種，她和鄭大海還要到處逛一逛，可不是上這裏來種地的。

她看這家人本分老實，正好家裏也需要人，要不然付了葯錢就給打發了。

鄭大海連連稱讚：“聰明，那一家人肯定更樂意自己住。”

換了是他自己，也是願意住在自家，房子再破也是自家好。

老話說的好，金窩銀窩都不如自己的草窩。

這時候吳杏華過來，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夫人，夫人，要二兩銀子……”吳杏花吞吞吐吐，老大夫還說需要吃點好的養着，要不然也很難恢復。

她們怎麼能得寸進尺？這話她可說不出口。

現在救活了弟弟，別說做一年工，再多加幾年都行，更何況她們本身就沒有地方可去，現在有人收留她們，哪敢再奢望那些。

她和娘晚上做點綉活，也能換點兒細糧，總歸是有了希望。

秦麗麗掏出二兩銀子，遞給她說道：“拿去吧，這是你們的工錢，沒啥不好意思的。”

吳杏花紅了眼眶，“謝謝，夫人。”

她們一路走過來，看盡人生百態，嘗盡人間冷暖，別說她們了，就是路上其他人，也都是顧着自家人，應該說能顧着自家的人，就已經不易了。

而她們，何其幸運，竟然遇上這樣的好人。

“快去吧！”秦麗麗催促，這丫頭又發獃了。

“夫人，我一定好好乾活。”吳杏花保證完，攥着滾燙的銀子，就去了櫃枱。

由於病的嚴重，先熬了一副葯，給吳石頭喝了下去。

吳石頭喝了葯，悠悠轉醒，他看見自己身處在醫館。

他立刻覺得不妙，拚命搖着頭，轉眼已經淚流滿面，“爹，娘，你們怎麼能，我要姐姐……”

吳杏花過來看到弟弟醒了，驚喜的說道：“太好了，太好了，這葯太好使了。”

“姐姐，姐姐，我不要你走……”吳石頭看見吳杏花進來，立馬拉着他說道。

“我上哪兒去？”吳杏花明知故問。

石頭娘笑着搖搖頭，“你還逗上你弟弟了。”她馬上把事情的經過說了。

“真的嗎？咱們真的不用分開了。”吳石頭不可置信的問道。

吳鐵牛重重的點頭，“咱們永遠都不分開了。”

這小子要快點兒長大，早日娶了媳婦，再生個大胖小子，他也就能對得起他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