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夢境
方醒做夢了，她夢見了小時候。
先是年幼的她纏着小叔帶她去軍營，小叔被煩得不行，偷偷帶她去了，讓她呆在他寢室別亂跑。
她怎麼可能聽話，好不容易來了，不好好參觀一下不就枉費她求了小叔那麼久？
她在軍營里亂轉，跑到了新兵訓練營，看到一個個大男人被軍官訓得那麼慘，暗中嘲笑，不就耍個槍、跑個步嘛，至於要死要活的嗎？
她偷偷跑進去，看到有個新兵在練習組裝槍支，她剛剛看軍官示範了兩遍就會了，這笨蛋怎麼一直組裝不好，看的她都替他着急。
手癢的小方醒從暗地裏鑽出來，一把奪過那個新兵手中的零件，不顧那兵驚愕的表情，自顧自的地在那兒組裝，不一會兒就組裝出一把槍，那新兵被嚇傻了，竟忘了叫人。
她看着自己手中的槍滿意極了，學着其他人的樣子給槍上膛，對着遠處的靶子就是一槍，這下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一位軍官氣呼呼地走過來，把槍從她手裏拿出來，“一個小娃娃抓什麼槍，不怕走火把自己的小腦袋瓜子給爆了？”
接着又看向周圍的人：“這女娃娃誰家的？竟敢帶到軍區里來，活得不耐煩了是不是！”
“我家的。”
方天修回到寢室發現侄女不在，急忙跑出來找，沒想到這方醒沒偷偷摸摸地把自己藏起來，反而暴露在眾目睽睽之下。
軍官見是方天修，忙行軍禮，喊道：“首長好！”
“打擾了，你們繼續。”方天修拎起方醒就準備走，還不忘打下她的屁股，“給我老實點，看我回去怎麼收拾你。”
之前在靶子前記分的士兵跑過來，大聲喊道：“報告，這小姑娘剛剛那一槍正中紅心！”
方天修也蒙了，剛剛他並沒有看見方醒射擊。
那個新兵也跑過來：“報告，那把槍是這小女孩自己組裝好的。”說起來也是慚愧，一個小姑娘都比他強。
“你們，你們在說什麼？”方天修心中隱隱約約猜到了，但還是不敢相信。
軍官默默地消化后，組織好語言回答道：“......報告首長，您女兒獨立完成了槍支組裝並打靶，僅一槍就正中靶心。”
這要不是親眼見着了，他都不敢相信，這再長几年還不得是第二個方天嬌啊，說不定更甚，都說侄女隨家姑，虎父無犬女，果真不假。
“啊......是嗎？”方天修嘴唇微顫，一時驚呆，竟忘記糾正小醒不是他女兒，看向手中的方醒，緊緊盯着她，似乎透過她看到了另外一個人，愣了半天，把她放下。
“去，把槍拿起來，再打兩槍給小叔看看。”
她剛剛沒過癮，現在有機會了，自然不會推脫，也不問為什麼。
小短腿噠噠噠地跑過去，拿起桌子上一把槍，對準遠處的槍靶子就是幾槍，槍的后衝力對她來說還太大，她必須用兩個小手死死抓住槍身，但這並不影響她的命中率。
“報告首長，全部十環！”士兵的聲音有些激動，這是天才，未來的神槍手啊！
一切都是天註定啊，方醒不愧是阿嬌的女兒！
方天修突然笑了，像哭一樣地笑，把小方醒嚇了一跳，還以為小叔被她氣瘋了。
卻沒想到方天修突然蹲下來，抱住她，柔聲說：“小醒，以後我這軍區你想什麼時候來什麼時候來，小叔教你玩，想玩什麼就玩什麼，好不好呀？”上次破例是為阿嬌，這次的破例是為小醒，命運啊。
小方醒開心壞了，這是天上掉餡餅的好事兒啊，這裏有這麼多有意思的玩具和人，夠她玩個痛快了。
“好，這可是你說的，不許反悔，拉鉤鉤。”
“好，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許變，騙你我就是小狗。”
......
黑暗的屋子裏，她睡在床上，左手抱着方念念，右手摟着溫明月，輕輕拍打她們的背，低聲給她們講着睡前故事，溫馨美好。
接着，畫面一轉。
她看見後院的池塘里，溫明月落入水中，大喊救命。
她想衝過去救她出來，跳入水中接近了她，卻發現自己穿過了她，她沒有實體！她就眼睜睜看着明月的呼救聲越來越小，漸漸沉入水中。
她心急如焚，大喊：“明月，明月！”
突然，身後傳來低低的哭泣聲。是方念念，她坐在地上，抱着雙腿，帶着哭腔質問她：“姐姐，你不要念念了嗎？連你也討厭念念了嗎？”
“不是，念念不是的，我要念念，姐姐不討厭念念，姐姐最喜歡念念了。”她急忙解釋。
方念念卻突然爆發：“那你告訴我，我究竟是不是你的親妹妹？！你告訴我啊！”
她剛想回答是，卻發現自己開不了口。
方念念站起來，笑了：“姐姐，騙人可不是乖孩子哦～”
她看着手裏拿着匕首的方念念，一步步走向她。沒有驚恐，只是對這樣的念念感到無比陌生。
......
再一睜眼，她發現自己在熟悉的擂台上。
對手已經倒地不起。她也傷痕纍纍，不過，終究是她贏了。
台下的觀眾為這匹兇狠的小狼崽子歡呼，正當裁判將要宣佈對戰結果時，外面突然闖進一伙人。
“不許動！”
“裏面的人都別動！”
“把你們老大給我叫出來！”
聽這台詞像是警察，但這群人的打扮：塗鴉t恤、紋身貼紙、朋克金屬......
一看就不是正經人。
這些不正經的人封鎖了這個地下拳擊場。
這群人里走出一個人，深色夾克搭配深色襯衫再配上深色領帶，脖子上還掛幾串拇指粗的金項鏈和十字架。
確認過眼神，是個大佬。
大佬見拳擊場老大出來了，拿出嘴裏的雪茄，開口：“小飛啊，我覺得我待你不薄啊。”
被叫小飛的男人撲通一聲就跪下了：“大，大哥對我很好。”
“別呀，別跪嘛。你知道，我最不喜歡沒骨氣的人了，你既然有膽兒背叛我，又敢開這麼個拳場搶我生意，那麼見了我你就別慫啊，說不定我還能高看你一眼。”
小飛抬頭看了他一眼，小心翼翼地往起站，還沒站起來，就被眼前的男人一腳踹飛出去。
突然翻臉的大佬指着台上的方醒，罵道：“媽的，人渣，連這麼小的孩子都不放過，還想讓我高看你？！”
還沒等小飛從地上爬起來，台上的方醒先替他辯解了：“這個不怪他，我是自願的。”
大佬：......我替你說話，你tm還拆我台。
大佬一揮手，讓手下把半死不活的小飛拖了下去，看向那個不討喜的小鬼。
“你，這裏不是你該來的地方。”
“我喜歡這裏。”這裏不僅能練習拳法，還能掙好多錢。
“哦？我今天就要端了這裏，讓你無處尋歡。”
“那你得賠我錢，五十萬起步。”
“呵，有意思，還是第一次有人敢訛我。你以為我會讓你訛嗎？沒錯，你猜對了。小白，過來，帶這小鬼去處理一下傷口，再領她去取錢。”
“爸，你可不可以叫我全名。”少年無奈地走前來，示意她跟他走。
她沒想到大佬這麼容易就答應了，想也沒想就跟着大佬兒子走了。
兩人走出地下黑拳場，聽到身後傳來一陣慘叫，兩人都明白裏面發生了什麼。
“你倒是好運氣。我爸不想讓我看到那些場景，總是找借口支開我，為什麼呢，遲早的事不是嗎？”
少年漫不經心地開口，他表面上是在和她說話，實際上只是自言自語，畢竟一個小孩子懂什麼呢？
但這小孩子回答了：“別人家的小孩兒早早當家，只有你阿爸阿爸像個傻瓜。”
少年：“......女孩兒，你在玩火。”
方醒：“我錯了。我不該說你像個傻瓜。”
少年勉強平息怒火，就聽見她接著說：“我應該再相信你一點，你就是個傻瓜。”
少年：“你這是在逼我虐待兒童！”
兒童：“你打不過我。”
少年想到剛剛擂台上倒在她對面的那個壯漢，靠，好像還真打不過。看來他要出絕招了。
“會玩《島神》嗎？”
“會。”
那就行，他拉起她去了路邊的小網吧，真人pk不過，遊戲還不行嗎？別說他卑鄙，他就想虐虐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孩。
一局完。
少年完敗。
少年：“......你這個打法有點兒眼熟。”
方醒：“嗯哼。”
少年：“你很缺錢？”
方醒：“嗯。”
少年：“當過代練？”
方醒：“嗯。”
少年：“紅塵滾滾、我叫20200403、大寶貝、乘風破浪這幾個id認識嗎？”
方醒繼續嗯，大客戶嘛。
好了，少年終於確定了，長嘆一口氣，這tm什麼運氣啊，遊戲裏最有風格的王牌代練讓他給碰着了。
少年：“你，你想不想加入我的俱樂部？”
方醒：“你的俱樂部是幹嘛的？”
少年：“電競嘛，一起開黑玩遊戲、吃喝玩樂樣樣行，只要你抽空打個比賽，撐個排面，指導指導新人就行。”
方醒：“加入的話，我有什麼好處？”
少年：“你沒錢，但我有，我可以資助你到你成年。”
方醒：“那我就勉強答應你吧。”
少年：“一言為定，我叫白川楓。”
方醒：“你好，小白，我叫方醒。”
少年：“......好的小醒子。”
......
突然，眼前的一切都消失，她整個人陷入一片黑暗。
在一片寂黑、幽靜中，突然有一些細小的顆粒一下子聚集在一起，最後“轟”的一聲四周出現了光，這些光輕輕的、緩緩地覆蓋著黑暗。
當黑色完全褪去后，方醒眼前出現一片寂靜的空籟，太陽風在悠遠中定格，吟唱之音卻仍在綿延循環。
暗淡中隱隱約約滲透出朦朧，清澈明亮和幻惑的紫色，舉目四望，視野里瀰漫著幽幽的淺色紅，依稀可見淡金色的細小絲絮，恆遠而柔和的寧靜。
這裏，讓她感到親切，彷彿這宇宙，就是她的家。
“孩子——”一聲呼喚響起，像是來自遙遠的天邊，又似乎近在咫尺。
她聽着這個令她心安的聲音，安靜地等着他的下文。
“你記住，你是天命之女，將來要走的路，是花路。”
“你是誰？”
“我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要記住你是誰。”
“那麼，我又是誰？”
“你是我的孩子。”
“......”這人怎麼這麼愛佔人便宜呢。
“天降奇物，便得神跡；星辰為土，銀河為露；天地靈氣，為之滋補；神之精血，為其築魂......”
“what？”
“去吧——”
又是一片光，讓她睜不開眼，在閉眼的前一秒，她似乎看到了那人：模糊不清的臉，一身長袍，以及......銀白色的長發？
醒來前，她想的最後一件事是：原來，是個老爺爺啊，怪不得這麼愛叫人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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