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三章,濟善堂的舊事
馮雲南拿紙摺扇劈出刀的氣勢,而且相當的猛烈,讓錢旺和房岩不敢硬接,往後疾退。
阮成功喝彩:「好勁力。」
腳尖輕點的馮雲南在岸邊一塊石頭上站住,對着阮成功看上兩眼,師父不喜歡他,討厭到極點,馮雲南其實也想知道原因。
但是師父不允許招惹這個「魔星」,竟然是這樣的稱呼,馮雲南歸根到底不敢惹師父,對阮成功的話一言不發。
阮成功呵呵一笑:「小子,管你是什麼龍,老子對你說句好話,你為什麼不回答?」
馮雲南現在也覺得挺難纏的,你沒看到我在打架嗎?一件事情歸一件事情,老人家應該懂這個道理。
面容一沉,看向錢旺和他的親戚知己,還有房岩,手中摺扇輕揮身姿瀟洒,冷聲道:「沒錯,我在船上。怎麼?我若不在自家的船上,我這船就被天下人瞧不起了不成?」
錢旺和房岩皺眉頭,掛着天下水幫的船上,不見得就有玉面飛龍,但是玉面飛龍在這裏,和虞五算算性命這賬有些棘手。
何況玉面飛龍剛才在說什麼?
錢旺後退一步,蓄力不改,雙手拱起抱拳當胸,手臂上肌肉和胸口肌肉塊磊狀隆起,他剛才迸碎衣裳,在夜晚月光和漁火里看得一清二楚。
這是做好應戰的姿勢。
而錢旺是郭國公重金聘請的第一位,他也不是造次的人,瓮聲里客氣對答:「馮幫主在此,我等當給顏面,但是要走,也請讓我等做個明白人。」
這種帶上請字的話,主人覺得自己足夠客氣。
馮雲南聽得不耐煩,手中摺扇啪的一收,斜睨冷眼如視蟲蟻,叱上一聲:「知道我在這裏,你等還有什麼好說的?滾!」
錢旺和房岩對視一眼,都是又驚又怒。了
昨天他們還是收國公府幾萬銀子的座上客,今天就成江湖上落水狗了不成,姓馮的好生不給顏面。
兩人愈發覺得今晚見虞五沒錯,倘若顧惜自己的一條性命,親戚知己後代子孫,可沒法在江湖上混了。
能看到馮雲南身後有一隻大船燈火通明,有不少人站出來,真的火拚,錢旺和房岩合夥也不是天下水幫的對手。
就像虞五不取性命讓兩人丟了顏面,會影響家人過日子。惹上天下水幫,也同樣是這個結局。虞五是一把刀羞辱兩人,天下水幫卻是人多勢眾。
房岩忍忍氣,不用和錢旺對眼神就能知道錢旺面上又羞又怒,好吧,他再來句客氣話,好歹今晚要見到虞五一面,和他說個明白。
總不能惹上虞五還沒有結束,又惹天下水幫。
房岩滿面笑容抱拳:「馮幫主何必這樣說話,請聽我一言,我們找虞五說話的起因是這樣的......」
馮雲南面無表情,好好說話你們聽不懂嗎?我讓你們趕緊走人,虞五的事情我天下水幫包圓了。
沒看到虞五要繼續南下,還得請我借道。
哦,她有說請字嗎?
她還得喊我借道?
成吧成吧,反正是句話,她要南下,沒我不行。
打斷房岩的話,馮雲南更加不客氣:「我說,滾!」
房岩的笑容像被刀削一樣的摔落,面上神情里怒氣滾起滾落的,忍了幾忍,終於怒道:「姓馮的,我們是粗人不會說話,但我們一直好好的和你說話,你不要太過分。」
回答他的是馮雲南凌空而起,當頭一摺扇打下來。
風聲呼呼的出來,錢旺和房岩不敢小瞧,就是一旁的阮成功也退後幾步,眯着眼睛仔細看着。
曾被濟善堂招攬又用惡劣手段退出的阮成功,一直有個疑問,濟善堂的功夫邪乎的很。
歷代大掌柜的都會很多種江湖絕學,像是從小練武的時候就練絕學,而要說師承卻又沒有。
阮成功對此一直有疑問。
見到馮雲南的摺扇再次打出刀的聲勢,阮成功忽然示警:「兩個小子小心了,這是六脈奪魂刀。」
大力拳法面對這種刀法基本無用。
錢旺和房岩信這個邪也好,不信這個邪也好,都不敢面對玉面飛龍掉以輕心,兩人在阮成功的呼喝聲里,也是一聲大喝出來,吐氣時拔拳,對着摺扇南打去。
馮雲南輕飄飄的展開摺扇,輕輕的一引,扇邊似有巨風,帶的錢旺腳步不穩,一拳打向房岩,而房岩也失去定力,一拳打向錢旺。
兩個人嚇出一身冷汗,緊急收拳,抱頭滾地,才把紙摺扇上古怪的勁力卸掉。
只這一拳就知道不用再打,錢旺和房岩定在原地,不忿的看向馮雲南。
都有疑惑,這是什麼功夫?
「呵呵,這是六脈奪魂刀吧,練的很厲害能引日月精華。」阮成功熱心的解釋。
馮雲南板起臉,不理這老人不行了:「前輩。人哪能引日月精華?你就直接我的功夫雖厲害,你還看不上就是。」
「是啊,我愛實話,我看不上你的功夫,叫你船上那個人出來,幾十年沒見了,我和他再較量較量。」
阮成功大刺刺的說著,面對不把成名人物錢旺和房岩放在眼裏的馮雲南,老人毫不介意表示一下,他眼裏同樣沒有馮雲南。
錢旺和房岩在老人的這段話,瞬間恢復精氣神,雙方對視一眼,拿眼神交流。
姓馮的欺人太甚,怕他也沒有用。
兩個人各自蓄勢,眼神瞄着馮雲南身前身後的方位,醞釀著給他雷霆般的一擊。
於是,他們看到又一個鬼魅般的身影從水面一路飄來,馮雲南展現身姿,好歹還能看清楚人,這簡直像鬼,清風一閃,已越過大家,出現在阮成功身後。
錢旺和房岩再次大受驚嚇,拳重的壞處在於不靈活,遇到輕功好的人,他們輸的不止一次。
兩人眼神不由自主的被帶到阮成功那裏,就見到那個鬼在阮成功背後落下,居然是個背貼背。
這是什麼交手姿勢?
錢旺和房岩沒看懂。
出來的人自然是大掌柜,他不出來不行。
虞五見過他,而阮成功這些人貌似為虞五而來,大掌柜的不能擔阮成功和虞五說到自己的風險。
其實虞霧落真的知道大掌柜在附近,也不會多想什麼,她身上攬的事情已經不少,多一個不多,少一個不少。
可是大掌柜的出於認東家的心,他自己很是介意。
背貼上背,是大掌柜的自顧身份,不是背後偷襲的人,也剛一落下,就耳語輕聲:「來。」
阮成功一聲虎吼,沒轉身先揮板斧,大掌柜的在前引路,阮成功跟着他去了。
這一下子把錢旺和房岩嚇得不輕,而且失了主心骨,他們有些面如土色,原地站立不穩。
惹不起馮雲南的模樣,被錢旺的兒子看在眼裏。
小子來等着爹送命,本身就滿懷怨憤。此時,見到送死都難,小子怒道:「你們有什麼了不起,我來會會你。」跑到馮雲南面前就是一拳。
錢旺讓兒子看着自己死,沒覺得哪裏不對,看著兒子送死,心膽都要裂開。
趕緊抱回兒子,摟緊他的小身體,錢旺破防,淚奔的他不再考慮到自己江湖上的身份,而是對馮雲南哽咽道:「你我本沒有仇,我們和虞五也沒有仇,只是比了一場,這條命虞五不在,以後江湖上沒法做人。我們特來送命。」
馮雲南啼笑皆非:「所以我讓你們滾。再說虞五也不要你們的命。帶着累贅,沒有作用。」
房岩挺起胸膛:「可我們也是有頭有臉的人物......」
「輸不起的有頭有臉人物!人家不要,你非要給,就為你們的有頭有臉。就算你們想給,也得等虞五睡起來,明天再說。大半夜的你們鬧什麼鬧。我話已說過,虞五的事情以後先和我說話,夜裏折騰事情更加不行。」
馮雲南重新輕搖摺扇,說一聲:「走了」,人消失在原地。
錢旺房岩看到他去的方向,卻不是回船,而是去往阮成功去的方向。錢旺和房岩被當頭棒喝弄的有些醒神,下意識又追隨在意馮雲南的功夫和剛才那個鬼,一行人跟在馮雲南後面。
馮雲南一心想看熱鬧,師父好久不出手,多看幾眼再猜測一下虞五強還是師父強。
可等他到一個小樹林外面后,大掌柜的負手走出,面上平和的對他道:「你也來了?已解決,我們回船吧。」
他張張嘴,甚至裝模作樣的打了一個哈欠。
馮雲南無話可說,師徒避開錢旺等人徑直加船。
錢旺等人趕到,只見到阮成功不太高興的走出來,忙問道:「老人家可好?」這可是瞧不起玉面飛龍的人物。
阮成功悶聲道:「好吧,我沒傷他,他也沒傷我。」
然後感慨一聲:「唉,我老了。」
他自然不會詳細解釋,聽得錢旺等人面面相覷,又不敢問明白。
見到阮成功上馬,這才回身又交待:「虞五是我故人之孫,我代她解釋一二,你們的狗命她才不要,不要再來煩她,她喜歡的是彈琴作詩,打打殺殺都不應該。好了,我就說到這裏,你們走吧,有我在,還有天下水幫這幫東西們在,你們動不了她。」
「是。馮幫主剛才已有指教,請老人家再說說可好,我們這條命可怎麼辦?以後江湖上可怎麼做人?」錢旺和房岩恭恭敬敬。
阮成功眼睛一瞪:「我怎麼知道怎麼辦!」再一想,這事情非解決不可,收起怪脾氣,想想道:「以後虞五有事,你們出面便是。」
「是是。」
阮成功打馬離去,暗想着小虞送信結束,就回家做姑娘去了,啥事也不會有啊。你們啊,該怎麼過日子就怎麼過日子。
他心裏還有擔心的,只有濟善堂大掌柜說的話。
兩人到小樹林裏,大掌柜的直截了當:「如果你為虞五而來,那我也是。虞五此生歸我濟善堂保護,哪怕她此後鑄成大錯,也由我濟善堂負責聲討,其他人等一概不許過問。」
阮成功對他嚷嚷:「那是我故人的孫女兒,你濟善堂滾開。」
大掌柜面上的煩惡下去一些,淡淡道:「那便好了,你也保護她,我也保護她,但是你過明路,我要不要過明路呢?」
阮成功狠狠呸他一口:「你們這些見不得人的東西,就會背地做事情,老子的孫女兒不想知道你們。」
「一言為定,否則我定取你性命!」
大掌柜的得到自己想要的話,不再遲疑立下約定,隨即抬手向前,在阮成功發頂上輕輕一摩,表示自己殺他易如反掌,就轉身出來,實在不願意多見到阮成功。
見到徒弟過來,師徒回船。
阮成功腦袋上被襲,打心裏不是滋味,老夫老了的心思自然出來,但是大掌柜的面色還是那麼難看,讓阮成功又覺得佔了上風。
「當年的事情不是滋味兒吧,哈哈,老子很是厲害.......不對,當年的事情是雷無塵做的。」
年輕的阮成功俠義過人,且不取分文,濟善堂觀望他好幾年,傾心接納他。結果阮成功不喜歡條條框框,濟善堂比朝廷的規矩還多,阮成功故意反出濟善堂,濟善堂弄明原因以後,一直以賠禮的理由再次招攬阮成功。
煩的阮成功沒辦法,躲到奇香湖求助雷無塵。
沒幾天,有一個和大掌柜一樣模樣的人出現在青樓里,當眾酗酒摟摟抱抱,喝多了就趴地上見人就磕頭,高聲說著:「我是濟善堂的大掌柜,我不是人,我睡過左鄰右舍家的媳婦,我挖過死人墳得財,我對不起大家,大家都來罵我吧。」
青樓里哪有幾個正派人,有人好事繼續給他酒,讓他繼續說,當成唱曲兒的用來取樂。
一樁樁一件件的醜聞,可以讓正派人掩面而走,回家再沐浴三天,被繪聲繪色的說出來。
當年的大掌柜是如今大掌柜的師父,很快派人過來查看,去了幾次奇香湖尋公道,在雷無塵的地盤上,就不是雷無塵的對手。
但也弄明原因在阮成功身上。
從此,濟善堂知道內情的人,見到阮成功就怒目厭煩的避開,而不知道內情的人也被嚴令不許接近阮成功。
雷無塵做事無法無天,是個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