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七章,郭國公
在這個船上的人,虞霧落他們均是閑坐也有事上門,不如主動去找事。
玉秀的這句話深受大家採納。
船有了新的目的地,向著可以停駐的碼頭駛去。
衣袂聲響,馮雲南到這個船上來,摺扇斜插在腰帶上的他,一臉正容:「虞五,你要在沿城下船嗎?」
「是啊。」虞霧落漫不經心:「你肯露面和我談話了嗎?」
馮雲南一天出現幾回,次數以雷風暴一天吃幾頓飯外加宵夜為準,但每次都帶着吃完就跑,什麼也不說的出溜架勢。
馮雲南再次板板臉,表示正經話可以說,唱兒歌跳個舞包括解釋在內,免談。
「如果你相信我,你的船交給我來照管,免得在這個碼頭有失。」
虞霧落輕輕一笑:「我不相信你。」
雷氏三姐妹無事就伴着虞霧落坐着說話,此時也在兩邊,不由得也微微一笑。
雷風暴下去和高山吵架去了,為了早飯高山多吃的菜。
否則小鬼還在這個船艙里的話,聽到虞霧落的話,還不大笑特笑,滾地笑才怪。
馮雲南在虞霧落面前碰一鼻子灰不是頭一回,聞言他並不氣惱,天下水幫的幫主不受虞五待見,已成日常現象。
他只是嘀咕的讓虞霧落能聽見:「你不交給我照管,我反而多派人手守着這船,跟着你上岸保護你的人可就少了,你自己再想想吧。」
虞霧落鄙夷臉兒:「我現在還不相信你,馮大幫主,明白了?再說你離我遠些,不要總跟着我。」
馮雲南氣結,一甩衣襟轉身就走,頭也不回,告辭也不願意說。
雷氏三姐妹忍不住的好笑。
「噔噔噔」,樓梯響,是雷風暴跑上來,在船艙外面停下腳步,對着下一層船艙又喊一聲:「長不高,吃的多,下回再多吃五哥給我做的菜,沒完。」
喊完,腆起小肚子,雷風暴得意洋洋的回來。
在虞霧落身邊坐下,得意瞬間沒有,喊一聲五哥姐姐討茶喝,像是一個乖孩子。
虞霧落倒茶給他喝,越看暴哥越比小表弟可愛的多。
要是左小寶,給他喝銀河水也不會滿意,他是喝着玫瑰露討着桂花露,桂花露到手,又要梅花露。
有一樣不滿足的話,反正也吃飽喝足,隨時打滾給你看。
總而言之,左小寶來見虞霧落,大多給在地上打滾被奶娘丫頭抬出去為結束。
看,虞霧落喜歡雷風暴有相當多的理由。
除去是雷風起的弟弟,能側面打聽鬼子關邊城的真正內情,雷風暴每每到五哥姐姐面前,還是一個相當討喜的孩子。
包括對付馮雲南,都讓虞霧落滿意之極。
欺負高山是早就存在的舊事,高山又是可惡的性子,虞霧落不管這段閑事。
......
秋洪所在的離城書院之離城,及玉秀吞吞吐吐提到的沿城,都不是郭國公府所在的地方,而離泰興郡王更是還有一段距離。
在這個上午,郭國公在他自己的府第里,負手站立在雕樑畫棟之下,心思其實是茫然的。
自從大半年以前,傳出「迎昭勇郡王第三子雷風起入京登基」的消息出來,郭國公就覺得日子失去方向,從青雲有路一頭扎向地獄無門。
讓他有種「原來人的日子還可以這樣過」的想法,又似乎撥亮他一盞明燈,又似乎掐滅他自少年起就立下的志向。
在他成年以後,他一直執行着少年時的志向,那就是擴大軍備,多囤財富,讓為他所用的人越來越多,還個個死心塌地。
最後一句死心塌地接近幻想,他最高僅僅是個國公。
從國公往上就是郡王,在很多的朝代里均是皇家血脈,在本朝不是沒有先例,而是也屬於妄想,別人效忠於一位國公,不如效忠附近的泰興郡王。
郭家為了地盤、軍備和財富,與泰興郡王爭了許久,和尉遲國公府也不怎麼好,倒是想遠交近攻的與寧江侯好,奈何寧江侯是個老狐狸,他事不關已高高掛起。
在廣陽城出事以後,能做出封城不管一部分百姓死活的寧江侯,如果不是虞五雷七及時起到令他讓開道路,也將是虞存在廣陽城下問罪的一位。
虞存長袖可舞,但是精力有限,尉遲國公府再到郭國公府,再到泰興郡王,離的不是袖子舞不到,寫一封指責的信可以發往天際,問題在於指責完了,反而提前撕破麵皮,在當前的情況下,不亞於逼人造反。
虞存目前能顧及的就是平定眾人眼裏最大的兩個問題人物,順興郡王和慶昌郡王。
把這二位變相的囚禁在他們各自的城池裏,等於不改他們的封地,就是周圍的城池燒了少了,周圍的百姓遷走從而人數少了,讓二位郡王不能再囤積兵馬、糧草,野心也受到遏制。
寧江侯也不理會郭家,實在太遠了,中間又隔着尉遲國公府。
本來和尉遲國公府關係就一般,再和郭家走動的近,寧江侯也不願意平白惹事情。
郭家的危機感一直都很重,再往南就是水軍的地盤,大將軍凌汪洋眼高於頂,也是那種地位高又驕傲的人物,凌汪洋手下的將軍們都不怎麼買陸上官員的賬。
郭家向上不能再升,在過往的歲月里從不敢想像成為郡王,向前後左右皆不能發展,稍一過界不是得罪這個就是和那個理論,在這樣的情況下,明明過的很富貴,至少比百姓們強的太多,安逸也勝過守邊城的昭勇郡王府。
最後卻出現一種狹窄憋屈的心態,最後變成多生女兒。
一個一個的出嫁,為妻,為妾,視情況而定。
一代一代的照此延續下去,到眼前這位郭國公的少年志向里,也還是多把女兒嫁幾個為他所用的人。
他像一隻勤勞的螞蟻,汲汲的經營自己日子,直到今年正月以後,一則消息驚動全國。
名不經傳的昭勇郡王府居然要出皇帝。
消息從府門外面進入郭國公的書房,再到郭國公的面前,已經是傍晚,當夜這位徹底難眠,覺得上天給他的眼前打開一條寬闊大道。
原來還能這麼玩啊。
他反覆這樣想着,判斷至少風頭最勁的順興郡王和慶昌郡王絕對不會閑着。
裝裝樣子也要進京勤王什麼的,一個順勢的就坐在金殿上,宣稱自己攝政監國,貌似也沒有什麼難度。
郭國公由自己要不要跟着進京勤王,想到泰興郡王也與帝位有份,自己是阻攔他還是暫時屈從他......再到雷風起能登基,別人憑什麼不能?
他讓人仔仔細細的找來昭勇郡王府上的相關情況,一看之下長長吁氣,彷彿吃下定心丸。
鬼子關彈丸之地,區區兩萬的兵馬再勉強給他算上全城的百姓吧,暫時找不到鬼子關的戶籍情況,勉強管他總數三萬人,就這點兵馬想進京登基?這與送死何異。
郭國公麾下的兵馬遠不止三萬人,如果他也學順興郡王慶昌郡王來個臨時抓丁,將與泰興郡王的兵馬抗衡,但這要建立在泰興郡王不臨時抓丁,僅以現有的兵馬數目來比較。
郭國公想明白以後,就穩坐釣魚台,等着順興郡王慶昌郡王一路進京高調宣揚以後,大家一起勤王去打他們。
混戰之中誰會有利,這誰能說得好呢?
反正郭國公做好幾手準備,一是把膝下兩個容貌最佳的女兒送給可能登基的大殿下或二殿下或三殿下,女兒和三個殿下之間肯定存在年紀相差幾歲,但大點小點的準備當國丈的人不介意。
一樹梨花壓海棠不是今天才有,女大三抱金磚也早就存在,一塊是抱,兩塊三塊也可以抱。
如果哪位郡王完全佔據有利態勢,就把女兒們送給郡王。
最後一種準備說起來誅心欺先帝,郭國公把自己登基的開國年號都已擬好。
雷風起和區區兩萬兵馬都能登基,別人為什麼不能?
這種想法不止順興郡王有,慶昌郡王有,如今一位國公也滋生出來。
在廣陽城被圍以前,郭國公每天呷着新茶品着滋味,覺得每天新鮮好過的很。
然後,混亂沒有起來,虞夫子囚禁了二郡王。
想到這裏,站在長廊下面的郭國公回過身子,面朝房內的他,視線經過房門上的喜鵲報喜圖案,再到特意吩咐擺放的紅木雕刻福字椅,停留在長條几上的一套茶具上。
薄胎玉杯的整套傢具,本應該是送往京里的貢品,郭國公實在喜愛,就想法留下來。
既然他把年號都想好了,那麼想當然的可以用用媲美貢品的茶具。
那天,他正品着茶水,和幾位心腹的先生們說著閑話,心腹均是他肚裏蟲,猜得出來郭國公想在雷風起登基的事情里得到更多的權勢軍備等等。
非皇家血脈登基這事過於驚駭,沒有人敢往這裏猜。
但想到內院裏還有待嫁的郭姑娘,想想國公當國丈還是可以的。
那天也巧,大家你一言我一語的正在貶低虞存。
有人曾說虞存的名字諧音不好,與愚蠢同音,虞存對此的回答是一聲哈哈笑:「家中長輩怕我做事犯愚蠢,特此用這個名字提醒我,你們若是喊的不開心,可以稱呼我的字,我姓虞,名存,凡事聰明存於心的存,字子聰。」
把自己名字解釋成虞大聰明。
文人相輕,喝茶的這幾位那天清一色文人,抓住虞存的名字又是一通貶低不說,還提到虞存當官和辭官后也受先帝器重,與虞家在宮裏還有兩位太妃有關。
藉此暗示郭國公將會在混亂里得到乘龍貴婿,得到不次於虞存的身份地位。
貶低虞存歸貶低,對於虞存當官的威風,和辭官后的名望,還是頗多羨慕。
快馬信件到來,被他們在說話里貶低但內心艷羨的虞夫子,給了他們一個生動的展示,展示虞存就是虞存,別人模仿不來。
「四平侯、太平侯、許昌侯、平江侯、寧江侯一起發兵,與廣陽城內兵馬裏應外合,二郡王兵敗如山倒,諸家侯爺奉虞夫子為首,已平廣陽動亂。」
這是第一封信。
隨後而來的第二封信較為詳細一些,寫明虞存拆分二郡王的兵馬,打算把他們變相囚禁。
郭國公一驚之下,摔一個薄胎茶杯。
再驚之下,又摔了一個。
如今,這套花費玉工精心雕刻的茶具殘破不全,變成郭國公那幾個月等待全國兵變的一個笑話。
郭國公冷冷的笑,這世道妖魔鬼怪多,鬼子關的窮兵馬也敢進京登基,這不,掉水裏了吧?進京的路豈是好走的。
辭官多年的老書生也敢站出來平天下,也不想想他算個什麼。
這是把天下所有的官員都不放眼裏,只有他虞家才是個人?
想當然爾,這內幕一揭就穿,虞家老太妃在內宮照顧年幼的三殿下,又不是什麼秘密,稍一打聽就能知道。
而湊巧的很,虞存的名望註定他的家事也隱瞞不了,他膝下有兩個女兒,都已出嫁,有兩個兒子,只有長房有個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