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第八章

經歷了兩次磨難的於樂終於慢慢的健康了起來。從兩歲之後,於樂再沒住過院,雖然小毛病不斷,但守着村裏的赤腳醫生,很快就給治好了。

當於樂能到處跑了之後,於德忠和張玉英商量着倆人一起找點掙錢的活計。

以前農村飲水,都是到村頭的井裏挑水,每個村子都有三五口井。打水的時候站在井邊將扁擔的一頭掛上空桶,使個巧勁,一拽,一桶水就滿了,然後提上來,但要防止腳滑掉井裏。每家每戶都有水缸,快沒水的時候,挑起扁擔,去井邊打水,於樂小時候經常看見挑着兩桶水的大人,扁擔的兩頭隨着步伐有規律的一上一下的顫着,每顫一下就會發出“吱吱”的聲響,擔扁擔的人身後留下一溜水漬,順着就知道他進了哪一家。人們看到挑着扁擔的人都會喊道“挑水去?”,若喜歡湊熱鬧的人挑着空桶去打水,遇到路上有人聊天或者樹蔭底下有人打牌時,會停下來聊會天或者看會兒牌,扁擔就靜止在他的肩頭,兩頭掛着個空桶,直到有人提醒,或者家裏等水做飯的婆娘找過來,才恍然意識到忘了打水。後來,這些終究成為了歷史,成為了於樂小時候記憶中的幾張模糊的圖畫。

婦女們洗衣服的時候會抱着兩個盆裝滿衣服到河邊,村子後面有一條河,村裡人稱它為“灣”,是一個很久之前人工開鑿的水渠,土斜坡,坡上長滿了草,幾處人常踩着的地方形成了小的土路,可以走到水邊,土路的盡頭放了幾塊石頭,方便踩着取水或坐着洗衣服。灣,寬不足十米,深三米左右,但大部分時間,水深不足一米,雨季的時候也不會超過一個成年人的身高。灣的兩頭連着小村外一東一西兩座池塘,或者也可以叫做魚塘。魚塘長寬四五十米,深度超過了十米,生產隊時期,裏面養過魚,村裡吃大鍋飯的時候有人管理。村子前面一里地左右,也有一條河,連接着周邊三四個村子。村民們就近到河裏或灣里或者魚塘邊洗衣服。夏天的時候,婦女們在魚塘邊洗衣服,河裏面大人小孩在洗澡游泳,男童更是一絲不掛,從岸邊跳水裏撲騰兩下,再爬回岸上跳一次,樂此不疲。於樂小的時候去過兩次,他不會游泳,只在水淺的地方玩玩水、釣釣魚。所謂的釣魚,就是用裝麥乳精的空瓶子,繫上一圈線,線的一頭綁一根小棍上,瓶子裏放點饅頭渣子或者玉米麵餅子的碎屑,扔河裏,不出半個小時再提上來,就能釣好幾條一公分左右長的小魚,多的時候能有十幾條。

除了洗衣服,農村還要時不時的“淘麥子”,跟淘米差不多,淘麥子就是一下子洗幾百斤的小麥,晒乾后拉到村裏的磨坊磨成麵粉,磨坊收點加工費。

人喝的水和淘麥子的水全靠人力一桶一桶的去井邊擔回來。洗衣服的水、牲畜喝的水就需要從河邊取,其他季節還好說,冬天的時候河面結冰,這一切就變得非常不方便了。後來,村裏有幾戶人家到外面請人來自家院子挖了口井,井口封死後裝上了“井頭”,那是個帶着一個長把的裝置,一下一下的壓着,把管子裏的空氣壓出來后,水就上來了。學名就叫“壓水井”,村裡人給它起了個外號叫“撅佝井”,因為壓水的時候屁股和腰部往後一撅一撅的,倒是也很形象了。

只要有一家人有了某樣方便的東西,就會在附近幾家,在整個村子和周邊村子慢慢普及開來。壓水井的水夏天是涼的,天熱的時候壓一瓢水喝下去,清冽甘甜,還能用來冰西瓜。冬天的時候,水剛上來還冒着熱氣。這比走路去村頭挑水方便安全了不止一點點。很多人開始盤算着在自家院子裏挖井。

於德忠看到了這個商機打算試試,別人家挖井的時候,他跑過去看了幾天,從用什麼工具,挖井的時候怎麼下去,怎麼上來,怎麼砌井封口,從頭看到尾。於德忠很聰明,這種沒什麼技術含量的活,他看了一遍,基本上掌握了。回家跟張玉英商量,“咱倆挖井去吧,村裡來的那倆外鄉挖井的,活多的都忙不過來,一口井挖六七米深就有水了,五天差不多就能挖完。二十來塊錢一米,咱倆一個月使使勁能掙近一千。”

92年前後,如果一個人一個月能掙到五百塊,已經是非常高的工資了。張玉英知道挖井是出大力的活,很累,老爺們都不一定撐得下來,但想想欠的外債,還想給兒子過上好日子,如果真能掙這麼多錢,值得一試。

說干就干,於德忠決定先給自己家挖口井練練手,他買來了十幾根長的、短的、扁頭的、尖頭的鐵釺子、一把大鎚、一根繩子和兩個黑皮桶操練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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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園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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