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荒冢（六）

雖然死去的3號是自己的隊友，但1號並不在乎。他只怕3號的死對計劃的順利實施與完成造成不良影響。另外，如果計劃因為小隊成員的失誤而失敗，那麼老大一定會殺死身為隊長的1號。1號將厭棄的眼神從3號的屍體上挪開，俯視趴在一旁，大腿被血液染紅的王鐵祝。王鐵祝有些首尾難顧，痛感神經正在同步接收右臂、右肩膀與大腿傳遞的疼痛信息，導致他趴在地上無法說出半句話。他的腦袋此刻完全被疼痛感所掌控，頭腦不再清醒，甚至已無法想起自己正被敵人包圍，隨時有可能喪命。王鐵祝渾身上下都是鮮血，他身體僵硬地抽搐起來，大腿不敢再有一絲動作，始終處在彎曲狀態，並停在半空中。他咬緊了牙齒，伸出完好的左手，逐步靠近右腿上的血洞，用手掌堵住了那仍能夠從指縫中湧出的血液。因大量失血，王鐵祝的臉色正在快速慘白，失了血色的嘴唇也開始上下哆嗦。這全都來自於機體本能的反應。逐漸回過神來，精神狀態開始出現異常的王鐵祝睜着呈現倦意的雙眼，直視朝自己走來的1號。“你們自然協會為什麼要插手這件事呢？”1號蹲在王鐵祝的面前，用槍管挑起對方的下巴，“我們從來沒有干擾或評價自然協會的統治者行為，可你們卻偏偏橫插一腳。”王鐵祝瞪大通紅的眼睛，哆嗦着身體，咬牙切齒地說：“所以…呢？”不愧是自然協會的探長，王鐵祝依舊非常鎮靜，臉上沒有一點1號想看到的膽怯。他的眼神飄向掉落一旁的槍械，即使身處險境仍在考慮如何反殺。但依照實際而言，他沒有任何機會了，那把槍械離他過於遙遠，可一旦出現想要拾槍的動作，腦袋就會立即被1號打爆！“所以呢？”1號明顯愣了愣，扭頭看向同樣有些發怔的其他人。其餘隊員均對王鐵祝的反問產生驚異感，多數臨死之人在此時會自覺保持沉默。他們緊接着鬨笑，將這名自然公民貼上了“死鴨子嘴硬”的標籤。“我現在就告訴你後果。”1號上膛，笑着將槍口抵到王鐵祝的額頭上。“不妨…儘快…開槍。”王鐵祝說話異常艱難，但每個字都極為清晰。1號眼皮忽然抽搐數下，心底出現不好的預感，可他不認為王鐵祝還有翻盤的能力。唯一翻盤的機會是祝子唯，那也是王鐵祝的保命符，但王鐵祝將這張符用到了別處。1號摒棄自身的雜念，想要立即開槍打碎對方的頭顱，然而在他看到王鐵祝自信、期盼的眼神時，他又猶豫了，思維也亂作一團。他很怕王鐵祝具有什麼隱藏的底牌，只要對方死亡，那個底牌也會立即發揮作用，將他一同拉入深淵。1號眼神透露出茫然，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出現這種想法，明明自己一直十分果斷，甚至因為果斷，不止一次被上任領導誇獎過。但今天是怎麼了？在視野中的天空邊緣，一陣激烈的鳥叫聲以層次形式傳遞而來。1號的眼睛有些發亮，他覺得自己是不是可以放掉王鐵祝？不！1號又立即在心底嘶吼，否決了自己這荒謬的想法。察覺到自身的異常后，1號抬起閃現殺意的雙目，鉚足力氣狠狠抽了自己一巴掌。“啪！”所有人均為這一巴掌感到震驚。其他成員面面相覷，終於發現此次任務的老大存在異常，但並不知道他正在經歷極為艱難的心理鬥爭。“1號…你沒事吧？”胸前粘貼9號粘扣帶的隊員試探性詢問。1號沒有回話。他額頭上已出現突起的青筋，微微紅腫的臉龐格外猙獰。1號好像終於下定了決心，抬起沉重的手臂，睜大滿是血絲的眼睛，扣動了那阻力持續增大的扳機。“你必須死！”男人近乎咆哮。這種情況下，王鐵祝依舊展現出燦爛的笑臉。他嘴唇動作，但男人並沒聽清他說什麼。因為槍聲已然響起。可王鐵祝的腦袋並未炸裂。兩道暗紅色的能量依次由空中射下。第一道月牙狀能量在子彈迸射出槍口的一刻即與其發生撞擊，並摧毀了這顆能夠掠奪王鐵祝生命的子彈，連帶着激起地面上的塵土；第二道月牙狀能量直衝1號的胸膛，並利用自身所具有的快刀般的寒風，切開了1號胸膛上極為堅韌的戰鬥服。在戰鬥服裂開的一刻，1號胸膛上的皮膚立即出現鮮艷的血痕，皮膚在瞬間被撕開，正在跳動的胸肌顯現，緊接着1號的胸骨露出。寒風衝擊在1號的胸骨上，留下一道溝壑。一切還未結束，寒風僅是那股能量即將降臨的象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