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血祭軒轅（一）
五月底的時候，張飛的死訊傳來，劉備當時正在和朝臣們商議明天誓師出征的事情，這消息就突如其來的傳了過來。
當時劉備整個人一點心裏準備也沒有，當場就怒氣攻心，吐血倒地。而當天下午，太子妃關鳳也因為小產，生下來的孩子沒有多久就夭折了，不僅如此，關鳳今後再也沒有辦法再生孩子了。
這一切都是一個人做的，雖然沒有指名道姓，可是有點常識的人，聽到那些流言蜚語，很快就能夠猜出來，是誰做的了。整個長安城裏陷入了一片流言蜚語當中，林若又一次成為了眾人口中的談資。
劉備自然也從太監總領口中得知外面的流言蜚語，實際上，太監總領是不想說的，可是劉備硬逼着他說，他不得不說，說完了之後，他忍不住補充道：“陛下，這些都是曹魏的人在詆毀隱侯的。隱侯自從被陛下杖責之後，足不出戶，根本不可能去做這樣的事情的，陛下，你……”
“他要殺人的話，需要自己親手去做嗎？他只需要一個小計就可以將一個人玩得團團轉。林若，他就是將朕玩得團團轉了。你去傳旨，讓他沐浴更衣后，進宮見朕。朕一定要問個清楚。他到底是怎麼回事他得給朕一個交待。”
或者是林若在荊州的時候就已經習慣了被流言蜚語攻擊，已經有免疫了，因此對待那些流言蜚語，林若向來有不屑一顧。所以當林聰將外面街上的流言蜚語告訴父親的時候，林若當下無奈地搖了搖頭說道：“還是太嫩了呢”
林聰當下說道：“父親，外面這樣說你，你怎麼一點也不生氣？”
“當年在荊州，我還被人說成是鬼狐化身呢說我是妖怪，我也沒有生氣。有什麼值得生氣的。”林若搖了搖說道。“你注意下一下，司馬家的人已經在長安活動了，陛下那邊的安全，還有太子妃的安全，還有城防的安全，你都要注意一下。”
“這些你已經讓我和子龍將軍說過了。”林聰當下忍不住說道。
聽到兒子這話，林若當下白了林聰一眼，然後說道：“子龍將軍是你叫的么？你得叫他趙叔叔。”
林聰當下很是無奈地說道：“好好，是趙老將軍……”
就在這個時候，突然間院子外傳來幾聲噴嚏的聲音，接着就傳來了趙雲的聲音：“是誰在背後說我的壞話呢？”
趙雲當下從院子外走進了來，他還是一如當年，只是留了鬍子，人顯得更加成熟和穩重了，他看到林若當下抱拳說道：“雲見過軍師……”
林若看到趙雲來看自己，他當下已經明白趙雲來這裏所謂何事了，他笑着說道：“子龍啊，我現在可不是軍師。”
而旁邊的林聰有些埋怨地說道：“子龍，我爹剛才不准我叫你做子龍……讓我稱呼你為趙叔叔。”
“軍師，是雲讓廣目（林聰的字）這樣叫的。”趙雲當下馬上說道，“他如果叫我趙老將軍，我家裏的夫人會不高興的。”
聽到這話，林若忍不住笑了，他說道：“雲祿的脾氣確實很怪異，對了，你們的孩子也有六歲了吧？”
“對，和皇太孫是同一歲，得到陛下的恩准，如今也在太學院上學。我兒子的老師就是廣目，我為了讓他更盡心儘力地教我的兒子，我少得巴結他？”趙雲開玩笑地說道。
“好了，子龍，你今天來這裏，可不是來開玩笑和敘舊的吧有什麼事情，你開門見山地說吧”林若看向趙雲說道。
“我聯合了好幾位將軍，上書，想請陛下封軍師你為伐魏大元帥，總領三軍伐魏。因為不知道軍師，你身上的傷怎麼樣了，所以……”趙雲當下看向林若說道。不過，當他看到林若的臉色有些慘白，不由伸手摸了一下林若的脊背。
因為是天氣熱，林若的身上的衣服穿得很很單薄，當下趙雲就能摸到林若背上的傷疤，他當下說道：“軍師，你以前的傷都是好得特別快，可是為什麼這次……”
“子龍，你們的好意我心領了。不過，陛下決定派誰當這伐魏大元帥，那是陛下的決定。你們這樣上書，只怕會讓陳雲長等人說你們是我的舊部，讓我伐魏，是讓我重掌兵權……有些人肯定會在背後議論我的。況且，現在漫天的流言蜚語，你覺得陛下是怎麼想的呢”林若看向趙雲，當下笑着搖了搖頭說道。
“別人怎麼想，我不知道，也不用知道。可是我卻知道，軍師你是什麼樣的一個人。你絕不會做那樣的事情的。”趙雲當下說道，“因此只要軍師你率兵，親自踏平曹魏，那麼那些流言蜚語自然不攻自破了。”
旁邊的林聰也點了點頭說道：“孩兒覺得子龍將軍說得對。”
“子龍，聰兒，如果你們真的是為我好的話，那麼聽我的話，什麼也不要做，尤其是不能夠上書，讓我挂帥的事情，否則你們只會中了敵人的詭計。”林若看向趙雲和林聰說道。他不希望有人因為自己而倒霉。
“可是……可是這樣子，軍師你也太委屈了……”趙雲當下忍不住說道。
“子龍，你的好意，我心領了，你替我轉告諸將一聲，就說他們的好意，我林若心領了，他們千萬不要在這個當口上書，否則不僅會幫不了我，反而會惹怒了陛下，到時候會壞了大事的。”林若看向趙雲說道。
趙雲雖然不明白林若這話的意思。不過一直以來，趙雲對林若的話沒有半分懷疑過，他當下說道：“雲明白。”
“子龍，你走吧，我這裏是是非之地，我也不方便留你。”林若當下看向趙雲說道。趙雲點了點頭，他說道：“軍師，如果你有什麼事情，吩咐一聲，雲一定會替你辦到的。”
林若點了點頭。
剛剛送走趙雲，又有人來了。這個人還是林若的老熟人。刑部尚書沮授，沮授看到林若當下說道：“軍師……林尚書……”
林聰當下看向沮授說道：“沮尚書，你是怎麼進來的，門衛怎麼沒有攔住你？”如果說趙雲能夠進來，那林聰一點也不意外，因為趙雲是這裏的常客，門衛不敢攔他是很正常的，可是沮授可是很少來這裏，幾乎是沒有來過這裏的。
“公與只怕是用他刑部尚書的身份嚇唬你的門衛，你的門衛害怕蹲刑部的牢房，自然放他進來了。”林若當下開玩笑地看向兒子說道。
沮授當下忍不住說道：“也只有你在這個時候還笑得出來，如今整個長安都在謠傳，說你指使陳到將軍和黃敘將軍害死了張將軍，還說是你讓人下藥害得關鳳小產，你竟然還能夠笑得出來。”
沮授說著都為林若擔心了，他和林若共事了那麼多年，如何不知道林若的脾氣和秉性，林若這樣子的人，絕不會在背後給自己人捅刀子的。
“那公與覺得林若是該哭了？是嚎嚎大哭，還說委屈地生悶氣？”林若當下看向沮授笑着問道。看到林若還能夠笑得出來，沮授真的佩服林若的心態了。他當下無奈地搖了搖手說道：“你打算怎麼辦？”
“流言止於智者。我能夠怎麼辦呢？只能等時間來證明了。”林若看向沮授說道。他倒是一臉無所謂的樣子。
這個時候，又有一個人從外面進來了。他說道：“大哥，你就聽公與一句勸吧你這麼多年的名聲都給毀了。”
這是諸葛瑾，他現在是揚州牧，這次是奉了聖旨進京的。
林若看向諸葛瑾說道：“我林若什麼時候有過名聲？子瑜，你什麼時候進京的？”
諸葛瑾當下說道：“昨天剛剛到，就聽到了你的流言蜚語，我實在是忍不住就來了。”
“老師，學生馬良見過老師。”又有一個人進來了……
“學生陸遜見過老師……”
“呂蒙見過軍師……”
“張燕見過軍師……”
“太史慈見過軍師……”
……
頃刻間，林若的小院子裏擠滿了人。林若看到那麼多人，當下有些頭痛。他看向林聰說道：“聰兒，你的門衛，怎麼什麼人都放進來？”
林聰當下苦着臉看向諸葛瑾他們說道：“幾位叔叔、伯伯、哥哥、弟弟們，你們是怎麼進來的？”
“當時因為我將他們都給綁了。”這個時候，一個女人從外面走了進來，她不是別人，正是陳到的妻子曹靜，在他的旁邊還跟了一個人，這個正是龐統的妻子長公主劉萌……這兩個人都是巾幗英雄，平日裏雖然不上戰場，可是操練女兵什麼的，完全沒有問題，此刻她們正用手往前一推，七八個門衛被推倒在了地上。
林若無奈地搖了搖頭。
“老師，你為什麼不讓我們進來？”這個時候劉萌說道，“滿街都說是你害了三將軍，你為什麼不站出來說清楚。”
曹靜也說道：“男子漢大丈夫，躲在家裏算什麼，這樣的事情，你應該站出來說清楚。”
這個時候，一個嘶啞的嗓音說道：“喲，這裏可真是熱鬧呢侯爺，你這個小院裏，可都快趕上朝堂了。這朝堂上，都沒有你這個小院的人多”
眾人聽到這聲音，當下不由看了過去，這人不是別人，正是劉備身邊的太監總領全公公。他看到林若當下躬身說道：“奴才見過隱侯，見過幾位將軍，幾位侯爺”
林若暗暗嘆氣，看來，對方的目的已經達到了。也罷了，該來的總會來的，自己不也已經想到了這一點嗎？
“公公來這裏，有什麼事情嗎？”林若看向全公公說道。
“雜家來這裏，是傳陛下的旨意的，陛下讓侯爺你沐浴更衣，即可進宮見駕呢可是沒想到……”全公公說著看了一眼眾人。
“軍師，我們和你一起進宮去見陛下。”
“對，我們陪你進宮去見陛下……”
一時間群情激動地說道。看到他們這個樣子。林若暗暗冒汗，老大，你們這是進宮見駕，還是進宮逼宮啊？
我如果這樣理直氣壯，浩浩蕩蕩地帶着你們進宮，那叫什麼事啊？
林若當下看向眾人說道：“大家都回去吧多謝大家的好意了。你們很多人都是剛剛進京，只怕不了解事情的真相，外面的那些謠言，你們不要相信，也不要理會，好好的呆在驛館裏就是了。我不會有事的。”
“老師，讓我跟你進宮去吧我好久沒有見到父皇了，我……”劉萌當下說道。
劉萌這一開頭，不少人也紛紛嚷着要跟林若進宮去見劉備。一時間場面好不熱鬧，如果不知道的話，還以為林若真的要帶人進宮去逼宮了。
林若當下憤怒地看向劉萌等人說道：“長舒，你這麼多年跟着我，看來是白跟了，還有你伯言，你來湊什麼熱鬧？還有你季常，你怎麼也來湊這樣的熱鬧？嫌我不夠亂是不是？”
“還有你，對，沒錯就是你，你堂堂一個將軍，你也來這裏湊什麼熱鬧。公與，你比他們聰明，你怎麼也來湊熱鬧，現在你必須要替我將這些人勸走了。我沐浴出來之後，我不想再在這裏見到一個人。”林若掃了一眼太史慈，然後又對沮授說道。
林若說完這些之後，看向全公公說道：“公公，請稍後，容新進去整理一下容裝”林若說著轉身就進屋去了。
與此同時，在京都學院裏，一個中年文士和一個滿頭華髮的文士對弈。
“你這招棋雖然狠，只怕未必能夠奏效啊。你太低估了，林若和劉備之間的君臣之情了。那劉備不會因為這些流言蜚語，而輕信的。”那個華髮文士說道，“劉備這個人，向來對林若都是信任有加的。”
“身為帝王的人，最害怕有人能夠威脅到他的地位了。你想想，如果劉備知道，眾多文武進京后第一件事情，並不是在驛館裏等着宣召，而是到林若的小院裏聚集，而且一個還神情激憤地要跟着林若進宮找劉備理論，劉備會作何感想？”中年文士笑着摸着鬍子問道。
“將軍……你輸了，你剛才走那一步故意想要引我上當，可惜了，我寧可丟掉一些不必要的人，也不會放棄將軍的。”華髮文士笑着看向中年文士說道。
中年文士看了一下棋盤，他當下搖了搖頭說道：“又輸了。好了，先生你也累了，那麼學生告辭了。”
看着中年文士的離去，華髮文士當下搖了搖頭，無奈地說道：“司馬家只怕要敗了。司馬家的秘密遲早是要大白天下了。”
黑色的朝服穿在林若的身上，更顯得林若的皮膚的潔白，若不是林若留了鬍子，而且兩鬢已經略顯花白，只怕沒有人會認為林若如今已經年紀四旬有餘了。
當林若穿着黑色的朝服從裏屋出來，每一個人的眼睛都為之一亮，而眾人都已經走了，可是有一個人來了，那就是諸葛亮。
“孔明，你怎麼也來了？”林若當下皺眉頭說道。這個時候，孔明也犯糊塗嗎？哎，這不是害自己嗎？
諸葛亮很少見到林若穿朝服，這次他看到林若如此鄭重，心裏更是難受，他當下說道：“大哥，我和你一起去吧……”
林若當下看向諸葛亮說道：“孔明，你的好意我心領了。你必須得相信我們的陛下才對，他是一個什麼樣的人，這麼多年，你比我更為了解他。”
上了馬車，林若跟着太監總領進了宮。七拐八拐的，林若不由感嘆這個長安的漢朝皇宮確實很大，住在這麼龐大的建築群里，林若肯定會迷路的。他當下跟着太監的腳步，來到了劉備的寢宮。
林若現在外面等候着，太監進去了一會兒又出來了：“侯爺，陛下讓你一個人進去。”
林若點了點頭，然後推開了寢宮的門，走了進去，他剛剛進去，左右站在門外的宮女們主動把門給關好了。
整個空蕩蕩的寢宮裏，只有劉備和林若兩個人，劉備坐在了床上，正抬頭看向林若。他的樣子很憔悴，也很蒼老。
“子衿，你來了”劉備看到林若的時候，當下忍不住叫道。好久沒有這樣叫過林若了，自從林若恢復了他的真實的身份之後，自己一直將他叫言心。子衿這個字，真的很少叫了。這麼一聲，一時間，讓林若倍覺心酸。
“陛下臣來了。”林若當下說道。
“子衿，你還是叫我主公吧我已經很久沒有聽你叫我主公了。”劉備說道，他當下請林若到自己的床邊坐下來。
這個時候，林若看到床邊的桌子上放了一個酒壺，這個酒壺旁邊放了兩個小菜和兩個酒杯，酒壺和酒杯都是銀做的，可是這個酒壺林若認識。看到這個壺，林若真的有些想笑，什麼叫做自作孽不可活？說的就是自己吧
因為這個酒壺就是他嫣然山莊設計的，賣到西域的名字叫乾坤壺。在這個壺裏有兩個內膽，可以放入兩種不同的酒，其中一個是有毒的，另外一個是沒有毒的。當倒酒的時候，只要將手按一下酒壺底下的開關，就可以分別到處兩種不同的酒。
林若知道劉備的意思，因此他說道：“陛下請臣來喝酒嗎？”
“你叫我主公吧我真的很想再聽到你叫我主公。子衿……”劉備看向林若說道。
“主公……”林若當下心裏感嘆了一聲，可是還是叫了。
“子衿，你可知道，當年備為了你這句主公，那可是費了多少心思，你可呢，雖然叫了備那麼久的主公，卻一直隱瞞着備，關於你的身份。”劉備當下面帶微笑地說道，“真是讓人懷念，那段日子。”
是的，當年這一聲主公，自己確實也很難開口，若不是劉備待自己以誠，自己豈會留下來為他嘔心瀝血？
回想這麼多年的往事，林若感慨了地說道：“也許有些事情，過去了就回不來，有些感情也會隨着時間過去吧可是無論如何，我從未變過當初的輔佐陛下你匡扶大漢的初衷。陛下應當明白的。”
劉備當下說道：“備當然明白。”劉備看着林若，他說道：“子衿你也長白髮了。”
“執念過多，自然有煩惱，三千煩惱絲，說的就是青絲變華髮吧”林若當下笑着看向劉備說道。
“子衿，今天你我們二人坦誠相對一次可好？”劉備突然間看向林若說道。
“陛下你問吧臣會據實回答的。”林若看向劉備說道。
“鳳兒的孩子是你……”劉備試探性地問出了第一個問題。
林若很坦然地說道：“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
劉備小心翼翼地問出了第二個問題：“那翼德呢？他到底是不是你……”
“街上的傳言是真的。”林若很坦然地說道，“漢軍的軍營的叛亂是我讓叔侄和靈風這麼做的。”
聽到這話，劉備當下苦笑地搖了搖頭，他很不明白地看向林若問道：“你倒是很坦誠，林若，你就不能說假話騙朕嗎？”
“那是你不了解我。”林若看向劉備說道，“如果你了解我。你就不會問今天的問題了。其實，很多事情，就算是真相又怎麼樣呢？”
“是因為我讓諶兒娶星彩的事情？”劉備看向林若問道。
林若搖了搖頭，他說道：“不是。”
劉備看向林若問道：“那是什麼？”他很想知道，從林若嘴裏說出另外一番話來，他很需要林若一個解釋。
林若坦然地說道:“主公，如果你要問的話，那我現在只能告訴你，那是一個秘密。現在還不能說，等到了六月吧到時候，主公就會明白了。”
“你知不知道，如果是別人，你剛才那番話，我就可以殺了他。可是你……你，我又如何下得了手啊？”劉備當下心裏感嘆地說道。
林若看到劉備這副表情，嘴角露出了一絲笑容，他轉頭看向桌上的酒壺和菜說道：“陛下的美酒，可是給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