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為什麼要笑
【膽小鬼面具】的相關設定第四條是【理智崩潰】,在這種情況下李不二會依據恐懼所造成的本能反應行動。
恐懼之下人們本能的會逃避,而在逃無可逃的時候才會變得歇斯底里和瘋狂的孤注一擲。
而由於上次被鏡中人關在鏡子當中的經歷,讓戴上面具的李不二對【鏡中人】這一設定有着深刻的恐懼印象,而現在對於【笑死症】這一非即死設定的恐懼並沒有大於【鏡中人】,所以他並不願意代入那個有些割裂的人格的【設定】。
於是,在這關鍵的時刻,李不二就掉鏈子了。
此時此刻,盯着李不二臉上那副膽小表情的面具,蘇恩頓時有掐死他的衝動。
一巴掌扇在了李不二的後腦勺,蘇恩有些發麻的質問道,“李不二,你告訴我,現在該怎麼辦?!”
食指和無名指在下巴的鬍渣上扣了扣,李不二想了想回答道,“不如我們從解決他們為什麼笑這件事情上入手?”
說罷,李不二便抓住了一名正在大笑的年輕男人問道,“你為什麼要笑?”
年輕人跺腳大笑道,“我父母花了幾十萬供我上學,現在我畢業出來一個月工資兩千五,哈哈哈哈,這不好笑嗎?”
隨着一個人開口,轎廂內大笑的人們開始一邊笑一邊開口。
“我和我的女朋友談了七年了,一個月前她和別人結婚了,因為我給不起十八萬的彩禮,這不好笑嗎?哈哈哈哈哈。”
“我母親生病了,一天住院費五千,笑死我了,我根本沒錢,就只能帶她回家等死,哈哈哈哈哈。”
“我從來不抽煙啊,聞見煙味就噁心,現在肺癌晚期咯,哈哈哈哈,笑死我了。”
“我最好的閨蜜,和我老公上床了,我老公說他愛的只有我,只不過是身體需求罷了,哈哈哈哈。”
“我父親是殘疾,我是殘疾,我兒子也是殘疾,你說巧不巧啊,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拼了命的努力,拼了命的生活,那些我看不上的,比我差那麼多的,齷齪而下流的,無知而猥瑣的,現在都過得比我好,我反倒是活得一塌糊塗,你說好笑不好笑?”
“兩家三代人湊的錢買的房子,開發商跑路了,房子爛尾了,我們還是照樣得還房貸,不然就算失信人員,哈哈哈,這不好笑嗎?”
一聲聲肆意的笑容中,轎廂內的所有人都看向了李不二和蘇恩,而一開始講述冷笑話的捲髮男,則是一邊大笑着說道,“哈哈哈,所以你們為什麼不笑!”
所有人大笑着和聲,同時看向李不二和蘇恩,“哈哈哈···你們為什麼不笑!”
一聲聲開懷的大笑聲懷繞周圍,可蘇恩哪裏覺得這是笑聲,她聽見的是靈魂深處痛苦的呻吟。
收集故事的方式有三種,一種是在故事發生前將它掐死,另一種是硬剛故事中的設定,最後一種是解決導致故事發生的精神異變。
可眼前這些人為之大笑的事情,根本不是李不二和蘇恩能夠解決的。
或許在這個有着病態世界觀的恐怖故事集合中,最讓人感到毛骨悚然的就是無能無力這四個字。
這些被感染后大笑着的人並沒有對蘇恩和李不二進行攻擊,也沒有威脅他們的生命。
他們只是笑着,痛着笑着,直到心臟跳動的頻率超過警戒線,直到血壓上升,直到腹絞痛,直到血管壁開始破裂。
兩人無力的站在轎廂當中,看着這些人的大笑聲逐漸的衰弱,
一個個的癱倒在地上,虛弱不堪的仍舊掙扎着笑出聲。
而這種笑聲,聽起來像是對這個世界最為赤裸裸的嘲諷。
地鐵停靠在站台僅僅只有十來分鐘,整節列車的所有車廂內除了李不二和蘇恩二人,無一活口。
沒有過於的血腥,也沒有什麼恐怖的怪物出現,可二人在看到面前發生的一幕後,都感覺有一塊大石頭壓在了胸口,有種喘不上氣的感覺。
靜靜的站在這如同煉獄場的轎廂內片刻,李不二走到捲髮男身前,看着黑霧在他的身前形成一篇手稿,而這張手稿的位置正是那個笑臉的徽章的下方。
將徽章和笑臉拿起,上面記錄的故事便展現在了眼前。
······
故事《笑》
有多久沒發自肺腑的真正笑過了?
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從我上大學開始,
我遇見半夜還在打遊戲、和女朋友打電話、午休時音樂開到最大聲的舍友,我會笑。
我只知道遇見勢利眼嫌貧愛富的導員我會笑,領導在食堂看着我的時候,我會笑。
我只知道畢業時,要和老師處理好關係,我會笑。
我只知道畢業后,找工作的時候看見面試官,我會笑。
在公司里遇見上級我要笑,遇見同事我要笑,遇見客戶我更要笑。
和女性相處的時候,怕他們覺得我不幽默,我也要笑。
爸媽問過的怎麼樣的時候,我要笑着說:挺好的,公司待遇不錯,同事都挺照顧我。
生病的時候醫生給我開了昂貴的治療費,我要笑着說:大夫,我覺得我沒那麼嚴重,你給我開點普通的葯吃吃得了。
看着心愛的女生投懷送抱,我要笑着說祝福你們。籃球場上被一肘子打到眼冒金星,我要笑着說沒事吧。被同事搶走了晉陞的機會,我要笑着說,還是你比較優秀。
結婚要笑!生孩子要笑!工作要笑!生活要笑!
但是·····
傻逼的舍友、傻逼的老師、傻逼的領導、甚至是傻逼的父母和妻子——他們根本不知道我想要什麼,只知道往我嘴裏塞!
······去他媽的,我天天都在笑,可我都不知道我到底笑個什麼!
有人告訴我,這個世界是假的,是在一本書當中,我所遭遇的苦難和不幸,都是源自於一個作者。
她寫下了這個世界中所有的人間疾苦,所有的痛不欲生。
於是我問他,不是說每個角色都是作者的孩子么?
他告訴我,我們的母親可能不愛我們,所以才給我們這麼多的苦難。
我沉默了。
如果我的人生是一本書,我只是書中一個無關緊要的角色,那麼正在看這篇故事的你呢?
你的母親愛你嗎?
······
“這篇手稿寫的什麼故事?”蘇恩上前一步問道。
李不二想了想,將手中的手稿合上,中肯的回答道,“我想草他媽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