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壯爺請客
天將破曉，有一隻山雞飛上枝頭，“喔喔喔”地打鳴。
安平一夜奔襲疲勞，見了山雞更覺得腹中飢餓，便彎弓搭箭，將那山雞射了下來，拔毛去臟，架在火上烤將起來，不多時便聞到了香味。
“這山雞即將啟靈化形，你吃了它，與妖怪吃人又有何異！”玲瓏問道。
安平突然想起秀種的話，人族多一分，妖族就少一分，反之亦然，這大概就是此間修仙最基本的邏輯了，他畢竟生而為人！
於是回答：“你這人，怎能把人和妖等同？”
玲瓏卻說：“人族傲慢，自以為是天地之主。人吃野獸是天經地義，妖怪吃人就要算作邪魔外道，當真不講理！”
安平說：“妖族啟靈化形，不還是變成人的模樣，此乃天道。”
玲瓏大怒道：“我定讓萬妖不得化身人形！”
“呵，你以為你是魔皇！”
此時山雞已經烤熟，表皮酥脆焦黃，熱油順着飽滿的肉滴到火上，發出“滋滋”的聲音，香氣鑽入鼻翼，只讓人垂涎欲滴。
安平撕下一隻雞腿，遞到玲瓏面前道：“給！”
玲瓏伸手接過，一口咬下，只覺油而不膩，香潤可口，卻是在無相煉獄中品嘗不到的美味。
安平瞥了她一眼，自己也吃起來，心道：跟我這了那了，最後不還是真香！
一頓烤山雞下肚之後，二人繼續往回走，不過多時，竟然遇到了彭坦等七人。
“安平，你沒事就好！”彭坦隔了大老遠便打招呼，待走近又說：“最近妖族和陰差都在傳揚，說紅嶺附近出了個凶人，身高三丈、口若巨鱷，果然是你！”
“我哪有那般恐怖？”
文良接道：“我們擔心你雙拳難敵四手，便想來助陣，哪知道你居然一人橫趟了。”
“僥倖僥倖！”
彭坦又道：“城隍和凶妖已經下了拘捕令，要殺你而後快，我們須儘快去縣城，一旦你坐實了斬妖士的身份，他們的拘捕令自然作廢。”
安平拱手道：“多謝彭兄，待我回去收拾收拾，咱們今日便出發！”
“那我也去！”玲瓏說道。
彭坦似乎這才注意到玲瓏，上下打量一番，但覺氣度非凡，問道：“這位姑娘是？”
安平道：“這位是玲瓏姑娘，博學廣識，家學淵源，我當時落入一口枯井，幸得玲瓏姑娘指點，這才能逃出生天。”
彭坦拱手見禮：“在下河陽縣斬妖士彭坦，見過玲瓏姑娘！”
玲瓏卻理都不理。
安平低聲道：“她便是如此脾性，不必在意！只是我有一事不明，城隍陰差吃人族香火，為何非但不庇佑人族，反倒與妖族沆瀣一氣。”
彭坦皺眉片刻苦笑道：“說與你也無妨，其他縣裏陰司與縣衙互相合作，共抗妖族，只咱們河陽一地有些特殊。”
“如何特殊？”
“河陽縣城隍柳明德，早些年因私怨與縣丞大打出手，此後衙門一條線，城隍一條線，互不理睬。今年那城隍不知在想什麼，竟開始光明正大地魚肉百姓，縣丞數次溝通無果，那城隍反而變本加厲！此等城隍，遲早要被陰庭處置！”
安平皺眉，這是他第一次接觸這種信息，雖然不懂，但總覺得有問題，城隍不該拿自己的陰差官位去泄私憤，除非另有所圖。
“不管這些，衙內與我斬妖士始終一條心。”彭坦哈哈一笑又道：我看你氣息沉穩悠長，仿若脫胎換骨，
莫非這兩日又有所突破？”
安平謙虛道：“玲瓏姑娘以自家天材地寶相助，僥倖得以築基。”
彭坦更是開心，連連恭喜，剛才對玲瓏的那點芥蒂也消失不見，人品硬是要得。
倒是文良聽了這話，眼珠子一轉便想跟玲瓏套近乎，自然也碰了一鼻子灰。
彭坦解釋道：“兄弟莫怪，這小子整日歪點子不少，卻也沒什麼壞心眼。倒是你此番獨闖紅嶺，何不等我們回來了一起斬妖報仇？”
安平說道：“彭兄有正事在身，我怎可隨意勞煩，再說，斬妖不必非得斬妖士，天下男兒人人得而誅之！”
“說的好！”彭坦大聲道：“妖魔鬼怪，人人得而誅之！”
玲瓏撇了撇嘴。
說話之間，便已到了仙岩村。
遠遠望去，村口尤有妖氣，定睛一看，卻是一條灰色短毛犬，肩高足有三尺，氣息彪悍，渾身散發著危險的氣息。
“鏘！”
安平手腕一抖，長劍出鞘，便要向那狗妖殺去。
彭坦急忙將他攔住：“兄弟莫急，它是壯爺，是我祖上傳下的妖祖宗，並不是山間妖物！”
安平雙眉一挑，着實開了眼，彭家祖上是有想法的人，居然養一隻妖怪看門。
於是收劍歸鞘，又聽彭坦說道：“妖族被你震懾不敢進山，難保會來為難村裡人，我便請壯爺在此守護！”
安平道謝，又道：“昨日有大妖前來捉拿我，想來是得了凶妖命令，卻又被我斬殺，那凶妖只怕不會善罷甘休！倘若我去了縣城，他們倒真有可能對村民不利！”
彭坦道：“兄弟你盪妖之舉已經傳到了縣丞耳中，咱們斬妖士也視你為英豪。自然會重點關照仙岩村，不必擔心村民安危。”
說話之間，大壯鼻子輕嗅便知道彭坦已經歸來，搖身一變化作人形，快步返回村裡。
等幾人回村之後，便看到一群人圍着個灰衣壯漢，將一盆一盆煮熟的妖肉端上來，說道：“壯爺，安平可是快回來了？”
壯爺道：“快回來了！”
……
彭坦又說：“肉是壯爺自己帶來的，勞煩鄉親們幫忙烹煮，妖獸皮毛便當做酬勞。”
安平點頭，暗道神奇，又看到金戈家的么妹跑到壯爺身邊，順着腿爬樹一樣鑽到了他懷裏。
壯爺輕拍她腦袋，取了一塊香噴噴的妖獸肉遞給他，又瓮聲瓮氣地道：“那是不是你一直說的安平哥哥？”
么妹正在大口吃肉，看到安平便跳到地下，跑了過去：“平哥哥，抱抱！”
親親抱抱舉高高，一套流程之後，便將她放在肩上。
小姑娘好奇地盯着玲瓏，又把手裏的肉伸了過去：“平哥哥，這是你找的媳婦嗎？她好漂亮！我請她吃肉！”
玲瓏似乎尤其不喜孩童，秀目一瞪道：“再敢胡說就殺了你！”
小姑娘登時哇哇大哭。
安平一邊安慰，一邊瞪了玲瓏一眼，自然也被無視了。
金戈把么妹抱了過去，彭坦便拉着安平到了壯爺面前坐下，說道：“壯爺聽說你斬妖無數，這頓飯可是他專門給你準備的！”
“如此便多謝壯爺！”
“安平兄弟果然英武非凡！來，喝一口百年蛇妖泡的酒！”
安平接過海碗，一仰而盡，頓覺入口辛辣異常，着實夠勁，又有淡淡靈氣匯入經脈，端的是好酒！
剛剛斬殺近百妖怪，現在又與狗妖稱兄道弟，狗妖用妖怪血肉設宴款待，還喝着蛇妖泡酒。
這世道，當真是光怪陸離。
酒足飯飽之後，壯爺留下來保護村民，其餘一行九人踏上去往縣城的路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