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六十三章 抵達種植園
正在吹牛打屁的士兵們並沒有發覺,就在那茂密的森林中逐漸摸上來了一些黑色人影,他們用暴戾的目光盯着那些全副武裝的士兵,每個人身上的肌肉都被緊繃著,就如同即將撲殺獵物的獵豹一般。
「都準備來吃飯了,走了一天,餓死老子了。」
臨時營地內,士兵們相互招呼着準備圍到篝火旁享用晚飯,黃如虎剛剛用勺子給自己盛滿粥,正準備將碗送到嘴邊喝的時候,卻突然聽到頭頂響過一道尖銳的破空聲。
還沒等他反應過來,從面前就濺來了一臉溫熱的液體,他瞪大雙眼看着眼前的一幕,就看見手裏拿着勺子往自己碗裏盛粥的袍澤的額頭插着一支箭矢,他一臉不可置信地在原地站了一兩秒,隨後向前癱倒下來,撞翻了架在火堆上的鍋,那滾燙的粥倒了他滿身,但他已經無力掙扎了。
「敵襲——」
不知誰先喊了一嗓子,正在吃飯的士兵們頓時混亂起來,黃如虎猛地將手中的碗扔在地下,朝着放着步槍的方向跑去。
其他士兵也和他同樣動作,大喊着四散躲開,從周圍的森林內不時飛來箭矢,將士兵和犯人射倒。
「快躲起來!」
阮美瞬間反應過來,拉着自己的兒子躲到了一輛馬車後面,還對着那些遭到襲擊不知所措的犯人大聲怒吼,示意他們過來。
那些犯人見狀這才反應過來,尖叫着尋找躲避的地方,就在臨時營地陷入混亂的同時,眾多不着片縷的土人發出宛如猿猴啼鳴般叫聲從森林沖了出來,他們的手中都舉着最為原始的石矛,雖然武器原始,但他們的架勢仍然令人膽寒。
「開火!還擊!」
連長大聲喝令着周圍的士兵,他矮身躲過了一支從他頭頂擦過的有着石質箭頭的箭矢,舉起燧發手銃瞄準沖在最前面的一個土人扣動扳機。
槍聲響過,那土人的胸前綻開一朵細小血花,整個人向前撲倒在地,在連長開槍后,其他士兵在完成裝填后才陸續向土人開槍。
「吼!吼!吼!」
夏軍的火槍並沒有將土人擊退,他們迎着夏人零零星星的射擊很快衝到營地外,一個助跑將手中的石矛奮力投擲出去,那石矛就如同淅淅瀝瀝的暴雨一般從天而降,頓時射殺了十餘名夏軍士兵和犯人。
眼見土人如此兇狠,平日裏養尊處優的犯人們哪裏還有半點繼續在這裏逗留的勇氣,再加上他們現在都沒有被捆綁,一個個尖叫着不顧一切地四散而逃,想要逃離這裏。
阮美父子倆並沒有趁亂逃走,他們清楚在這個陌生的地方逃跑就是死,阮美看着離他幾米外被石矛射殺的一個犯人,咬着牙對着自己的兒子說道:「朗兒,還記得為父以前怎麼教你用長矛拼殺嗎?為了活命,和為父一起與那些蠻夷拼了!」
「都聽您的,父親!」
阮朗一口應下,他和阮美便沖了出去,一人撿了一柄石矛,準備和沖入營地的土人交戰。
而在這時,連長眼見土人要衝到面前,下令全體白刃戰,他帶頭拔出佩刀,領着手持刺刀的士兵們向土人發起反衝鋒。
他閃身躲過一個土人刺來的石矛,手中佩刀奮力揮砍過去,直接將對方砍翻,另外一個土人吶喊着向他撲來,連長一腳重重踹了過去,將其踹了個踉蹌,還沒等土人站穩,連長手中的軍刀就已經捅進他的腹部,將其肚子刨開,腸子流了一地。
其他士兵們也都以刺刀迎敵,他們的步槍加上刺刀長度要比土人的石矛更長,戰鬥中自然更加有利,在一番廝殺后,土人在丟下了數十具屍體后,終於怪叫着四散而逃,逃回了他們來襲時的森林。
在土人退去后,連長連忙看向營地內的犯人,他絕望地發現許多犯人都趁着混亂逃
離了這裏,還有許多人在戰鬥中被土人殺死。
看見這一幕,他只覺得眼前一黑,險些暈厥過去。
損失了這麼多犯人,這要是被上頭追究,他的未來全完了。
「大人,這該如何是好?」倖存下來的黃如虎踱步到連長身旁,瓮聲瓮氣地問道,不僅是連長,他們這些小卒也會被一併追究責任。
說到底,會發生這種事都是因為他們放鬆警惕,給土人找到偷襲的機會了,這在他們看來也是不能避免的,他們又不是正規軍,只是在殖民地徵召的接受幾個月訓練的士兵罷了,和那些軍鎮的正規軍的素質完全無法比擬。
「事到如今,我們只能如實彙報了,死了這麼多人,還有那麼多犯人逃跑,這肯定隱瞞不了。」連長沉聲說道,他看起來非常鬱悶,這也是正常的,誰遇到這件事不會鬱悶呢。
黃如虎的臉色很是難看,這下不僅他回去以後不能去放鬆放鬆,可能還要被上頭懲處了。
不過他的運氣算好,起碼活下來了,剛剛和他說回去準備提親的那小子被一支石矛爆了頭,腦漿迸裂,這下只能到地府去找女鬼提親了。
連長長長吐出一口氣,他看着剩下的犯人,道:「把剩下的犯人收攏起來,派出一個哨到周圍找找,看能不能把那些沒跑遠的犯人抓回來。
現在天色漸晚,他們又沒有火把照亮,肯定跑不遠,多抓一個回來,我們遭受的懲處也就能輕一分。」
「喏。」
一名哨長應下,帶着手下的人打着火把四處散開,其餘人除了戒備的人外,便是收攏犯人,清理地上的屍體。
連長則是走到手中還抓着石矛的阮氏父子二人面前,他看着死在兩人手下的土人,看向他們的目光多了幾分欣賞。
他說道:「二位在這種情況下還能夠勇於反抗,勇氣可嘉,不知如何稱呼?」
「老夫阮美,這是老夫的長子阮朗。」阮美言簡意賅地自我介紹道。
「阮美?」連長一愣,他若有所思地多看了阮美幾眼,隨後抱拳說道:「原來是長寧伯,失敬。」
「不過是過去罷了。」阮美苦笑着擺了擺手,話落,他又好奇道:「你認識老夫?」
「倒是說不上認識。」那連長說道,「只是在下的兄長曾經在遼東隨長寧伯與***廝殺過,在下曾經聽兄長提到過您。」
「那你的兄長現在在何處?」一旁的阮朗好奇地問道。
「他在攻克盛京后被朝廷封賞了一百多兩白銀,家裏還被賜了五畝地,回鄉后靠這筆賞銀還討了個媳婦,生了個大胖小子,可惜後面在十一年征日戰事中戰死在異國他鄉了。」說到後面,連長的臉上多了幾分落寞。
阮美瞪了自己多嘴的長子一眼,隨後說道:「節哀。」
「兄長為了天子而死,朝廷也給了他的遺孀豐厚的撫恤金,這是他的榮譽。」連長擺了擺手,臉上的落寞一掃而空,道:「不說這些了,長寧伯,不管您是為何會被發配此地,您在在下心中都是抗清的英雄,請受在下一拜。」
說完,連長後退一步,向阮美深深拱手行禮,阮美看着他行禮的模樣,雙眼卻是控制不住地濕潤了起來。
這是多麼質樸的情感,他沒有任何一個時候比現在更加後悔他曾經犯下的錯事,他自浙江加入魯王帳下,一直抵抗到成為蘇言的部將,又南征北戰,在遼東浴血奮戰,抗擊滿清,不就是為了漢家江山能夠存續,百姓能夠免遭屠戮過上安穩的日子么。
可現在……
阮美想到因為自己而家破人亡的百姓,心中愈發羞愧,竟是難以控制地失聲痛哭起來,那連長和阮朗驚訝地看着他,連長剛想開口詢問,阮朗制止了他。
他輕聲說道:「讓我父親獨自一人待一會吧,莫要打擾他。」
連長啞然,只好點了點頭,再次向二人行了一禮,轉身離去。
這一夜,阮美註定要失眠了。
……
第二天,車隊帶上戰死士兵和犯人的屍體,踏上了前往種植園的路途,經過散派出去的哨的搜索,他們又陸續抓了十來個犯人回來。
不過即便如此,還是有二十三個犯人失蹤,再加上混戰中死去的犯人,一共沒了三十五人,這讓從連長到列兵的每個人都心情壓抑。
車隊搖搖晃晃地走了一天,終於趕在黃昏之前來到種植園。
這處種植園坐落在一處靠近溪流的林地內,茂密的樹木都被砍伐一空,製成圍繞着種植園核心區域的木製城牆。
車隊到達種植園外圍,就能看見有幾道人影在漫長的木牆上巡邏搖曳,其中幾道人影發現了靠近的車隊,主動打開了城門。
車隊緩緩靠近木牆,馬車上的犯人們便逐漸看清了圍繞着種植園的木牆,這木牆的表面依稀可見血跡乾涸后留下的暗紅色,以及被石箭和石矛插入的孔洞,可以看出來,曾經這裏曾經遭到過土人不止一次的進攻。
在木牆外圍是被柵欄圍起來的寬闊的田地,他們來的時候還是工作時間,田地內有許多衣着破爛的人岣嶁着身子,在民兵的監視下拿着農具開墾勞作。
那些勞工看着這些新來的人,每個人的面容滿是麻木,看着他們這如同行屍走肉般的模樣,不少犯人都覺得自己的未來充滿了灰暗。
車隊在所有人的注視下緩緩穿過城門,停在城門后的空地上。
連長翻身下馬,命令士兵將犯人都帶下來,就在這時,從一側走來幾個人,為首的人看着車隊明顯的戰鬥過的痕迹,眉頭微蹙,道:「老陳,你們可算來了,這是路上遭到襲擊了?」
「別提了。」連長擺了擺手,往地上吐了口黃綠色的痰,道:「昨天晚上吃飯的時候被偷襲了,媽的,一路過來都是風平浪靜,偏偏眼看着要到的功夫就被偷了,這幫該死的蠻夷。」
「傷亡怎麼樣?」那人問道。
「死了十四個兄弟,沒了三十五個犯人。」連長低着頭鬱悶地說道。
「嘶——」
那人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咂舌道:「你這損失不小,等回到府城以後,恐怕有不小的麻煩要處理。」
連長聳了聳肩,不想接這個話頭,他指着那些正在士兵的喝令下一個接一個下馬車的犯人,道:「一共七十八個犯人,裏面有十八個不安分的想趁亂逃跑被抓回來,我都標記好了。」
對方露出一個我懂得的笑容,搓了搓手,道:「我會好好教他們認識認識規矩的。」
連長的臉上也露出了幾分猙獰的笑容。
隨後,他臉上的笑容收了起來,道:「對了,犯人裏面有兩個人的身份比較特殊,你收着點。」
「誰?」
「一個是長寧伯阮美,一個是他的長子阮朗,聽說之前還是個禁軍的軍官。」連長說著,手指了指天,諱莫如深地繼續說道:「據說是在京師犯了些事,天子震怒,流放到這裏來了。」
「這種人我見多了,怎麼特殊了?」對方撇了撇嘴,不屑地說道。
「他抗清有功,我個人是希望老哥你收着點。」連長說道:「畢竟老哥你也清楚那些清狗沒被趕走之前都幹了些什麼禽獸不如的事情。」
對方聽他這麼說,沉默了一會,點了點頭,道:「我記得了,你放心吧。」
「那就多謝了,等回到府城,我請你吃酒。」連長抱拳說道。
對方笑着接了下來,隨後
便開始忙活起正事,他讓手下人接手這些犯人,將犯人都集中起來訓話。
等犯人集中起來后,這人走到他們面前,目光掃視了這些細皮嫩肉的傢伙一圈,眼中更是增添了幾分不屑,他清了清嗓子,道:「我姓張,為此園區的督官,從今往後,爾等便是我園區的勞工,本督官賞罰分明,做事辛勤細緻者有賞,偷懶耍詐者嚴懲。
本督官也不管爾等在來瀛洲之前是什麼身份,只要到了這裏,就得遵守我的規矩,是龍你得給我盤着,是虎你得給我趴着,不然,哼哼……」
聽着他那充滿警告意味的冷笑,犯人們的臉上都露出了緊張的神色。
但他的目的不僅如此,他隨後一聲令下,將昨天晚上逃跑的十八個人拖出來,將其衣服扒光,當著眾人的面處以鞭刑。
很快,犯人們撕心裂肺的慘叫聲和鞭子抽打在皮膚上發出的刺耳響聲便在種植園內響起,督官看着犯人們臉上的恐懼神色,暗自滿意地點了點頭,給新來者下馬威的目的已經達成,接下來就好管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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