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敵襲
龍芒公路高地阻擊戰,第二師團日軍一部,在第二次進攻川軍團陣地時有吃了一個悶虧。
第一次進攻派遣八輛坦克車想要趁川軍團立足未穩,不了解戰事情況一舉奪下陣地,結果被余治戰車隊側面切入,給打的七零八落;
第二次進攻,想要依靠大量小口徑炮,銜接集群炮火進行壓制,掩護步兵衝鋒。因為不了解川軍團武器人員裝備,再一次被打退,大量小口徑火炮和輕重武器喪失,失去進攻能力。
戰鬥持續至黃昏,眼見失去輕重火力支援的日軍,再度丟下一百多具屍體后離開。
橘紅色的晚霞下,陣地前一片狼藉。
阻擊戰已經持續好幾天,川軍團只不過是接手防禦任務而已。在之前,已經有很多日軍屍體被遺棄在地上,長時間的放置加上南方地區的濕熱,空氣中飄來幾股臭味。
之前的守軍不允許日軍收斂屍體,讓日軍屍體在高地前的公路平地暴晒,川軍團自然也不會,而且會變本加厲。熟悉的老套路,將日軍軍官屍體吊起來示眾。
最鍾愛此事的喪門星和蛇屁股略顯失望,自從他們在南天門上吊了一個日軍中左,已經很久沒有吊上一個日軍左官,只能吊幾個低級軍官充數。
夕陽將木頭和屍體影子拉的極長,陳余看着豎立在陣地上大大小小五六根木頭,一個人坐在戰壕內抽煙。
煩啦拿着一支鉛筆和紙張走來:“我這裏死了七十幾個,輕傷不算,重傷五個,已經告訴阿譯讓他統計起來。重機槍損壞一挺可以維修、輕機槍兩挺,死的人有二十來個是被日軍集群炮火炸死的,其他的就沒什麼了。”
“小日本炮兵挺煩的,真想把我們的重炮調過來。”陳余鬱悶的丟下煙頭。
‘彭!’
一聲呼嘯聲從天空中響起,而後落在陣地上。陳余拉着煩啦鑽進防炮洞裏,靜靜聽着耳邊傳來的炮聲,只是零星幾發炮彈,目標只是為了炸毀豎立起來的日軍屍體木樁。
斷斷續續十來分鐘,日軍遠程炮火摧毀豎立起來的屍體后才罷休。
喪門星跳出陣地朝山下樹林大罵:“砍腦殼死的,弄這些累死累活,你們一炮把炸了,老子等會兒吃完飯,吃飽喝足繼續砍樹吊起你們的死人。
”
鑽出防炮洞,陳餘一腳踢下來喪門星:“找死啊!滾回去,看把你能的,整天背把大砍刀真把自己當砍刀了,日本人炸不死你。”
摔在戰壕內的喪門星揉搓着屁股:“死魚,你下手真狠,練家子,看出來了。”
“練再多也頂不上你那把牛力氣,滾回去等吃飯,沒事幫獸醫噼柴去。”
“我的刀是砍日本人的,不是砍木頭的。”
陳余說:“那你的木樁子從哪兒來的,不是用大刀砍的?”
“那是······”
煩啦悻悻的說:“老哥幾個剩下來沒幾個,發發善心讓我們逢年過節少燒幾張紙,不值當。”
嘴笨的喪門星鬱悶的拿起手中的步槍,沿着戰壕七拐八拐離開。此時,天空中響起飛機引擎的轟鳴聲,陳余和煩啦不自覺抬起頭看,只是一架盟軍偵察機,他們倆也沒打算繼續鑽防炮洞。
現在滇緬戰場上已經看不見日軍飛機,如此一架偵察機才敢大搖大擺出現在前沿戰場。飛離川軍團陣地,偵察機朝着遠處日軍囤積的南面繼續飛去,在夕陽下出現幾道可憐的火線,日軍的高射機槍打不下來,只能如此裝門面。
入夜。
照明彈升起,將硝煙遍地的戰場照的宛如白晝。跟日軍打了無數次血戰,知道日軍最善夜襲,迫擊炮每隔一段時間便會發射照明彈,以防日軍突襲。
前沿指揮部里,川軍團的幾個主官和各部隊的長官都匯聚在一起,桌上放着一鍋子大米燜地瓜,隨意澆上幾勺臘肉白菜湯,便是一頓晚飯。
陳余扒拉着碗中食物,見有幾粒米飯掉在衣服上,滿是污垢的手指捻起米粒送入嘴中。沒有人嘲笑陳余,大家都在悶聲吃飯。
一邊端着碗,阿譯一邊拿起桌上的電報說:“軍部來電文了,說龍陵外圍據點已經攻克大部分,他們已經對龍陵縣城展開二十四小時輪流強攻。還是那句話,務必保證日軍五日內無法通過。”
嘴上冒着油花,咬了口臘肉的死啦死啦說:“日軍如果像今天那樣攻擊,別說五天,給他十天都攻不下來。我們的物資人員可以源源不斷從南天門運過來,只要別出現問題,龍陵五日內必破!”
“可就是不知道日本人下一步怎麼攻。”阿譯捧着飯碗含湖不清道。
“日軍集群火炮是個大問題。”
“嗯,是個麻煩。”
陳余吃完飯後放下碗快準備走出去抽兩根,身後的阿譯叫停他,從口袋裏掏出幾封信件。
阿譯放下碗說:“死魚,白天康丫從後方運輸補給,正好收到有人捎信過來,有迷龍他老婆寫的,也有煩啦他爹媽的,還有你的最多。剩下的幾封信都是其他人的,都是禪達補充兵,家裏給他寫信問候。
有些兵不認識字,你去給他們念一念家書。”
接過書信,陳余湊到燈火下看了看。自己好幾封信,一封是駐印軍米西米西寫給自己的,一封是轉交的家書,還有兩封是當初在54軍同袍寫的。
最後一封上面歪歪扭扭的字體,陳余看見了想笑,那無疑是一個讀書不多的人寫的,更何況上面寫着‘吾君親啟’,其他地址先不說,這幾個字寫的蠻認真,就是跌了跟頭。
拿出屬於自己的信,陳余將其他信件塞進正在端着碗吃飯的煩啦懷裏,拿起一盞油燈便跑出去。
“嗨!死魚你塞給我幹嘛?”煩啦嫌棄的將信丟在桌上。
陳余嘿嘿一笑:“有小醉的,小張你也有一封。”
聞言,張立憲立即丟下碗快搶奪桌上的信件,煩啦不甘示弱,兩個人差點幹起來。
荒蕪的陣地上微風吹拂,陳餘一個人躲在防炮洞裏點燃油燈,小心翼翼打開米西米西寫的那份信。信中字裏行間都是對陳余的道歉,他說已經托關係想幫陳余調離川軍團,來他駐印軍,想問問陳余願不願意。
看完米西米西的信,陳余忍着沒有發火。這不是幫陳余,而只是為了某一個死人,那個死人臨死前對米西米西說了些什麼,最後留下的斷後死在西撤的路上。
米西米西所做的一切,對陳余的一切,都是源於何慎之,那位陳余的同窗好友,以及米西米西永遠愧疚的下屬兼朋友。信件最後,米西米西說已經找到何慎之的屍骨,但不知道是不是他的,只能將一堆屍骨收集起來掩埋,算是入土為安。
這不是道歉,這是跟虞嘯卿一樣的愧疚,事後的愧疚。陳余不需要這樣的愧疚,更不需要來自已故好友的遺澤,那是對死人的侮辱,以及對陳余的侮辱。
匆匆看完米西米西的信,陳余拆開第二封信件。那是老家親屬寄往54軍的信件,信上說父母已經在去年離世,老父不願屈居於日寇統治之下,在日軍佔領老家縣城后便投水自盡。母親傷心欲絕之下,在一個冬日夜晚跑去河邊喝了些冷水去世。
這些年,54軍的老鄉們一直偽造陳余還在的消息,每隔一段時間便向家中報平安。
第三份信件是那些54軍同鄉們的信件,說是看了報紙上的照片才知道陳余還活着,並且在川軍團被虞師長官打壓下出聲,同鄉們也希望陳余能轉回54軍。54軍某位老長官也承諾願意向71軍申請調任陳余,畢竟能打仗的人是個香餑餑,而且還是54軍軍官出身。
信中有當初同一個營的老鄉,說自己已經成了營長,但看見陳余已經是團參謀長,頓時覺得好像沒什麼可炫耀的。當初的同鄉已經不多,但都是中基層軍官,順帶希望陳余能夠回信告知這些年的過往。
看完同鄉的幾封信還有家書,陳余感覺到幾分溫暖又十分難受。男兒保家衛國,現在連故鄉都被日寇佔據,老父學了三閭大夫,投了家鄉河不忍見國亡。
昏暗的火光下,陳余看完幾封信,拿出一支煙緩解自己的心情。
抽了好幾根后,陳余拿出最後一封信,撕開信封。結果裏面只有一張紙,紙上歪歪扭扭寫着幾行字,十個字有四個都是錯別字,寫信給自己真是難為她了。
短短几行字,陳余看了十幾分鐘。
看字猜意大概是:活着回來,等陳余陪她去一趟龍陵,祭奠她那位被抓壯丁修碉堡工事,最後完工時被日軍坑殺的親弟弟。
‘休~~~休休休~~~’
天空中響起呼嘯聲,炮彈落在陣地上。
陳余將信件塞進口袋裏,鑽出防炮洞在戰壕內大喊:“日軍夜襲!所有人進入陣地,夜襲!”
“夜襲!”
“夜襲!”
短暫數十秒后,兩發照明彈升空,高地公路上囤積了日軍幾百人,正在快速向高地發起進攻。來來回回這些套路多少回,還以為能用一輩子,一成不變的打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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