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牆面畫
他這麼一說,倒是把紀芹說得不出聲了。
她以為他會否認的。
這麼能忍的一個人,就算真哭,也不想承認。
他居然老實點頭,還說“哭很大聲”。
只是,她難得煽情一次,卻被他下一句直接撲滅。
“我那時候想啊,人生就這樣沒了樂趣,真的是太傷心了。”
紀芹:?????
樂趣?
怎麼聽怎麼不對勁。
她反手指着自己:“所以你只是把我當成樂趣?”
“對啊,”他點頭,“有你在,人生才有樂趣,沒有你的話,很枯燥。”
紀芹:……
這麼解釋,好像也能說得通。
傭人等在門口了:“四少爺。”
抬頭看清他身邊女孩的樣貌,傭人驚訝:“紀,紀芹小姐。”
紀芹道了聲“你好”,隨後看向顧敖。
而他臉上,則是那種“看吧,我家傭人都認識你”的表情。
顧遇今天沒去公司,但有一個會,在書房開的視頻會議。
結束的時候,快中午了。
聽傭人說,顧敖帶了個女孩回來,在樓下等,他很好奇,連視頻都沒關,匆匆下樓。
這世界上能讓顧敖踏入紅塵的,只有……
下到一樓,坐在沙發上的女孩正好抬起頭,顧遇看到了,彎起嘴角。
果然只有紀家那位二小姐。
聽到腳步聲的顧敖,拉着紀芹站起來:“二哥。”
他性子屬於冷漠那一卦的,但“長兄如父”,對顧遇是很尊重的。
紀芹琢磨了下,喊了聲:“顧先生。”
顧遇笑了笑:“不用客氣,以前你也喊我二哥的。”
隨後,他問了句身體是否安好。
態度不熱絡,但也不陌生。
紀芹發現了,顧遇這人,很懂分寸,無論說話還是態度,給人一種很舒服的感覺。
的確是宋之澄會喜歡的類型。
“老四,帶紀小姐上樓看過嗎?”你那個秘密的房間。
顧敖說:“還沒。”
顧遇懂了,他吩咐傭人:“帶紀小姐上四樓看看。”
聞言,紀芹問:“四樓是什麼地方?”
顧敖輕輕的拍了下她的後背:“我的地方,去看看,也跟你有關。”
好吧。
紀芹起身,說了句“先失陪了”,便跟着傭人上樓了。
估計她走遠了,聽不到談話聲,顧遇才說:“她不記得以前的事,還能再次愛上你,老四,你很幸運。”
不像他,什麼都記得,卻再也沒機會與她相遇了。
四樓的盡頭,有一扇雙門。
傭人走過去,摸出鑰匙,把鎖打開。
“紀小姐,請。”
紀芹推開門的剎那,空氣中的浮塵彷彿受到驚嚇似的,在陽光的映照下,四處飄散。
傭人站在門口,沒敢進:“紀小姐,我先出去了。”
紀芹點點頭,表示請便。
這是一間空間很大,卻很空曠的房間,其中一面牆壁被白色的帘布遮蓋着。
她記得顧敖說過,這是他的地方。
很想看看白色帘布之後到底是什麼,於是紀芹發了條微信,問他能不能看。
很快,他就回了。
得到同意,她走近,伸手拽住白布,往旁邊拉。
“咕嚕咕嚕……”
是頂上滾輪的聲音。
揭開白布的瞬間,紀芹愣住了。
這面高不知道多少米,寬也不知道多少米的牆面上,居然是一幅畫。
畫上的女孩,就是她。
顧敖說過,他第一次見到她的地方,是在寵物店。
畫面描繪的,應該是那時候的情景。
她手上纏着一條蛇,忽然抬頭的那一刻。
紀芹再走近一點,抬起手,剛要碰到牆面,卻又小心的收回。
她盯着這副畫看了很久,忽然發現畫中人的左手無名指上,戴着戒指。
而牆角有一行字。
是很工整的楷書。
紀芹小姐,已答應下嫁。
時間是兩年前的十二月二日。
後面還有一句,紀芹,生日快樂。
她滿二十歲的那一天。
腦子裏忽然蹦出一個場景。
“你答應過的事情,不能反悔。”
“不反悔,等我滿二十周歲,你就可以向我求婚了。”
所以,即便是以為她死了,他也守着承諾,在她二十歲的那一天,求婚了。
紀芹突然覺得心裏悶悶的,眼睛還有點酸。
想哭。
不過……
她又看向牆角那一行字。
十二月二日。
也就是說,這一天並不是關桂珍隨便替她定的生日,而是她原本就是這一天生日。
問題來了。
關桂珍是什麼人?
知道她的名字,知道她的生日,還“無意中”救了她,藏了她五年。
回頭想想,要不是關桂珍阻攔,高考成績出來時,她很有可能去上京城大學,絕不會在南灣市選一家三流大學混到畢業。
除了填志願,還有好幾次,關桂珍都攔着,用各種理由不讓她離開南灣市。
過去她只是懷疑,現在可以肯定了。
關桂珍一開始就知道她是誰,而且很有可能,她落水,失憶,都跟關桂珍有關。
紀芹垂下頭,掌心捂住眼睛,輕輕的揉了揉。
原以為的恩情,現在變成了早有預謀。
很複雜的感覺。
紀芹抬起頭,看着牆面栩栩如生的畫像,絲毫沒反應過來,身後有腳步聲響起。
直到腰被人從後面摟住,她才回過神。
不要看,都知道是誰。
“是你畫的?”
顧敖下巴抵在她肩頭:“嗯。”
紀芹眼睛酸酸的:“沒想到你還會畫畫啊?”
她想問的是,我不在的那幾年,你是不是過得很苦?
他聲音很悶,帶着很重的鼻音:“他們都說你死了,其實我也知道,掉進海里,生還的可能性不大,我當時派了搜救隊下海打撈,天很黑,也很冷,撈了一天一夜,什麼都沒有。”
紀芹不知道該說什麼,憋了半天,出來一句:“對不起。”
顧敖側頭看她:“好好的,道歉幹什麼?”
紀芹掙扎開,轉身,與他面對面:“我當時受了很重的傷,在醫院躺了半年才恢復,如果我早點醒,我們就不會錯過那麼久。”
也有可能她早點醒過來,就不會失憶。
“我又沒怪你,”顧敖拇指抵着她的眉心,輕輕的揉,揉散褶皺,“我知道你不想的,你也很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