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三章 努力的沈小狗
林時兮還在床上盤腿坐着,依然是那副霜打小白菜的蔫蔫模樣:“換了嗎?”
沈妄撩起短袖的下擺來。
褲邊兒往下一勾,露出一點粉色的布料。
林時兮盯着看了半天:“不行,感覺沒什麼用,我還是很不開心,我想安詳去世。”
說到這裏,她的話音兒又是一停,邏輯縝密地改了口:“不對,照我現在的心情,我應該不會去世得很安詳,我可能會詐屍。”
“……”
小姑娘可能是真受到了打擊,不到九點半,就蔫蔫地抱着被子睡覺去了。
她每次心情不好的時候都會去蒙頭大睡。
沈妄把房間裏床頭燈的亮度調暗,又找了空調遙控器出來,將房間裏空調的溫度調高了些,這才往落地窗前走。
窗前的木桌上,還放着林時兮的電腦。
電腦上壓着本書。
是這段時間她一直抱着沒離手的那本。
沈妄按開桌側的落地燈,俯身拿了書過來,在桌前的藤椅上坐下,低頭掃一眼書名——《存在與時間》,作者是馬丁·海德格爾。
上一次見到這個名字,還是在林時兮的筆記本上,那已經是兩年之前的事兒了。
林時兮看書時喜歡做筆記,遇到一些喜歡的句子都會抄寫下來,他那時隨手翻了兩頁,翻開的那頁上剛好就有這個名字。
白紙黑字,漂亮又流暢的字體。
“人是被拋入到這個世界的,他是本事有限又處於生死之間對遭遇莫名其妙在內心深處充滿挂念與憂懼而又微不足道的受造之物,這個受造之物對世界要照顧,對問題要照顧,而自我本身則常有煩惱。
——馬丁·海德格爾。”
說實話,沈妄當時讀了兩遍,也沒讀懂這說的是什麼。
他實在是沒什麼文學細胞。
當然,這本書也不例外,看了半頁,沈妄就開始捏起了眼角。
眼皮子也跟着開始跳。
怎麼說呢,這種書也就林時兮能看得下去了,內容太學術了,而且又枯燥又深奧,一句話幾十個字,連個斷句的標點符號都沒有。
沈妄看得是真頭疼。
還想睡覺。
這應該屬於那種他買回來放到書架上,最後放到落灰他都不會翻開的書。
純屬是用來當裝飾品的。
沈妄抬手捏了捏鼻樑,偏頭看一眼睡在床上的林時兮,小姑娘整個人埋在被子裏,只露出半張側臉來,烏黑細軟的長發散在枕頭上,襯得她臉色有些蒼白,睫毛濕漉漉地垂覆在眼瞼上。
半晌,沈妄擰着眉心嘆了口氣。
然後回過頭來,強迫自己繼續硬着頭皮往下看。
半夜,山裡開始下雨。
大風在山林間來回遊盪,吹得林間草木簌簌作響,遠處隱約有悶雷聲滾動,閃電撕開烏雲密佈的夜幕,很快砸下了道道驚雷,大雨瞬間傾盆而下。
林時兮從夢中驚醒。
恰好一道耀眼的閃電劃破夜空,房間裏亮了一瞬,很快又被黑暗覆蓋住,剛醒來,意識還有些混沌,她有種不知身處何處的茫然感。
林時兮閉着眼睛緩了會兒,意識一點點恢復過來。
她摸過枕頭下的手機,摁亮屏幕,看了眼時間,已經凌晨兩點鐘了。
放下手機,又一道驚雷砸下,林時兮咬了咬舌尖,輕輕呼了一口氣,胸腔里的那顆心臟還在劇烈地跳動着,彷彿還沒從夢中掙脫出來。
舌尖上的痛意讓她清醒了些。
她睜大眼睛,怔怔地看向黑暗中的天花板。
她已經很多年沒夢見林渺了。
她跟林渺相處的時間,其實很少,嬰兒時期沒什麼記憶,等她大一點,林渺和江宗淮離婚了,林渺沒能帶走她,等她被送回林渺身邊的時候,沒兩年,林渺就病逝了。
林時兮對她媽媽只有兩個最深的印象,一是她被林渺護在懷裏,默默忍受着江宗淮的暴力;二是林渺彌留之際,反覆跟她說著對不起,把她生成了一個女孩兒。
前段時間,江大學生會裏組織過的一個活動,給年輕時的父母寫一封信。
那時,她望着信紙出神了很久。
最終只寫了一句話:媽媽,生女兒不是你的錯,是個女孩兒也不是我的錯,你沒有對不起我,更沒有對不起你的丈夫。
給父親的那封信,她到底還是沒能落下“爸爸”這兩個字,只用了疏遠的稱呼:江先生,請您先別急着說愛,希望您能考慮清楚,如果你的妻子只生了一個女兒,你還會愛她嗎?
她從來不否認林渺和江宗淮之間的感情。
愛是真的,它也確實有過,只是後來消失了,變成了愛過。
所謂的愛,最終還是比不過可笑的傳宗接代。
又一道悶雷在耳邊炸響,林時兮倏然回過神來,偏頭看了眼窗外,山野的夜不同於城市,沒什麼燈光,四周很暗,什麼都看不見,只能聽到沉悶滾動的雷聲和傾盆而下的雨聲。
房間裏很靜。
沈妄就睡在離她兩三米遠的地方。
這是個家庭套房,外面是客廳,裏面是卧室,兩張床,臨窗一張,靠門一張,中間是低矮的床頭櫃。
這一刻,林時兮忽然很想靠近他。
她按開床頭燈,下了床,光着腳走到沈妄的床邊,伸手輕輕扯了下他的被子:“沈妄。”
沈妄本就睡眠淺,窗外的雷聲又是一陣陣的,吵得他也睡不着,但奈何昨天看書看得太頭疼了,困得他也不想睜眼。
聽到林時兮聲音的那一瞬間,沈妄清醒了些,睜開眼睛發現床頭燈已經被按開了,只是亮度被調得很低,-小姑娘彎腰站在床邊,手裏扯着他的一點被角。
沈妄有些睏倦地眯了眯眼,以為她是被雷聲吵得睡不着:“吵到了?”
他說話時嗓音低啞模糊,帶着很明顯的未散去的睡意。
林時兮不說話,只是伸手掀開他的被子,垂着腦袋擠了進來,然後伸手抱住了他。
懷裏多了一抹柔軟,沈妄的眼神瞬間清明起來,下意識地攬住了小姑娘的腰,低下頭垂眸看她。
小姑娘將腦袋埋進他的頸間,看不見臉,烏黑細軟的長發隨意散着,她身上就一件薄薄的睡衣,是個小弔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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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接下來,嗯,那啥,你們懂吧(真誠臉.jpg),希望別給我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