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凌霄城往事
“你也不必如此，蕭將軍待你之心一直都未曾改變，這風城就是最好的證明！”黑巒見他面露憂傷，安慰道。
一個父親，不惜一切代價以一座城給他留做後路，其心可鑒。
黑巒羨慕風吟有一個好父親！
“蕭將軍當初也是無意間才發現這處地方，經過多方調查，才知道這城最初叫凌霄城。
凌霄城早在八十年前便不復存在了。”
“這凌霄城背後有什麼故事？”
黑巒一笑，挑眉道：“你還真敏感，確實有故事。”
“聽你話中意便知道不會如此簡單。”風吟平復了心緒后淡淡的回了一句。
“凌霄城原來屬於南鳳國，這裏地理位置優越，環境清幽，曾經也是一座繁華的城市。都說靠山吃山，這裏的百姓便經常靠打獵為生，將獵到動物的皮毛販賣至各國，而那些肉便都進了百姓的肚子。”
“這原本就是再正常不過的事，直至有一日，一百姓吃完飯後，便嘔吐不止，家人只以為是吃壞肚子，便隨便抓了服藥治療。第二日，不但沒有好轉，反而加重了病情，高燒不止，大汗淋漓。家人見情況不對，連忙請了大夫。診斷之下，大夫變了臉色，是瘟疫。
大夫匆忙逃離，要知道一旦瘟疫病發，便只有等死的份。那看病的大夫幾日後也染上了瘟疫，這病就在凌霄城大肆蔓延。
不過一個多月，全城有一半的百姓都染上了此病，人心惶惶。後來派人求助南鳳國，但因這病蔓延速度快，傳染力極強，雖然讓人研究藥物控制，也需要時間，何況還需要人親自上陣，在死了幾名御醫后，個個都為了自身安全着想，沒人敢願意再去冒險，即便強制派人去也只是枉送性命。
北冥和東離兩國也知曉了此事，紛紛派人將入口處全部關閉，若有闖入者殺無赦。南鳳國眼見控制不住病毒，首先想到的並不是如何解決，而是效仿他國的作風，派人將凌霄城全城封鎖，只進不出。”黑巒嘆息，為凌霄城的百姓感到悲哀。
風吟眼眸中透着幽深，清冷道：“這就是所謂的君主，老百姓從來都是無辜的受害者。”
這些百姓就如羔羊，平日裏需要百姓時耐心收刮，必要時鐵血手腕，反抗時就是冷血鎮壓，哪裏還會顧及百姓的安危。
“只是可憐了凌霄城的百姓，足足十五萬人，就因為他們的不作為，這些人最後全都染病，無一生還。後來南鳳國派人一把火將凌霄城燒成灰燼，不復存在。”
儘管凌霄城不在了，可這段歷史卻被人銘記於心，那是不可磨滅的痕迹，也是南鳳國的恥辱。想到此，黑巒的心很沉重！
可想而知當時的他們有多麼絕望和無奈，他們到死也不明白，他們奉為天子的人居然能眼睜睜的看着他們滅亡。
“既然凌霄城被毀，那後來為何還有人居住？”風吟問道。
黑巒斂了心緒，說道：“凌霄城毀滅后，這裏便成了禁地，不是不能進，而是沒人願意進。人人提起凌霄城變色，都是避而遠之。
但是經過歲月變遷，再怎麼樣的污點都會被淡忘。凌霄城遺址成了廢墟，加之沒有人管理，於是一些犯了事的人也選擇逃到此處，漸漸地，這地方成了那些亡命徒或者無家可歸的難民處所。
生活在這裏的人魚龍混雜，不免有些功夫厲害的，喝酒、嗜賭、殺人、搶劫時常會發生此地，也被人稱為“魔窟”，南鳳國棄之不管，其他兩國也看不上這小地方，都認為這是個不詳之地，這裏似乎就成了三不管地帶。”
“後來蕭將軍偶然發現此處，便想將這裏納為己有。但是要想從這些亡命徒手中奪下這塊地盤，必須要動用軍隊。但一旦動用軍隊，皇帝便會知曉，所以這是不可取的。”
黑巒說了一大堆，口乾舌燥，便停了下來，喝了口茶潤喉。
而風吟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若真如黑巒所說的，父親當初看上這座城的時候也許早就料到自己會有什麼下場，所以才會十年磨一劍只為建這座城當他的後路。
“我很好奇父親是怎麼做到的？”
黑巒目光沉沉投向風吟，幽幽問道：“你父親的事你就一點也不知道？”
風吟身子一顫，心中泛起痛和悔，哪怕他平日裏多關心父親一點，也不至於今日對他的事一問三不知。可如今他幡然醒悟，也終究是晚了！
“曾經我以為自己這輩子都不會原諒父親！”風吟的一句話，道出了他隱瞞在心底的傷痛，亦是回答了黑巒的問題。
黑巒沒有立場去責怪他，如今他能醒悟也還算不晚，倘若蕭將軍看見了想必也會寬慰。
“蕭將軍這一生將滿腔熱血都灑在了戰場上，他為了百姓能過上太平安穩的生活，早已將自己的生命拋諸腦後了！”
如果說有人能捨生忘死，那麼非蕭將軍莫屬，他不是不知道這些年天子對他手中兵權的忌憚，但是他心底始終堅信自己的信念，他相信天子不會如此無情。
但是他錯了，錯在太過相信人心。尤其是天子，伴君如伴虎不是嘴上說說的，狡兔死良狗烹也不是空穴來風，所以說人心叵測！即便他留了一條後路給他的家人，可他自己卻沒有留一絲生的餘地。
風吟站起了身，踱步來到窗前，抬手推開了窗，這裏臨湖而建，湖中的一葉扁舟讓原本平靜的湖水泛起了漣漪。
“可惜我明白的太晚了！”風吟輕嘆，只嘆這世間沒有後悔葯。
黑巒來到他的身旁，說道：“蕭將軍用十多年才建造了這座城。當初他一次次與他們談判，一次次被人羞辱他沒有放棄，他從亡命徒手中搶地盤，身負重傷，渾身是血被人抬回來，他亦沒有放棄。最後他心一橫，單槍匹馬闖入，用命相搏，才換來他們的一句同意。”
這時黑巒看向風吟，問道：“你說，蕭將軍為何如此執着？”
風吟雙目一顫，眼眸中忽然破碎出了一抹光，讓他沉寂已久的心感受到了一絲光明，他就這麼靜靜地看着黑巒，只聽黑巒鏗鏘道：“為了他的家人，為了跟隨在他身邊陪他出生入死的兄弟，為的就是能有一個安身立命之所！”
“如此，少主還會覺得晚了嗎？”
黑巒擲地有聲的話點醒了風吟，風吟忽然一笑，他釋然道：“是我一葉障目，不懂父親的良苦用心，如今聽君一席話，讓我明白我不該只抓着過去不放，父親即便不在了，他所想所願作為人子都應遵從。”
父親的死於他而言是一次沉重的打擊，但也給了他一次新生的機會。往日只顧風花雪月的風吟已是過去式，如今活着的該是風城城主蕭風吟！
風吟忽然轉身，眉眼之間透着堅定，他清冷道：“明日我便正式接手風城。”
黑巒聞言會心一笑，這樣的風吟才是黑巒所願意看見的，也是蕭將軍所期盼的。他略帶激動的說道：“屬下已準備一切事宜，只等你這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