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堂中的驚嚇
人總要為自己犯的錯買單，說起來，也算是他罪有應得。
但說他慘吧，也確實有點，畢竟他會去做這些事，和高姨娘平日裏的管教也多少有些關係。
不過在這個時代，庶出被輕視已經是常態了。
靈堂中間那個哭天搶地的人正是高姨娘，楚遠常的生母。
她估計是原來已經歇下了，突然被人叫起來的，不僅衣裳有些不整齊，就連頭髮也是堪堪攏住。
看着高姨娘悲痛欲絕的樣子，灼華心裏沒什麼波瀾，身邊的楚少清也是一樣冷漠。
前面的動靜終於驚動了楚老太太，她由下人扶着進到靈堂，看見高姨娘狼藉的樣子瞬間就皺起了眉，立即吩咐下人：“你們幾個先帶她下去整理整理儀容，叫人家瞧了多不成樣子。”
楚懷峰和平陽公主這會兒都在宮裏，這麼晚了，就算派人過去，到了宮裏宮門也該落鎖了，橫豎是個庶子，不該鬧出這麼大的動靜。
於是楚老太太又阻止了小廝去宮裏通知楚懷峰：“明日一早，下了早朝再去。”
灼華看着楚老太太冷靜的處理這些事，一邊感慨她是真不關心這楚遠常，一邊又覺得，她這麼做其實也無可厚非，她身處在這個位置，自然也是要先考慮大局。
楚老太太的目光落到了灼華頭上：“盈柳，你身子不好，早些回去休息。”
灼華道：“多謝祖母關心，盈柳知道的。”
“嗯。”楚老太太點點頭，隨即又想到了什麼：“你與二郎剛剛成婚，那日遠常人在外地未來得及趕回來，你給他燒柱香，算是見過了。”
灼華頓時有些頭皮發麻。
因為那楚遠常正站在自己的靈柩旁邊，渾身血淋淋的盯着她呢。
說來也有點丟人，她堂堂一個妖怪，居然會怕一個鬼。
站在楚少清身邊還好，他是天帝轉世，一身正氣一般的鬼怪都不敢靠近，只是一旦離楚少清太遠，這安全感就沒了。
可是楚老太太都發話了，她想在楚少清身邊混下去，就不得不照做。
“是，祖母。”
這應該是頭柱香。
隨着香被點燃，原本獃滯的楚遠常也有了動作。
雖是魂體，但動作卻僵硬的出奇，隨着香氣的飄散開始一點一點的靠近灼華。
他的魂體是死後的樣子，灼華甚至可以清楚的看見血一滴一滴的從他身上落下去，還未靠近，她似乎都能聞到他身上的血腥氣。
不過緊張的氣氛只在灼華身上蔓延，因為別人看不到楚遠常。
她手裏死死的握着香，表面上假裝很鎮定，但胸腔之中好像有什麼東西要跳出來一樣。
第二個躬鞠完，那張破碎的、鮮血淋漓的臉赫然出現在她的面前。
是楚遠常來吸食香氣了。
灼華被嚇的腿一軟，強忍着沒有尖叫出聲，手裏的卻香掉在了地上，煙頭掉落的時候在她的裙裾上灼出了一個小洞。
好在楚少清及時上前將她抱在懷裏，灼華才沒有倒在地上，他轉頭對楚老太太說道：“祖母，孫兒先帶盈柳下去休息，她…身子有些不適。”
眾人只當她是見了楚遠常的屍體被嚇的，並沒有多想。
畢竟江盈柳的身子是出了名的差，大婚那日來了個葵水弄的一片狼藉，那時還是初夏，浴室地龍和火盆都燒起來了，她偏生還是得了風寒。
得風寒就罷了，後來乾脆一病不起，就連宮裏的太醫都來了好幾回。
不過好在總算有了起色，只是因着她身子還不適合圓房，這才一拖又拖，到了現在兩人還沒有住到一塊去。
常年生病的人比一般人來的脆弱也是能理解的，況且楚遠常的屍首也是真的恐怖。
且不說身上被拔掉的指甲和交錯翻飛的傷痕，光是那張臉就叫人見了想要作嘔，臉上的肉都爛了，眼珠子被打掉了一顆，連後腦勺也碎了，聽說找到的時候就已經腦漿迸裂，血流了一地。
這種情況，就是他們大老爺們見了後背都要涼一涼。
楚少清將灼華送回了房裏，灼華腦海中不斷回想着那張臉，手捏着楚少清的衣裳死活不肯撒手。
“你先好好休息，我還要去前院。”
楚少清這會兒才覺得眼前這人有點江盈柳的樣子。
自江盈柳大病痊癒以後，他就覺得她不對。
“別……”灼華臉上是肉眼可見的脆弱：“你等等再走，我，我害怕……”
楚少清本想叫月容進來陪她，但看見她這樣子確實是被嚇到了，猶豫片刻，最後還是耐下心來坐在她旁邊。
灼華是真的怕，只有楚少清在她才會安心。
她把腦袋放到楚少清的腿上，臉對着他的小腹，抱着他的腰不肯撒手，撒嬌道：“你陪陪我……”
楚少清極少和灼華有如此親近的時刻，片刻的僵硬之後，又軟下身子，由她靠着。
看着灼華依賴自己的樣子，楚少清眼中神色晦暗不明。
他與江盈柳其實並不熟悉，婚前兩人也只是見了幾次罷了，但是按着他對江盈柳的了解，她是絕對不會看“金瓶梅”這種書的。
那日他瞧見她看《金瓶梅》的時候，她也沒半點羞愧。
江盈柳是標準的名門閨秀，大方嫻靜，溫柔端莊，斷不會像現在這樣。
眼前這人，絕不是真正的江盈柳。
只是她又不怕自己身上的琉璃盞玉佩，那應該就不會是什麼作惡的妖邪，不然，灼華早就成為他破盧劍下的亡魂了。
他不揭穿她，只是想看看她到底想做什麼。
灼華睡醒的時候楚少清已經走了，她環顧四周，沒有發現楚遠常的蹤跡，心下鬆了口氣。
要是楚遠常跟着她來了，那才是真的恐怖。
那麼丑，真的很嚇人。
感覺有些口乾，灼華起身準備下床喝點水，手肘無意間碰到一塊冰冷的硬硬的東西。
晚上才被嚇過，現在的她如驚弓之鳥一般，一瞬間汗毛就豎了起來。
快速收回手，目光撇過去，看到了楚少清留下的玉佩。
是他的貼身之物，琉璃盞玉佩，可祛邪祟，避妖魔。
這是天界特地留給楚少清的，因為他們不能太明目張胆的保護楚少清，但又不能叫他出什麼岔子，所以才想了個折中的法子，將琉璃盞玉佩留給了他。
雖然她也是妖，但她一直都是以吸收天地精華來修鍊，靈力純粹，和一般的妖邪都不一樣，又沒什麼惡念，所以她可以靠近楚少清，而且不怕這些法器。
況且，如今她奪了江盈柳的舍，身上又有白無常給的定魂珠，自然更是有恃無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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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瓶梅》的梗會放在後面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