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明陽 （2）
方苑最後還是決定去方家一趟。
她其實有印象的，那個時候楊秀娟還懷着方嘉平，她已經好幾歲了，方奶奶對她很好，她也很喜歡奶奶。
方子鉉把地址告訴她，掛了電話，方苑還是一陣恍惚。
她總有一種情結，就好像方家永遠是她會去想的一個地方。
站在方家在的那條街上，已經有似曾相識的感覺。
此時的真切才讓她明明白白感受到，這裏真的對她而言是不一樣的。
是白色的花園小洋房，有些舊時的風格在，方苑覺得很有感覺。
好像是非常小的時候，奶奶會牽着她的手帶她在街邊走，旁邊會跟着吳姨，也很疼愛她。
大門外應該是有人打過招呼，沒人攔着她，看到她還恭恭敬敬的樣子。
走上正門的樓梯，大門開了。
——是個年輕的女人。
沒見過。
她戴着個大大的圍裙，臉上熱情洋溢，“方苑小姐來了，快進來，方先生吩咐過的，讓您直接進去就好。”
方苑沒什麼表情，原來是新請的保姆之類。
客廳里有很多人——方苑始料未及。
她淡淡掃視一圈，唯一見過的方子鉉沒在那裏面。
正要轉身離開，二樓傳來個聲音，“小苑，來了就要走嗎？”
——方子鉉。
方苑定下心，她感覺到這句話一出，廳里坐着的人全都向她看來。
有些眼神很單純，有些眼神包含着複雜的意味。
方子鉉看出周圍人打量的眼光，決定先不幫她介紹，還是帶她先離開這裏比較好。
“小苑，你先上來看看奶奶。”
方子鉉溫和地笑笑，這讓方苑想起那年在禹城，他也是這樣的表情看着她，介紹着自己是她的二叔。
方苑心中有些平靜，往樓上走去。
樓上有許多房間，一看就是經常來客人的。沈悅跟着方子鉉走，她發現方子鉉沒有想像的那麼高。
來到方老夫人門前，方子鉉拍拍她的肩，示意她自己進去。
方苑輕輕躲開方子鉉的碰觸，看也沒看他，就走進去了。
門外方子鉉看了半晌房門，想起剛剛方苑躲他那一下，心裏不知道什麼滋味，搖搖頭，知道方苑一時半會兒肯定出不來，下樓去了。
眾人正在討論着什麼，見方子鉉下來，一個個禁了聲。
方子鉉周身的氣質一點不像剛剛陪着方苑的溫潤如玉，突然變得有些凌厲。
“小苑是我哥的孩子，各位難道忘了？”
下面沒人說話。
氣氛有些莫名的緊張，大家其實都紛紛想到當初方子豫的死，還有楊秀娟的離開。
有人想要緩解氣氛，提了一句最近的事情，“黃家的那塊地皮，顧家好像已經有動作了。”
方子鉉也笑了，“顧家老爺子一直不願意放權，顧和東一面在和他老子周旋，一方面還要防着其他兄弟搶奪，也是難啊。”
其他人又開始討論最近的局勢。
“何家似乎也有意願。”
“方家是打算袖手旁觀？”
……
“顧家手段愈發上不得檯面，手底下做的那些腌臢事，我們家老頭都看不過去……”
“聽說顧家的女兒一直喜歡何家那個不受寵的兒子，陪着去英國，一去就快十年……也不知道顧和東怎麼想的，他不是最看重利益的，怎麼會放任自己唯一的女兒跟了個不受寵的少爺……”
“這話就失了分寸，何家少爺在不濟，背後還有他母家留下的南方啊，我還一直記得當初——南方時家的女兒……顧和東怎麼會放過身份這麼錯綜複雜的未來女婿……”
不知道聽到哪裏，方子鉉突然笑出聲來。
眾人也是一陣恍惚，想起許多年前的時家女兒，又想起最近酒會上何傲帶來的那個繼任，白什麼雨馨，感覺差異甚大。
……
樓下說著隆城的這些風流，樓上卻只有祖孫兩個。
方苑一進去，就聽有個聲音讓她過去。
床上躺着個人，是她奶奶。
床頭立着個人，是吳姨。
方苑不知道此刻應該是什麼心情，就覺得好像一股暖流緩緩拂過她的臉頰……
老太太精神看着還好，但方苑也是學醫的，知道其實是有些不好了。
她把吳姨交出去，只留下孫女陪着她。
“苑苑，你終於捨得來看看奶奶了，你這個小沒良心的，奶奶怕打擾你，一直想等你主動回來看看我，你倒好，就要等我先拉下臉來……”
方苑笑笑，奶奶還是這麼可愛。
“沒有啦，奶奶，我哪裏知道你真的這麼想我，還以為這些年您身邊有不少其他孩子陪着呢。”
“哪有什麼其他孩子，就是有了，我也一個不要，我就只喜歡苑苑。”
方奶奶很是慈祥，甚至都開始在方苑面前撒嬌。
“這次回來就別走了吧，留下來奶奶多看看你，有什麼事情全部交給你二叔幫你弄，別以為他這幾年成熟不少我就不敢管他，敢不幫着你我還要找打他，哼。”
樓下方子鉉正在聽旁邊人說笑話，不小心打了個噴嚏。
“哪有，二叔對我挺好。奶奶，你最近多聽醫生的話，我會常來看你的。”
老太太聽出這是要走了，一臉耍賴，開始拉着方苑不讓走。
方苑看着奶奶扯着她的袖子，哭笑不得。
“不好，我們家阿苑就是醫生，你就留下來照顧我，我才不用其他的醫生。”
方苑更加無奈——說實話，她刻意不去和奶奶談論最隔閡的東西，就是不想去影響病人的心情，現在方老太太生病，她自然會照顧着她的情緒，但就這樣想讓她什麼都不管就留下來，回去要是楊秀娟知道了就鐵定不要她這個女兒了。
“奶奶，你也知道我學醫呀。”
方苑心裏想着，對不住了，奶奶，我只能提出這些會讓你傷心的事了。
老太太是真人精，之前也就是太久不見孫女，偶爾裝傻罷了，現在她一聽孫女語氣不對，就知道是自己過分了。
何況孫女還只是提了一句，還沒有說當年的事情，已經很給她面子了。
她依依不捨的放開方苑的袖子，可憐巴巴的看着方苑，“那你說的，一定多來看看我啊。”
方苑真誠答應。
叮囑幾句就關門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