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夜.
斜陽在重重雲霧中透出一片血紅,遼遠的西邊的天空稀星隱現。桌上的電話在死寂中突兀的驚響,近乎同時,中年人抓起了聽筒。
“我是老余。”
中年人沒有按下免提,他另一隻手拿着筆,在紙上記錄著什麼,忽然又擲下筆,臉上看不出什麼。
“準備收拾東西吧。”中年人回頭看向兩個年輕人,出乎意料,出租屋內一切冗雜的都已經變得空白與簡潔。中年人在黃昏昏暗的出租屋內看着那決定很多人命運的紙條,目光遲遲沒有轉移。
“舊星河大倉庫。下樓,開車。”
中年人的語言很簡潔。斜陽在暖溫帶邊緣的山巒上沉浮隱現,一團山霧在在晚霞的照應下衝殺開來,明暗間是這座城市的人未知的命運。
舊星河大倉庫原來是一座中小學為一體的學校,在四年前拆遷至市二環。原計劃是將星河舊址改造成為一個鍊鋼廠,但當年的拆遷隊僅僅施工到一半就無疾而終,星河舊址也只能作為一個儲存輕工業原料的廢棄倉庫。
中年人站在丘坡上,最後點了一根煙,過了這個坡,迎來的就只有生死邊緣的訣別了。
“報警了么?”中年人問那個小夥子。
“報了,但是這裏沒信號,電話打不出去。”
坡下一輛貨車緩緩順道而行,殘陽沒入山巔。“張徹,劉禹,檢查一下槍,六點半準時進攻。”中年人的聲音中罕見的多了一絲顫抖,他閉目仰頭,天已經顯出了黯淡之色。
“警笛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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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速戰速決。”
三人分別在倉庫的三邊做埋伏,兩人牽制,一人救人,能救多少就救多少。中年人一手緊握九二槍,一手握着越野車上的警.燈。倉庫內有四個人,其中只有一人持槍,如若強攻的話,勝算還是有的。另外幾個孩子在中年人的視線死角,但他相信手下可以清楚地看到。
天完全黑了。倉庫中央生起一團火。那是寒夜中唯一的光,可它的終端卻是無盡黑暗的深淵。
中年人低頭看看錶,六點二十七分半。
車快上來了。因為中年人看到了貨車的遠光燈。他打開了胸前的執法記錄儀,拉響警笛——
“警察!放下武器!抱頭蹲下!”中年人大吼一聲,這是法律上的必經途徑,庫中的四人眼中表現出一抹驚異與不可置信,持槍那人迅速朝着中年人射擊,而另一邊的年輕人舉槍射擊……
“倒了一個!大禹救人!”
倉庫大廳內子彈翻飛,大部分都集中在了中年人這邊。三個警察打死都想不到庫中四人人人持槍。
“他們有槍!”中年人吼道。來不及考慮別的,他舉槍射擊。
一陣對槍,倉庫里一人手中的槍炸膛,失去了右手;一人大腿連中兩槍,失去了移動能力,被年輕警察上了手銬;一人身中五槍,氣絕身亡;一人胸口正中一槍,不知是死是活。
距離拉響警笛的那一刻,僅僅過去一分鐘。中年男人右肩中槍,已經無法做到單手持槍,而另一顆子彈擦過左側腰間,留下一道猙獰的血痕。年輕人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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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人鬥爭時腹部被踹一腳,腹部已經被踹出一片深深的淤青。
彼時,貨車的轟鳴聲近在耳邊。
肩膀處撕心裂肺的劇痛使中年人只得以一種彆扭的姿勢倚坐在一大塊塌牆后,劇痛使呼吸都變得顫抖。他不再指望自己能幹什麼了,他只能將後續的工作交給那兩個青年人去做。
“砰砰砰——”身後一片急促的槍聲。在中年人聽來卻顯得如此怪異。
如果卡車上只會有兩個人,又怎麼會有如此猛烈的槍聲……
“大禹!快點帶孩子走!”中年人聽到他在喊,但隨即又被一陣緊密的槍聲淹沒。
不出幾秒后,又是一聲震耳欲聾的爆炸聲。
中年人心裏猛地一沉,連忙是探頭向年輕人那邊看去。持槍那人仰面倒地,口流鮮血,已經沒了氣息。而駕車那人不知何處,車已經碎成了一地零件。那些個孩子也不知道落得什麼命運。
貨車上的人也注意到了他,忙是舉槍對射,又是一陣激烈的對槍。中年人的格子襯衫已經被血染透,劇烈的咳嗽着。他不再關心自己能不能活下來了。他現在空前想見一個人。
九二的子彈並沒有打中哪怕一個人,只是在貨箱上留下幾道彈孔。幾個成年男子緩緩湊近,將他團團圍住。
“是……咳咳咳……是你……”中年人微閉着眼睛,看不出情緒。
“是我。”
等待中的槍聲並沒有響起,他們只是高傲的轉身離去。中年人緊閉着眼,無盡的黑暗與孤獨令他緩緩窒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