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小兩口子關於戰爭的爭吵
整個四行倉庫周圍所有的工事、戰壕都是林凡設計的。
昨天是林凡的特種連在正面作戰。
林凡一個人就把鬼子們壓着打，特種連的士兵們並沒有感覺到有什麼不對的。
樓頂上面觀戰的那些官兵們，只是驚訝林凡的戰鬥力，還沒有了解到這些戰壕的好處。
今天一連的士兵們，面對着鬼子衝上來的時候，這才知道了這些戰壕的好。
一連長上官志標驚喜地發現，鬼子的進攻已經持續十分鐘，自己手下的士兵竟然還無一傷亡。
要知道鬼子士兵的槍法是極準的，這一回：鬼子的好槍法彷彿沒有了多少的用處。
村上悠介明白：像這樣的堡壘群，如果沒有重炮的協助，自己這個中隊現在只能夠派人帶着炸藥包上去一個一個地爆破了。
剛剛隊伍裏面的擲彈筒班，在第一輪的炮火轟炸下，就已經玉碎。
現在村上悠介中隊長已經感覺到了：今天的任務不好完成。
雖然現在他的手裏還有一百多精銳士兵正在向著目標向起進攻。
柴屋慎之介是村上悠介中隊裏面的一個班長，見到前面的***全部都躲在暗堡裏面一樣的射擊。
柴屋慎之介班長沒有猶豫，立刻命令手下的士兵帶上炸藥包，三個一組分別向著三個目標爬過去。
他自己命令機槍手，火力掩護。
機槍向著對面那個狹小的射擊孔射擊，這個時候柴屋慎之介才明白過來。
自己這個班上的機槍，只能夠壓制對面的一個射擊孔。
還有另外兩個射擊孔，一直沒有停歇地把自己手下的士兵壓制在原地。
好在村上悠介中隊長一下子就發現了這個問題，立刻指揮了另外兩個班對柴屋慎之介進行火力支援。
柴屋慎之介緊張地看着自己手下的三個小組士兵快速地向向著目標匍匐前進，快了！
還有十米。
最後十米距離，這中間完全就是開闊地帶，根本沒有能夠掩護身體的地形。
這個樣子，像極了古代守城時候的護城河。
想要前去爆破那些堡壘，是一定要通過這段十米長的開闊地帶的。
面前的槍林彈雨，也無法阻擋鬼子前進的步伐。
一個鬼子絕望地回頭看看跟在後面的柴屋慎之介班長。
班長正用鼓勵的眼神看着自己，這個時候如果自己退回去。
估計那眼神就應該可以殺人了。
或者直接就是殺人了。
這名鬼子士兵，只能夠做好準備，準備着向前衝鋒。
他要快速通過這十米距離，然後完成爆破前面這個堡壘一樣的工事。
默數了三下，這個士兵猛地站起來。
柴屋慎之介班長的心立刻提起來了。
不過馬上他就失望地嘆了一口氣。
剛剛站起來的這個士兵，才站起來的時候，柴屋慎之介就看到這個士兵的後腦冒出一團血花。
這個拿着炸藥包的士兵，一下子又撲倒在地上。
另外一個小組的士兵，明顯是想要匍匐着通過這段十米的開闊地。
他剛剛爬出去四米左右的距離，手上就挨了一槍。
接着大腿位置也挨了一槍。
這一下子，他再也無法完成任務了。
不但如此，這個鬼子被困在原地，動彈不得。
無論是向前不向後，憑藉他自己的能力都無法做到。
第三師團是在名古屋徵集上來的。
御正剛聯隊長的第六聯隊的士兵全都是來自同一個地區。
剛剛被打斷了手腳的這個鬼子，柴屋慎之介班長在沒有當兵之前就認識他。
實際上他們這個班，就是一個村子裏面的人。
現在小時候的夥伴受了傷，當然要把他救下來。
跟那個受傷士兵同一個爆破小組的成員，再也顧不得危險，同樣匍匐着爬了出去。
只是這個士兵的運氣不太好，才探頭探腦地爬行了不到兩米，就被擊中，同樣的受了重傷。
好在他爬行的不遠，這個爆破小組裏面，最後的那名成員，身子快速地探出去。
一把抓住這個才爬行了兩米的倒霉鬼，一把把他拉了回來。
更遠外的那個士兵，獨自在戰場中間的開闊地上呻吟着。
那個剛剛站起來就死掉的爆破小組，這個時候排在第二位的士兵已經撿起了炸藥包。
趁着對面的***全力在攻擊那個受傷爆破小隊，立刻站起來，勇敢地發起了衝鋒。
他的腳步很快，發起的衝鋒又很突然。
看着他弓着身子，腳下的步子又快又急。
已經衝過了一半的路程，馬上就要完全通過開闊地的時候。
後腦位置又閃出一團血花。
柴屋慎之介班長，只得命令自己的機槍手，副射手全都上去，充當爆破手了。
他自己親自帶着整個班，準備進行決死衝鋒。
柴屋慎之介班長的戰術很簡單，三個小組同時衝鋒。
這一次不是三個士兵一起沖，而是整個班裏活着的所有人都一起衝鋒。
機槍手抱着機槍做火力掩護。
自己這些手上沒有炸藥包的人，手裏準備着手雷，衝出去的時候，爭取一直用手雷壓制着對面的火力。
村上悠介中隊長，對柴屋慎之介的戰術是明白的。
他當然不是阻止，這樣的士兵才是帝國士兵的樣本。
柴屋慎之介喘了幾口氣，大聲命令：「沖！」
九名鬼子同時站起來，開始衝鋒。
他們剛剛站起來的時候，立刻又倒下去了兩個。
衝出兩步的時候，又倒下了幾個，這一隊鬼子沖得最遠的是柴屋慎之介，他躲在所有士兵的背後。
終於衝過了開闊地。
當他慶幸地趴在地上的時候，才突然想起：
自己是來做什麼的？
爆破這些暗堡一樣的工事。
柴屋慎之介現在手裏只有一支步槍，炸藥包還在開闊地中間，被死人給抱着呢、
我該怎麼辦？
柴屋慎之介班長無助地想着，接下來一枚子彈飛過來，終於結束了他的困擾。
柴屋慎之介是被一枚從樓頂射擊下來的子彈擊中的。
進攻四行倉庫的鬼子，面對着的原本就是防守這裏的***們的立體反擊。
村上悠介中隊長看着自己的寄予厚望的柴屋慎之介班長連着整個班都已經玉碎。
眼睛死死地看着那些還在冒着火光的射擊孔。
冷靜地命令：「二班繼續上！」
他剛剛已經看見了，只是集群衝鋒才能夠把人送過去。
實際上就是一大堆人同時衝鋒，總有幸運兒能夠沖近的。
村上悠介中隊長親眼看見二班十一個士兵衝上去，這一次沒有一個士兵衝過那塊開闊地。
不是這個班的士兵跑得慢，實在是地上已經堆了幾具屍體，限制了這些士兵的進攻。
同時二班的士兵們，還要把掉在地上的炸藥包撿起來。
在這片火力完全覆蓋的地方，多停留一秒，就能夠把一個人一生的幸運值花光的。
果然沒有一個士兵能夠倖免。
現在好了：那塊開闊地，已經不再是開闊起了。
自己的士兵們用身體，在地面上堆起的掩體，已經可以使用。
村上悠介中隊長冷靜地命令：繼續上！
第三次發起衝鋒的這個班，再次倒在開闊地上的時候。
這塊開闊地上，已經堆積了接近四十具屍體。
原本坐在椅子裏面，飲着咖啡、悠閑地看着北岸戰鬥的那些觀察員們臉鈀變了。
一個個的神情都有些難看：這樣悍不畏死的隊伍，如果自己國家的軍隊遇上了他們，會有怎麼樣的表現？
能不能夠把這些鬼子給擊潰，或者能不能夠在這些鬼子這樣的進攻下，守住陣地？
沒有一個觀察員能夠滿懷信心地說一個：能！
隔了一幢房屋裏面的國民政府官員們，也看到了鬼子士兵死不旋踵的壯烈場面。
這些官員們的神情變得苦澀：這樣的軍隊，這樣的士兵，抗戰的道路還很長啊！何香凝指着還在開火的***士兵們說道：「無論鬼子如何的兇悍，我們的士兵只會更加的英勇。
今天的戰鬥從開始到現在，一直都是我們佔了上風吧！」
李柏亭這個時候也站出來了：「我二團的士兵，個個都是好樣的。」
就在他們這幢樓的隔壁，雍楚雲正地埋怨她的丈夫金文正：「看！看看！有什麼好看的？
這些士兵就是多事，好好的日子不過，跑來打什麼仗？
我們本地人都不急，他們急什麼？
我看他們就是看不得我們好！」
金文正大聲喝斥道：「女人家，頭髮長，見識短。胡說些什麼？」
金文正原本是一個大學教授，就在蘇州河北岸的學校上課。
淞滬戰爭一打響，學校就停課了，這兩個月的收入也就少了大半。
雍楚雲一直都在嚷嚷：家裏沒錢，日子過不去。
現在聽到老公這樣凶自己，立刻不幹了：「我也上過學堂的，以前不打仗的時候，我們的日子過得多好。
現在呢，連買肉的時候，都要挑便宜的買。
依我說，日本人想來，就讓他們來。
他們來了，還不是一樣的生活？
你一個普通教授，誰來了不是教書。
誰當官，不是一樣的交稅！
像現在這樣，偌大的國家，竟然擺不下一張書桌。
好好的一個教授，竟然沒有書可以教了。
好好的學校，也在炮火轟炸之下灰飛煙滅。
好好過日子不好嗎？」
金文正氣極了：「我堂堂中華兒女，怎麼能夠在倭寇腳下討生活？」
雍楚雲冷笑一聲：「三百年前，你們這些讀書人，是在朱家王朝手下討生活。
後來***來了，你們不一樣跪倒在你們最看不起的***腳下，剃髮下跪，獐頭鼠目地過了三百年。
怎麼不見你們這些讀書人反抗？
三百年了，都已經跪習慣了吧！
現在還說什麼：你們用文化把***同化了？
給自己臉上貼金，再沒有人能夠比你們讀書人更會做的了。」
金文正氣得兩眼翻白。
從陽台上的藏身地方走回屋子裏面。
看着雍楚雲，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雍楚雲見到老公氣成這樣，又開始心疼了，轉到他的背後，輕輕拍着金文正的背：「不要生氣了，我給你順順氣。我不說了，你也不要再生氣了。」
金文正心裏想着老婆剛剛說過的話，一句反駁的話都說不出來。
想想自己還是在大學教語言學的，竟然連老婆都說不過。
心裏不由得一陣頹然：「我太沒有用處了。武不能夠當兵，文不能夠明理！
倭寇進攻上海，我沒有勇氣拿起刀槍去戰鬥，
老婆愚昧，我竟然無言以對！」
雍楚雲笑着說道：「你就是一個小人物，操心國家大事做什麼？
過好我們的小日子不好嗎？
老婆愚昧，你慢慢教，只要有道理，總有明理的一天。
我已經在洋行找到了一件事做，再也不用擔心家用了。
你喜歡研究文學，就在家裏研究好了。
我養着你！」
金文正嘆息一聲：「我不是在為家用擔心，我是在為這個國家的前途擔心！
大好國土，東北淪陷，華北危急，如今連上海也陷入了戰火。
中華兒女若再不站出來反抗，接下來的戰火怕是會燒到南京去。」
雍楚雲笑了：「這有什麼擔心的？不過就是像三百年前一樣，當年***進關后，你們不是把他們同化了嗎？
這回日本人來了，你們也花三百年，把鬼子同化成為一家人不就好了？
到時候，整個國家的國土還要更大一些呢？」
金文正剛剛才平息下來的氣息，一下又亂了。
他大聲咳嗽起來，兩眼翻白，像是要死了一樣。
這次雍楚雲嚇得更狠了：「不說了！我真的不再說話！
我頭髮長，見識短。
說的這些都是婦人之見，你就不要跟我計較了。
再說了，你看看對岸，不是正有一批熱血男兒正在抵抗嗎？
今天他們守住一幢樓，明天就能夠守住一座城。
等到你把我這樣的愚昧之人教育明白了，大家一起來反抗，
整個終究是能夠把日本人趕走的。」
好不容易金文正才順過氣。
這才細細地想着雍楚雲的話。
想了想，這才說道：「這就好像我們家裏，隔壁老王突然跑進來，要當家裏的主人。
我們家總不能夠就這麼讓給老王佔了，我們給他當下人吧！」
「李阿姨也過得不錯！」雍楚雲張口就說出來了。
她說出來后，才想起不能夠再刺激老公了。
心裏立刻有些後悔，趕緊又在金文正背後揉搓起來。
金文正想了一會兒，才明白老婆說的是：家裏請的這個李阿姨，日子也是過得下去的。
李阿姨就是自己家裏的下人。
老婆這是變相地在反駁自己呢。
金文正苦笑道：「不要再揉搓我了，我說不過你。不過我還是堅持，抗戰到底！
我們的國家，我們做主，不需要外國人把他們的軍隊強加到我人瓣頭來。
今後你不能再跟老王說話了，他那人一看就是賊眉鼠眼的，我看他對你不懷好意！」
雍楚雲馬上答應下來：「我從來都不跟他說話的，一個從北邊過來的鄉巴佬，不過就是有幾個臭錢。
就在我們面前顯擺，我們可是土生土長的本地。
我只是不跟他一樣的見識，每回遇見了，他主動打招呼，我也只是嗯！啊！幾聲應付過去的。
倒是老王家的老婆，還算知書達禮，聽說家裏也是曾經闊過的。
大戶人家的小姐，祖上一直是詩書傳家的。
隔壁老王原本就是入贅，只是遇到了亂世，她家不得不逃離家鄉，跑到上海來。
老王這才揚眉吐氣來的。」
金文正一下子就來了興趣：「還有這麼一說？我看到老王媳婦倒是真的一副書卷氣。
原來竟然是有來頭的人物。」
「人家的家事，根本不願意說。怕說出來有辱祖宗，她也只是有時候才這麼說下幾句。
你對老王媳婦這麼上心？是不是有什麼壞心思了？」雍楚雲非常警惕。
金文正趕緊喊冤：「我只是聽你這麼說，才順口問了一句，怎麼可能會有這樣的心思呢？
我是大學教授，能有什麼壞心思呢？」
正在這個時候，對岸突然人聲鼎沸：衝鋒聲、喊殺聲不絕於耳。
金家這聲始於抗戰，終於家長里短的爭論立刻停了下來。
兩口子都探頭探腦地向蘇州河北岸看過去。
蘇州河南岸的所有人，都聽到了這突然發出來的喊聲、殺聲。
全都注目觀察。
原來對面的***士兵，突然從戰壕裏面衝出來，向著西面進攻的鬼子發起了反衝鋒。
村上悠介中隊長剛剛在損失了三個班后，手下倖存的士兵也不人了。
他沒有被對面***強大的火力給嚇倒，督促着士兵們繼續進攻。
就連他本人，也前進到了離***最突前的火力點不米的位置指揮。
村上悠介中隊長的這種表現，讓在對岸軍事觀察團裏面的小犬純一郎暗暗點頭：帝國的士兵都是好樣的。
現場的最高指揮村上悠介中隊長都前進到了最前線，那些士兵們接連不斷地發起了決死衝鋒。
對面***的這些暗堡一樣的工事，每一個射擊孔設計得都非常的巧妙。
整個方向沒有一個死角！
現在鬼子們已經能夠衝過十米寬闊地帶，接近那些暗堡一樣的工事面前。
到了這裏，就再也沒有機會了。
那些鬼子根本沒有機會，也沒有時間安放炸藥包。
第一時間就被互相掩護着的***火力給打死了。
林凡在四行倉庫樓頂見到西面的鬼子剩下不多了。
對謝晉元請戰：「團長！特種連請示出去衝鋒一次，從西面衝出去，然後繞到北面，最後配合東面的隊伍，把鬼子這次的進攻全部打退。」
謝晉元看着林凡：「好！」
來到底樓的林凡，對着自己手下的人命令：「全體都有，跟我衝出去！」
外面的槍聲響了雖然還不到半個小時，這些特種連的士兵們，有的抓耳撓腮，有的坐立不安，有的來回走動。
他們都說不出來這是什麼原因！
以前他們在聽到打仗的時候，都是巴不得裝死，一點都不慌。
從來就沒有想過要去上戰場。
昨天打了兩仗后，聽到槍聲，心裏就有些痒痒的，就連昨晚市民們送來的水果、食品吃起來都不香了。
這酒喝起來也沒有勁了。
連長突然從樓上滑下來，命令剛剛下達。
好像剛剛心裏的不安一下子就不見了，只有激動、期盼。
「老子真的是戝骨頭！好好安生坐着都不行，聽到打鬼子一下就高興起來了。」馮俊雅心裏這樣想着。
動作卻一點也不慢。
聽着林凡的命令，快速跑到隊伍前面集合。
集合好了的隊伍，整齊地從四行倉庫裏面跑出來的時候。
南岸的多***事觀察團，見到從裏面突然跑出來這麼多的國國士兵。
心裏都對藏在四行倉庫裏面的***兵力又增加了一些。
林凡沖在最前面，他們沿着工事之間留下來的通道一直衝到了戰鬥最前線。
上官志標聽到林凡要帶着特種連從自己的防線衝出去，繞四行倉庫一圈子，再回來。
點了點頭：「堅決配合！」
對自己這的一連大聲命令：「全連都有：衝鋒！」
他站起來：「沖啊！」
林凡立刻沖了出去。
特種連的士兵們跟上！
一連的士兵們也不甘示弱，前面的這些鬼子是被自己連隊打的。
無論如何不能夠讓給特種連。
兩個連的士兵們，互相比試着衝鋒。
村上悠介中隊長眼睜睜地看着自己手下最後的士兵，被突然發起反衝鋒的***士兵們包圍。
他再也無法隱藏在隊伍後面了。
雖然村上悠介中隊長身邊還有三個鬼子保護着他。
他還是站起來，揮舞着手裏的指揮刀：「衝鋒！」
就在這個時候，林凡已經衝上來了。
村上悠介中隊長的雙手握刀，指揮刀斜斜地向著林凡的左肩膀砍下。
另外三個鬼子也發聲喊，三把刺刀同時向林凡刺過來。
比林凡慢了兩步的馮俊雅見到了機會。
現在林凡前面有着四個鬼子正在跟他拚命，這個時候如果自己手裏的刺刀再加上去。
連長再怎麼也躲避不了的吧！
他心裏這樣想着，手上端着的槍一下子就刺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