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五章 寧懷生的番外(一)
寧懷生和阮櫻見了一面之後,心情極度複雜。
看着周圍的色調,他清楚意識到,阮櫻就是他女兒,且還是親生的。
儘管他一直都不知道。
這種感覺不亞於,臨死之前突然發現自己還有一大筆遺產要繼承,而那時候的壽命已經來不及續下去了。
寧懷生垂着頭,呆愣地盯着自己的掌心,半晌都緩不過神來。
從他親媽帶着他來到寧家門口,他本以為自己這輩子也就是這樣了,不是當個混吃等死的私生子,就是當個無名無分的透明人。
知道自己還能有一絲價值,他就一直在找真相,為此他只逢場作戲,從不留子。
卻沒想到,到頭來被人算計了一把。
對於突然冒出來一個成年的親生女兒,寧懷生起初是不信的,但事實就擺在眼前,他也不想抵賴。
是他欠這孩子的。
不知過了多久,門外的燈亮起來,預示着天黑了,有人也要下班了。
今天晚飯依舊按時送過來時,寧懷生則很反常。
以往吃飯時,寧懷生皆是一副愛吃不吃的樣子,現在卻是積極吃飯,碗裏更是乾淨的像是洗過一樣。
這讓送飯的警察看的很是新奇。
不過,他也聽說了寧懷生已經開口,還提供了不少有用信息。
這在旁人看來,寧懷生這是想活着了,他想坦白從寬想減刑了。
只不過,真相到底是因為什麼,也就寧懷生他自己知道。
他這是對阮櫻心生愧疚。
自己犯下的罪,自然有司法機關依法處置,但只要他僥倖沒死,還能或者出去的話,他總得想辦法活着。
他要贖罪。
然而,這份情緒也只存在幾個小時。
外面留下來值班的警官只剩下零星幾個,寧懷生這裏只要活着,雙手雙腳控制行為,也不怕他涼了。
此時,已是深夜。
寂靜無比。
寧懷生逐漸陷入了沉睡中。
穿過一叢叢迷霧,寧懷生眼前的場景一變,周遭的醫療儀器,讓他不禁聯想到醫院的手術室。
可能是有人準備動手術吧,他這麼想着。
不多時,便有兩個人抬着一個黑色皮箱進來,黑髮黑眼,口中卻說著英文。
寧懷生有些不明所以,他抬腳想要離開,卻發現自己像是被人圈在一個圈子裏,最多能挪動幾步,想要做別的是根本不可能了。
沒辦法,寧懷生只能站在邊上,看看他們準備要做什麼。
這兩人沒讓寧懷生等待太長時間,說了沒兩句,一人就直接掏出彈簧刀將黑色皮箱三兩下割開來。
兩秒鐘后,寧懷生便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臉龐。
這人是阮櫻。
寧懷生當即臉色一變,他想要大聲叫醒阮櫻,卻發現他們根本就聽不見自己的聲音,這讓他更加無力。
他不明白這是怎麼回事。
原本可有可無的看戲狀態,此時對於寧懷生而言,卻是內心焦灼不安,他不知道他們即將要對阮櫻做什麼。
一針管的麻藥扎進阮櫻的血液里。
這樣的疼痛,阮櫻都不曾清醒過來。
看到這兩人熟練的操控着手術刀,以及碘伏大面積的在阮櫻的腹部等幾個重要器官處大量的塗抹。
這一刻的動作,直接證實了寧懷生心底的猜想。
他們這是在非法轉移阮櫻的器官。
儘管寧懷生聲嘶力竭的吼叫着阮櫻快點清醒過來,亦或是咒罵這兩個人的血腥行為。
右手手術刀精準地下刀,絲毫不待抖動。
親眼看着那血液流出來,寧懷生這一刻就像是瘋了一般,哪怕是雙手在地上摳挖,也想要逃離這個怪圈。
他想救他女兒!
隨着他雙手指甲蓋碎裂,手術台上一個又一個器官被摘取出來,寧懷生心底的那股希望幾近轉化為絕望。
眼神緊緊盯着手術台上,阮櫻的手指輕微動了動。
寧懷生頓時渾身一震。
還有希望!
他忙不迭地大喊,企圖叫醒阮櫻,然而對方的瞳孔已經開始放大。
而這兩個主刀的人,竟然還在討論他女兒的肝!
這他媽237號又是誰!
到底是誰要他女兒的肝!
就這麼……
寧懷生猛然想起了什麼,他想要去求證心底的猜想,卻見這兩人已經將阮櫻的肝摘下來了。
言語冰冷的討論着一個器官能賺多少錢。
而他的女兒卻像個破布娃娃一樣被丟棄在手術台上,死不瞑目。
此時的寧懷生,心底無比憎恨自己以往所做的,他覺得這是有人在肆意報復他,以至於現在就有人報復在他女兒身上!
一聲“砰——”響,寧懷生再次睜眼時,周遭是清冷的警察局審訊室。
手腕上的冰涼激得他渾身一哆嗦,寧懷生神色一怔。
剛才的真實感,究竟是他在做夢,還是現在就在上演着。
寧懷生回想到剛才,那手術室里,濃重的血腥味在空氣中蔓延。
直到現在,寧懷生都還清楚記得剛才那股味道是直往他鼻腔里鑽的,和地頭蛇打過交道,他知道什麼是真,什麼是假。
可剛才,他無論怎麼嘶吼,那兩個人都像是沒聽見,彷彿自己是在那裏隱形了一樣。
但那些濃郁的味道,可真實的指甲蓋……
想到這,寧懷生立馬抬起雙手細看。
他頓時神色一僵。
剪短的指甲蓋,此時被乾涸的血跡佈滿,用力之下還有一絲疼痛感。
寧懷生下意識地動了動手指頭。
很痛。
痛感神經讓寧懷生意識到,剛才他做的夢境也許就是現在正在發生的事實!
有了這一個認知,寧懷生當即雙眼猩紅地開始叫人。
起初,他的這番鬧騰,在值班人員看來,寧懷生這是在想法子作妖。
由於他說的那些事沒人相信,寧懷生只能退而求其次讓他們打電話給阮櫻,以此證明自己沒有說謊。
然而這一要求也遭到對方拒絕,原因是阮櫻的手機號他們沒有,對方也沒犯法,這麼貿然打過去,此時又是深夜,十分地不合適。
寧懷生已經急得抓耳撓腮,並開始有自殘傾向,看得值班警察沒辦法,就打電話給張警官和小何。
這時候他們還在寧家搜查線索,聽見這事,張警官就讓小何先回局裏,自己則是先打電話給海草,得知阮櫻一切安全便放下心來。
寧懷生說的事沒能得到證實,但不妨礙張警官提高警惕心。
等小何一到審訊室,寧懷生此時已經不能用憔悴來形容了。
兩個眼球佈滿血絲,嘴唇乾裂,嗓音沙啞,寧懷生問道:“找到她了嗎?”
小何看了眼他的手指甲,上面蓋流血,聽值班同事說,這傷是他自己弄得,他們想幫他包紮,他自己不肯。
當小何再次提出要替他進行包紮傷口時,寧懷生顯然更想知道自己的問題答案,他堅持問道:“阮櫻,你們找到她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