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幕後是誰(三)
回京之後,這已經是第三撥詢問同一件事的人了。
夏月涼按了按眉心:“什麼打算都沒有,別說你家姑娘還沒及笄,就算年紀到了也不着急出嫁。
再說了,世間好男人雖然不多,但也不能隨便遇見一個就把婚事定下。
倉促決定的事情,往往都不會有好結果,你們也不希望我將來後悔,是吧?”
春酌和鳴笳齊聲道:“奴婢們盼着姑娘一生平安順遂。”
“那不就得了,以後別聽風就是雨,跟着旁人瞎操心。
咱們雖然是女子,人生也不是只有嫁人這一件事。什麼都不懂不會,到哪兒都沒有好日子過。”
春酌咬着唇瓣,像是在琢磨她的話。
鳴笳卻道:“姑娘,當初您教奴婢和春酌做賬,她聰明學得快,奴婢腦子笨啥也沒學會。
如今她都能做內管事了,奴婢還是只會伺候人,啥本事都沒有!”
夏月涼被她逗笑了。
“當初你沒學會做賬,真的是因為腦子笨嗎?”
“奴婢……”鳴笳撓了撓頭。
她承認自己當年學做賬的確是沒有用心,可腦子笨也是真的。
就拿算盤來說,賬本上的一些簡單的數字加減,她心算很少出錯,一用算盤就出問題。
春酌的腦袋瓜就很靈光,打起算盤噼里啪啦的十分清脆,準確度也高得驚人。
夏月涼笑道:“如今想要好好學,就說明你是真懂事,知道為自己的將來打算了。
不論貧富,人過日子總是要算計的,既然你有這樣的心思,明日起我每天抽出半個時辰好好教你。”
“謝姑娘。”鳴笳歡喜地道謝。
“春酌,你有什麼打算?”夏月涼問道。
春酌彎了彎嘴角:“奴婢的想法和從前一樣,不過姑娘若是肯再教些本事,那就更好了。”
鳴笳拐了她一下:“姑娘之前就說過,以你的本事做個管家都沒問題,這還不滿足啊?”
春酌道:“將來姑娘出嫁,陪嫁中必然會有田莊和鋪子。
田莊自有庄頭們負責,奴婢就想學打理鋪子,替姑娘分憂。”
鳴笳有些驚訝道:“你的心還真大,居然想做掌柜啊!”
在夏月涼眼中,做一個小鋪子的掌柜當然算不上什麼心大。
但對於這個年代的女子,尤其還是一個自小就為奴為婢的女子而言,能有這樣的想法不僅是心大,而是有些自不量力了。
“好,也不用等到我出嫁,趕明兒咱們就去盤一個小鋪子,我教你做生意。”
“多謝姑娘!”春酌的眼睛亮晶晶的,看起來比鳴笳更歡喜。
主僕三人又閑話了一會兒,各自睡下不提。
※※※※
第二日,夏懷珣早起準備去上早朝。
剛走出風泉苑,就見浮生已經候在門外。
“四爺,太師讓您幫他告個假,今日就不去上朝了。”
夏懷珣知道父親有話想問姐夫,點點頭道:“有勞浮生伯,好生照顧父親。”
浮生笑道:“四爺放心,老奴會的。”
夏懷珣拱拱手,帶着衛永揚長而去。
夏太師陪老夫人用過早飯,換了一身衣寬鬆的袍子。
老夫人替他整理了一下衣領,溫聲道:“老爺如今也有了年紀,斷不可再像從前一樣。
待會兒不管司銘和予芳說了什麼,您都不要生氣。
反正也不指望他們夫妻能有什麼好前程,能平平安安過日子就是最好了。”
夏太師握着她的手,笑道:“夫人如此不放心為夫,不如就隨我一起去書房。
待會兒我要是控制不住想發火了,你還可以及時制止。”
“我才不去呢!”老夫人一口回絕。
別以為她什麼都不懂,女婿辭官一事絕對不簡單,背後肯定有太多的利益牽扯。
那些事情她不懂,也不想懂,跟着去什麼忙都幫不了,說不定還會因為心軟壞了丈夫的事。
“那為夫讓人把孩子們都叫過來,有他們陪着也熱鬧些。”
老夫人笑道:“他們是你的孫子孫女,難道就不是我的?
趕緊去吧,別讓予芳和司銘等太久。”
夏太師鬆開她的手:“那我先去了。”
大約一刻鐘后,他來到了設在外院的書房。
浮生把夏懷珣的話告訴了夏太師,又道:“姑奶奶和姑爺早就到了。”
夏太師點點頭:“你就守在這書房外面,不要讓任何人靠近。”
“是。”浮生應道。
夏太師緩步走進書房,夏予芳和吳司銘趕緊起身行禮。
他合上門溫聲道:“這裏又沒有外人,坐下吧。”
三人各自落座,夏予芳陪着笑道:“父親今日不去上朝,陛下那邊……”
“為父已經讓你四弟幫忙告假了,怎麼樣,你們倆多年未曾回京,府里的生活可還習慣?”
吳司銘忙道:“一切都好,昨晚睡得尤其安穩。予芳也是,早早就睡下,一覺睡到了天光大亮。”
夏太師看向女兒,只見她面色還算紅潤,就是眼皮有些腫,一看就是沒睡好。
他自然不會計較這個,笑着移開了視線。
“昨晚家宴不方便,今日書房裏就咱們三個人,你們有什麼想說的就說吧。”
見他神態很是溫和,一點不高興的意思都沒有,夫妻二人不約而同地鬆了口氣。
吳司銘突然跪下道:“當年學生突然間辭官不做,讓恩師失望了。”
這還是他們夫妻回京之後,他第一次以學生自居,把岳父叫做“恩師”。
夏太師的神情看不出變化,淡淡道:“既然知曉為師會失望,還非得把官辭了,為師記得你不是莽撞之人。
這裏面是不是有予芳的事兒,否則你不可能走這一步。”
吳司銘太知道夏太師的思維有多敏捷,對他的一針見血並不覺得奇怪。
夏予芳卻是被驚到了。
她是夏太師唯一的女兒,當然知道父親是厲害的。
可他偌大的年紀洞察力依舊如此驚人,遠遠超出了他的想像。
“父親……”她的身子不受控制地抖動了一下,也跟着跪下。
夏太師依舊耐着性子道:“予芳不用緊張,有什麼話就說吧。”
夏予芳用力抓住椅子扶手,面色有些蒼白。
吳司銘見她說不出話,只能硬着頭皮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