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非常之事,非常之法
季中丞自盡一事太過突然,夏月涼甚至都沒有顧得上詢問自家的事情。
直到馬車緩緩駛出田莊大門,她才向鳴笳打聽府里的情況。
“大哥已經到家了嗎?還有祖母……”
京城太師府中她不放心的人有好幾個,祖母申氏絕對排在第一位。
眼睜睜看着活蹦亂跳的大孫子被人抬回家,自家那嬌生慣養的可愛老太太能承受得了嗎?
鳴笳道:“大少爺受了重傷,一路上馬車自然也走得慢些,昨日天都黑了才回到府里。
奴婢也不方便親自過去瞧,只能向長房的婆子們打聽了幾句,她們說大夫人一見到大少爺,當場就暈了過去。
老夫人倒是不在府里,因受不了暑熱,半個月前程嬤嬤陪着她去念雲庵聽慧心師太講經了。”
夏月涼輕輕舒了口氣。
念雲庵距離京城一百多里,府里也不敢立刻派人去驚嚇老夫人,這樣還能稍微好些。
等夏侯放抵達京城,確定了大哥的傷情之後,她再親自去接祖母回府。
“姑娘,您可聽說了虞國細作的事?”鳴笳拽了拽她的衣袖。
夏月涼譏諷道:“太子殿下若是有拿住顧衍南的本事,他那嫡親的表姨父還用得着兩手沾血?”
奉國太子名叫言成鄴,是已故皇后蘇氏唯一的兒子。
而當朝宰相聞敬的妻子陸氏,和蘇氏是嫡親的表姐妹。
言成鄴佔了嫡出的名分,自小便得皇帝看重。
無奈他資質實在尋常,多年來一直沒有什麼建樹,在朝野之中口碑也一般,最近幾年經常被皇帝斥責。
一榮俱榮一損俱損,聞、蘇、陸這些太子黨的榮華富貴都系在他身上,怎麼可能不着急?
鳴笳有些吞吞吐吐道:“您說……這件事會不會牽連到二姑娘?”
“夏繁霜最近又往府外跑了?”
“就是端午那日出去了一次,潘婆子的小兒媳負責採買,她說二姑娘上個月要了七八回綉線。”
夏月涼不放心的人中,二堂姐夏繁霜排名第二位。
這姑娘比她大兩歲,人長得漂亮又小有才名,偏偏是個戀愛腦。
自從兩年前認識了顧衍南,一顆心就長在了那人身上,不管她怎麼勸說都無濟於事。
好在夏繁霜膽子不大,不敢做太過逾矩的事,否則後果真是不堪設想。
不過……
太師府一直都是夏繁霜的母親主持中饋,而鳴笳只是個丫鬟,不可能處處安排眼線,說不定看漏了呢?
夏月涼有些頭痛。
那天她對封祁說的“某些人”,指的就是夏繁霜。
一個月要了七八回綉線,並不能證明她就安安分分留在屋裏繡花。
萬一被人拿住把柄大做文章,夏家的結局只會比季家更慘。
說話間,馬車突然停了下來。
鳴笳掀開車帘子:“怎麼回事?”
不等車夫和一旁的護衛答話,虎子騎着馬來到了車窗旁。
夏月涼道:“你不是去安排人手了嗎,怎的又折返回來了?”
“姑娘,季大姑娘有麻煩了。”虎子的語氣十分急促:“剛剛得到消息,聞家四公子打算替季大姑娘贖身。”
“季大姑娘還在牢裏,聞承禮這是唱的哪一出?”夏月涼都有些糊塗了。
虎子遂把事情經過詳細說了一遍。
原來聞家之所以向季家提親,還真不是聞敬想要故意噁心季中丞,而是他的小兒子看上了季大姑娘。
聞承禮是聞相夫婦的老來子,被聞夫人陸氏慣得無法無天,自小就是要星星不敢給月亮。
季家與聞家已是水火不容,想要結親談何容易?
可聞夫人耐不住兒子糾纏,只能厚着臉皮托媒人去季府提親。
誰知季中丞夫婦半分面子都不給,連媒人都不讓進門。
聞家雖然位高權重,但也不敢公然強迫季家嫁女,結親一事只能不了了之。
誰知此次季中丞遭人誣陷,又讓聞承禮又尋到了機會。
沒有人知道他究竟是真的放不下季大姑娘,還是想要藉機報復。
但季大姑娘如今已是犯官之女,想做聞家四少夫人是絕無可能。
淪為聞承禮的玩物,同入教坊司又有什麼區別?
不,很有可能還不如去教坊司。
因為季中丞通敵一事十有八九就是聞敬設計的,她若是委身於仇人之子,那才真是生不如死。
鳴笳憤然道:“季大姑娘還在天牢裏,聞承禮總不能去那裏搶人吧?
再說了,朝中的官員也有正直無私的,絕不會眼睜睜看着聞家如此放肆。”
夏月涼苦笑道:“你這丫頭太天真了,季中丞判的是通敵賣國之罪,再正直無私的官員也不敢沾惹半分。
如今太子監理朝政,聞承禮想替一個犯官之女贖身,你覺得會很難么?”
虎子道:“姑娘說的一點沒錯,聞承禮那廝已經安排好了,今日申時讓人將季大姑娘直接送去教坊司,他便可將其贖身。”
夏月涼冷笑道:“聞承禮這膿包,欺男霸女的時候倒是雷厲風行。
他無非是想早些把生米做成熟飯,屆時陛下回京,也斷不會因為一個小小的犯官之女重責於他。”
鳴笳抿抿嘴:“現下差不多到未時了,咱們該怎麼做才能救下季大姑娘?”
“怎麼做?”夏月涼繼續冷笑:“對付君子自然用光明正大的手段,對付無賴么……你就得比他更無賴。
虎子,你再去多找些人來,咱們去東春巷!”
東春巷是天牢通往教坊司的必經之路。
依照季大姑娘的脾性,是絕不肯踏入教坊司半步的,必須在東春巷就把人給截下。
當然,她自己也不能一點名聲都不顧,最好還是別和那種地方沾邊。
虎子答應得十分乾脆,調轉馬頭飛馳而去。
鳴笳有些擔心道:“姑娘,您這是打算直接去和聞承禮搶人?”
夏月涼道:“非常之事必須用非常之法。位高權重的聞家能養出個紈絝子弟,同樣位高權重的夏家就不能有個驕縱姑娘?
他能報復季大姑娘,我自然也能。”
“報復?”鳴笳有些聽不懂了。
“才剛說你天真,立刻就給我犯傻。你之前還念叨去年季中丞參了父親一本,這麼快就忘了?”
“可……”鳴笳苦哈哈地看着她:“事情鬧大了,姑娘的名聲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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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要動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