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三十六章 假山後
“很明顯，我的兩個女兒在你看來遠遠比這聖教之主的位置重要許多。”陸文文盯着方連山，“為什麼？”
“為什麼？哈哈......”斜陽下，慘笑聲中透着無限的滄桑凄涼，長長的身影顯得愈發孤寂，方連山嘶啞道：“冷姨娘已經答應我和雪兒在一起，兩位小姐待雪兒恩重如山，眼見大小姐失明被廢，二小姐被迫嫁給秦烏龜，你說為什麼？”
“真是為了報恩?”陸文文眼中滿是懷疑，喝道：“芊芊，將雪兒喚醒！”
“阿寶！”悠悠醒來，見方連山披頭散髮，一身塵土，臉上竟有着血淚痕迹，雪兒大駭，踉踉蹌蹌地奔了過來，緊緊抱住方連山，淚珠簌簌而下，急道：“你到底怎麼了？我好害怕......”
“沒事兒！”見雪兒嬌軀直顫，渾身冰涼，方連山心底被一陣溫暖輕輕撩過，輕輕擁着，強笑道：“為了不讓兩位小姐受苦，我的小宇宙突然就爆發了，沒嚇壞你吧？”
“壞蛋！”方連山的大手竟攀上了自己的翹臀，還揉捏起來，雪兒又羞又喜又怒，慌得將臻首深深埋在方連山懷中。
阿冷什麼時候變這麼聰明？陸文文怪笑幾聲，“真是報恩，何苦大鬧總壇？害得我兩位女兒如此之慘的就是一個臭男人，你將他殺了，一切不就好了？”
“是誰？”方連山沉聲道。
“不！”想到阿寶的可怕詭異，清清和芊芊幾乎同時喊了出來。
芊芊如冰的目光似突然裂開般，跪在母親身前，急道：“娘，您不是答應過我和姐姐嗎？只要我們聽您的話，永不再……見他，您就放過他的……”
“請娘親遵守承諾！”清清木然的眼睛中噙滿了淚水，無助地跪下，“我一個廢人，不再當什麼聖女，只願永遠伺候在娘親身旁，我什麼都願意做！不要殺連山，不要……”
“小姐！”雪兒大哭，向清清身旁奔去。
五臟六腑盡皆寸斷，方連山整個人都微微顫抖起來。
“住口！”陸文文勃然大怒，“芊芊，我什麼時候同意你嫁給秦龜年了？清清，我讓你辭去聖女之位了嗎？你的眼睛怎麼會瞎？這都是因為那個臭男人，王八蛋！阿寶，去！殺了方連山！”
“不！”芊芊拉着娘親的衣襟，苦苦哀求，清清癱倒在雪兒懷中，淚無聲地流下……
“你……”在望向方連山的同時，陸文文不自覺地退了兩步。
“阿寶，你……”差點忘了手中還扶着小姐，駭然間，雪兒就想奔過去。
血一滴一滴從眼眶中滑落，身形微微搖晃着，彷彿風一吹便要倒下去般，勉強穩住身形，一把抹去血淚，方連山強笑道：“一定是剛才腦袋被石頭砸了，不然這血怎的流個不停？這殺不殺方連山可不是教主您說了算，畢竟我和雪兒要報答的是小姐她們啊！”
清清和芊芊聞言暗暗鬆了一口氣，感激地看了雪兒一眼，雪兒卻是無奈傻笑。
“雪兒，你敢不聽我的命令？”陸文文眼中射出一股殺氣，不自覺地又望了兩眼方連山。
“我……”雪兒腦中如一團亂麻，直理不出個頭緒來。
“方連山……”方連山突然大叫起來，“教主，您說的是當今狀元方連山？他還活着？他不是在代北四州戰死了嗎？”
“老天無眼，那個王八蛋定然活着！”陸文文咬牙切齒，“不然事情怎會到如此地步！”
“額滴神啊！”方連山兩眼冒星星，一副花痴模樣，“方大人年少英雄，文武雙全，不說周邊那些小國，什麼西夏遼國一聽到他的名號都嚇得屁滾尿流呢！什麼江南、嶺南的反賊們一聽到他來了，嚇得直接拿斧頭將自個兒剁了！俺還聽說他可是天下第一美男，風流倜儻，迷死無數美女啊！他現在竟迷得聖教兩大仙女一個失明，一個嫁人，真是名不虛傳！最難得的是，他竟然給俺留了雪兒這個仙女，有情有義，真是……真是忒偉大了！”
“混賬！”陸文文七竅生煙，“他分明就是個淫賊！”
“就算他不是俺的偶像，也不敢殺他啊！”方連山晃悠悠地走到雪兒身旁，“教主，孫寶就是想殺也殺不了！您都沒聽過，什麼怒斬江南三千反賊、十殺令，還有無數將軍元帥對他都服氣得很哪！這麼狠的人，恐怕你也殺不了吧？不然怎麼會找到我？這不明擺着尋死嗎？我不去，我還要留着小命和雪兒過神仙日子呢！”
眾魔教弟子聞言俱倒吸了口冷氣，阿寶都怕，這……這天下還有誰能殺了那方連山……
“阿寶，我殺不了你，還殺不了其他人嗎？”陸文文臉色大變，直直地盯着雪兒。
雪兒有些畏懼，扶着小姐，悄悄向方連山身後躲去。
“教主息怒！”方連山笑嘻嘻道：“大不了我不帶走兩位小姐，也不做這教主了，反正祥和商行正四處追殺我呢，我和雪兒就呆在聖教伺候兩位小姐，只是殺方連山這差事真幹不了，您還是另請高明吧！雪兒你說好嗎？”
“當然好了！”雪兒有些開心起來，“不知道兩位小姐……”
只要阿寶這個殺神不去為難連山，開心還來不及呢！清清和芊芊俱是輕輕點頭。
陸文文本欲大怒，轉念一想，如今聖教內訌，齊王恐還要來算賬，有了阿寶這幫手總算多份希望，語氣亦緩和了下來，“你若能忠心於聖教當然是好事，只是你這一身詭異武功從何而來，你必須說明白！我聖教從不收來歷不明之人！”
“是吐蕃得來的！”見眾人皆齊刷刷地望着自己，方連山頓了頓，“我原是商行主事，一次去吐蕃做買賣，恰巧救了一個全身黑衣，散發著腥臭味的老者，那老頭為報答我，就教了我這神奇法術，說關鍵時刻可救命，我真沒想到今天……”
“噬魂天！”陸文文驚道：“你定是救了那吐蕃的大巫覡！想不到噬魂天竟有如此威力，還有助太陰真經的修鍊！”
“噬魂天？”方連山卻是莫名其妙。
“阿寶，我可以答應你和雪兒留在教中，不過……”陸文文強壓心跳，“你須效忠聖教，將那噬魂天心法告訴我，你可答應？”
“沒問題！”我將你**雙修之法傳給你，看你怎麼辦，方連山暗笑。
“好！”陸文文大喜，高聲道：“我宣佈，孫寶為聖教護教長老！”
眾人俱驚，半晌，紛紛跪倒，齊聲高呼：“參見護教長老！”
令方連山大汗的是雪兒居然也跪在地上高呼，慌忙將雪兒扶起，悄聲道：“別人鬧也就算了，你跪個什麼？”
“呆瓜！”雪兒卻是笑意盈盈，美目流轉，“聖教除了教主、聖女、護教法王，地位最高的就是四大長老之首的護教長老，我一個小小婢女，能不給你跪嗎？”
我擦！這麼牛？方連山壞笑道：“不如今晚我們便滾大鋪，你不成了長老夫人了嗎……”
“討厭啦！”雪兒俏臉嬌紅，羞得不知該怎麼辦。
聽着看着兩個小情人的打情罵俏，莫名地，清清和芊芊一陣心酸……
皓月當空，山風清冷，睡不着，矗立山巔之上，方連山默默看着對面的山崖畔，幾座高樓間兩絲微弱的燈光若隱若現。
清清、芊芊，謝謝你們一直為我守護着光明，現在該我來守護你們了！就是做任何事，我也心甘情願，只要你們開心，我一定做到！因為我永遠也不配得到你們的愛！
抹去淚珠，方連山飛身躍下……
悄無聲息地穿過層層守衛，閃進小花園，躲在假山後，正猶豫着先去看清清還是芊芊時，一個男子的聲音卻是清晰傳來。
“芊芊，今天就差一點點了！”秦龜年的聲音！方連山心中劇痛。
“不想竟跑出個什麼報恩的！”秦龜年有些沮喪般，“芊芊，你看，我渾身還纏着白布條呢，可是我太想你了！忍不住就偷偷跑來了！我……”
“把手拿開！”芊芊冰冷的聲音傳來。
“芊芊，我們從小青梅竹馬，我對你的一片痴情，你還不明白嗎？”秦龜年有些急了，“若不是你答應嫁給我，我爹怎會給那臭小子醫治眼睛？方連山，我恨不得嚼碎了他！”
“別啰啰嗦嗦的！”芊芊不耐道：“就算秦長老大鬧聖壇，我陸芊芊答應過的事情，決不食言！我能答應每晚出來見你一面，已屬不易，不要再惹我反感！”
“我不信！”秦龜年叫喚起來，“這麼久了，我連你的手都沒碰一下！還怎麼指望你嫁給我？我知道，你心裏就只有那個該殺的方連山……”
“聲音小些！”芊芊慘然道：“你想鬧得所有人都起來看熱鬧不成？”
“我就鬧！”秦龜年怒沖沖道：“我要讓所有人知道，你陸芊芊說話不算數！什麼教主、聖女、聖使都是一群騙子！”
“好了！”芊芊慘笑道：“你想怎樣？”
“我就想靠你近些……”秦龜年壞笑着，漸漸地再無聲息。
嫁給秦龜年總比跟了我這個混蛋好！方連山拚命勸說著自己，卻是忍不住，探出頭去。
心猛地一沉，如同被重物擊穿般痛，整個人直浸在了徹骨的冰水中，視線變得模糊起來，可兩人臂膀輕靠、凝神對視的畫面卻是那樣醒目，似用鋒利尖刀一下一下地在心上刻着……
深情款款，暗自得意的秦龜年正想趁勢將夢中人那纖纖細腰攬在懷裏時，冷不防打了個寒顫，不由自主向後望去，卻是一片黑暗死寂。
“誰？”畢竟芊芊的武功高出許多，推開秦龜年的同時，腳尖一點，向假山後一閃而逝的黑影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