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絕望
說完這句話，葉清秋眼淚不住的流淌，睫毛都被打濕了。
而王城精神卻是猛地一振，甚至顧不得嘴角的鮮血，道：“沐婉，你別哭了，城哥他肯定不是有意的，只是控制不住自己，你放心，我絕對不追究！”
“是啊，婉兒，醫生還等着呢，為這傻子哭什麼，一點都不值。”李霞心中暗喜，趕忙勸道。
她又怎麼可能幫林東說話呢？
讓王城這樣家產億萬的富豪公子哥當女婿，不比林東這傻子強一萬倍嗎？
林東卻只是傻傻的伸着手，仍然期待着葉清秋會回過頭來抓住自己。
就像多年前一樣。
直到快要看不見葉清秋了，林東似乎才終於接受了現實，有些結巴道：“你……你要嫁給王城了嗎？那……那可以把囡囡留給我嗎？”
“我……我只有囡囡了。”
他似乎又覺得這個要求有點過分，低着頭囁嚅道：“不……不唱歌，囡囡晚上睡不着的。”
聞言，葉清秋腳步猛地一頓，嬌軀微微顫抖，洶湧的眼淚再次劃過臉頰。
‘城哥哥，其實哪怕你是個傻子，我其實，都願意和你在一起的啊！’
‘可為了給莜兒治病，家裏已經欠了上百萬……”
葉清秋臉上再次劃過兩行清淚，但最終卻一句話也沒說，咬着嘴唇進了會診室。
而葉清秋一走，王城臉上偽裝出來的關切，也瞬間消失無蹤，獰聲道：“艹尼瑪的臭傻逼，活得不耐煩是吧，敢跟老子搏命？”
“行，那老子就成全你，去，打斷他的狗腿！”
王城伸手就要讓兩個手下去干林東，但想了想葉清秋還在裏面，又咬着牙揮手停了下來，但卻沒有放過林東，重重的甩了好幾個耳光在林東臉上。
“啪啪啪！”
林東一張臉頓時腫起來，配合著他的破洞棉襖，整個人可笑極了。
可他卻一言不發，只是獃獃的看着大門。
王城見到林東這模樣，稍微有些解氣了，點燃一根煙，居高臨下的道：“林東，真沒想到你這種尿褲襠的傻逼，也能看破我的手段。”
“可惜，你還以為你還是當年的李家大少嗎？”
他兩個手下頓時哈哈大笑。
李家當年鼎盛的時候，周家都不算大頭，更別說他們這些保鏢了。
現在能欺負一下曾經的大少，他們當然感覺快樂了。
林東依然一句話也不說，只是獃獃的看着會診室的大門。
良久，他似乎終於反應過來，攥緊還沾染着羊肉湯的拳頭，紅着眼睛道：
“莜……莜兒死，我殺了你！”
三人再次哄堂大笑，這傻子難道到現在都沒有看出來嗎？
周家可是江州十大家族之首，他家的繼承人，會被一個傻子拿刀傷到？
真當自己兩個專業保鏢是吃乾飯的？
他之前挨的那幾下打，根本就是在演戲，是為了博取葉清秋的同情！
林東看見他們笑，身軀不住的顫抖，眼睛泛起霧水，眼淚不住的流淌。
他是傻，但不代表他什麼都不懂。
從那把水果刀被一腳踹飛，他就知道，自己可能殺不了這個壞人了。
但是，他是一個父親啊！
林東再次嚎叫着着衝上前，卻被兩個保鏢像耍猴一樣，一腳一腳來回揣着玩。
最後，林東徹底沒有力氣了，滿眼淚水的癱倒在地上。
王城卻絲毫沒有憐憫，反而哈哈大笑道：“你們說，他像不像一條狗啊？”
其實狗都比林東好看，他現在滿臉血污，再加上裹着破棉襖的一身油汗，還散發著一股羊肉湯的氣息，味道就和和下水道沒有區別。
林東忽然掙扎着爬起來，膝行到王城面前，下一秒，竟然跪倒在王城面前！
他第一次抬起頭，露出一雙充斥着無限哀求的眼睛，顫聲道：“周……王城，求……求你放……放莜兒好嗎？”
“我……我給你磕頭！”
說罷，他竟真的碰碰碰的磕了幾個響頭，連腦門都有些發青了。
這就是他生存的手段，因為只要磕頭，很多人就覺得他可憐，從而不再欺負他了。
他心裏想，自己這樣做，王城肯定會放過丫頭了。
不過他又覺得不保險。
“我，我這裏還有錢！”
“給……給你！我攢了兩年，給丫頭買書包的錢，全部都給你！全都給你！”
林東一邊磕頭，一邊從藏在破棉襖的內里棉花，掏出一把快快錢。
一塊，五毛，五塊，零零散散的，竟然也有個一百多塊！
邊上有人見到這一幕，心中都是有些不忍，人家都已經這樣了，怎麼還能這樣欺負人？
可再義憤填膺的人，看着王城不俗的衣着，以及兩個強壯的保鏢，最終都退縮了。仟韆仦哾
這世上，誰活着容易？
既然是傻子，被人欺負，也就被人欺負了吧。
而王城看着這一幕，非但不感覺過分，反而感覺受到了侮辱，一腳踢開林東。
他媽的，把老子當乞丐嗎？
老子身上這套衣服的乾洗費，都比地上這些的錢多，你也好意思拿出來？
當然了，最重要的原因還是……那個病秧子不死，沐婉她又怎麼可能真心跟着老子呢？
“李少，都到了這個地步，我也不跟你玩什麼虛的了。”
忽然，他眼珠一轉，臉上帶着病態的笑容，湊到林東耳邊，輕聲道：“實話告訴你，你女兒，其實沒有病，一切……都是我做的。”
“什……什麼意思？”
林東呆在原地，似乎沒有聽懂。
而就在王城以為這廢物的大腦完全無法理解的時候，林東雙眼血紅一片，只感覺心臟撕碎一般的痛苦，狂吼一聲道：“我殺了你！我要殺了你！！！”
對於丈夫而言，妻子是他此生要守護的人，對付父親而言，女兒是他要守護一生的人。
而傻子，也是父親！
也有逆鱗啊！
林東瘋了一樣撲到王城的腳下，這一次他連拳頭都沒有用，直接用牙開始咬王城的肉，他要生吃了眼前這個惡魔！
這下，連兩個保鏢都始料未及，只能眼睜睜的看着王城哀嚎起來。
“啊！我的腿！”
“快拉開他！艹尼瑪，快啊！”
王城凄厲的大叫，一邊用拳頭死命的砸林東頭，想讓他能夠吃痛鬆口。
可林東卻是什麼也不管，心中只剩下一個念頭，那就是殺了王城！
而就在這時，身後一陣尖銳的叫聲傳出。
“小畜生！你找死嗎？！”
是聽到聲音走出來的李霞，見到這一幕，她嚇的臉都白了，上來就是一腳，高跟鞋直接踩在了林東的肚子上。
林東慘叫一聲，卻依然不為所動，直到一個顫抖的聲音傳出。
“林東，你……你到底想幹什麼啊？！”
聽到這個聲音，林東終於鬆開了口，他此刻滿臉鮮血，眼角開裂，頭上一撮頭髮也被王城撕掉了，顫聲道：“婉兒，丫……丫頭沒有病，是他！都是他！”
葉清秋聞言呆了呆，眼中最後一絲溫柔，在這句話后，也徹底化作了虛無。
王城是對自己有想法，但莜兒的病，經過好多個醫生診斷，都是先天性心臟病！
還有，如果不是王城幫忙，一年前莜兒急病的那天，就不行了啊！怎麼會是他？
你怎麼可以這樣？
“城哥，莜兒現在危在旦夕，我不求你幫忙，但求你不要再惹事了好嗎？”
葉清秋帶着淚，滿是絕望的哀求道。
她已經快要撐不住了。
幾年了，她一直幻想林東能夠恢復正常，等有了莜兒，她又祈禱上蒼讓莜兒恢復。
可期待，總歸是有極限的，超過了那個極限，就會變成絕望了啊。
“真……真的是他！”
林東見葉清秋不相信，紅着眼大聲道：“我不要囡囡在這裏看病了！”
“我要帶囡囡回家！”
“啪！”
一個耳光。
林東的聲音戛然而止，捂着臉看着葉清秋，眼中滿是難以置信和委屈。
葉清秋收回手，淚水再次滑過臉頰。
這是她這輩子第一次打林東，以前哪怕是他胡鬧做飯放了一袋辣椒，過年穿着新衣服在爛泥坑裏面玩水，她都沒有打過他一次。
可今天，她再也忍不住了。
這是莜兒的命啊！
打完之後，葉清秋深吸一口氣，衝著王城顫聲道：“周少，對不起，我……我替林東給您道歉了。”
“沒事，不過城哥這病，可不能再拖了，每次發作可太嚇人了。”
王城手按着被林東咬的地方，心中又怒又喜，怒自然是這狗廢物竟然敢動自己，喜當然是葉清秋要和這傻子分開了，當即道：“好了，咱們還是趕緊進去看看醫生怎麼說吧，莜兒的病不是小事，實在拖不得，不過……城哥就別進去了吧，別再嚇到醫生。”
“還有，都認識這麼久了，什麼公子大少的，就叫我周哥。”
“周……周哥。”
葉清秋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叫了一聲，顯然心中十分感激，而林東，她自始至終再沒有再看一眼。
二人一起進了會診室。
而滿身泥土，鮮血橫流的林東，站在外面，就像是個鬧事的流氓。
他張張嘴，想說什麼，卻什麼也沒有說出來。
他用不靈光的腦袋想了想，也想跟着進去。
但還沒有走出去一步，王城的兩個保鏢，已經獰笑着上前架住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