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五章 驚變

陳元白走過來，步調沉穩，沈南玉抬頭，與他四目對視。

兩人都沒有開口。

不知何時，殿外應景地下起了瓢潑大雨，天色像被猛地拉下了帷幕，全都暗了下來。

風捲動寢殿內的垂帷，沈南玉猛地聽到一聲驚雷，就劈在了寢殿上空。

自陳元白進來，昭帝的眼珠子便轉向自己的兒子，他的手抬起了那麼一瞬，隨即在半空中猛地垂落下來。

昭帝連一句遺言都沒有來得及說出來。

沈南玉如同被定住了一般，感覺到身前的軀體慢慢變冷。

紛踏而至的腳步聲在殿外響起。

雷雨交加，沈南玉聽到喝斥的聲音，以及窗戶上倒映着手執銀槍的侍衛身影，他們已經把大殿團團圍住。

銀甲摩擦着刀柄的聲音，沈南玉聽到有人在殿外與人爭執。

過了好一會兒，才有合喜領着幾人奔進殿來。

陳元白靜默地站在那，身上陡然有一種萬夫莫開的傲然之氣，這種陡然的氣勢竟震得剛剛奔進殿來的幾位大員不敢貿然上前去掀昭帝的帘子，只一迭聲地問：“怎麼回事？”

合喜躬身進來時，看到昭帝已經閉氣，他踉蹌了幾步，似乎遲疑了一下，突然跪在地上，哭道：“……回杞王殿下，回眾位大人，這幾日殿下一直是這位神醫在照顧……”

沈南玉猛地望向合喜。

合喜瑟縮了一下，更深的匍匐在地上，不敢與之對視。

沈南玉厲聲道：“陛下是中了毒，應該要查剛才是誰來過陛下寢宮。”

合喜期期艾艾地說道：“陛下一直不就是你在伺候嗎？”

沈南玉冷聲道：“合喜，你可要想清楚了，因果循環，報應不爽，陛下可是一向恩重於你。”

合喜說道：“奴才就是不忍陛下被歹人所害，所以才據實相告，各位大人，剛才殿內無人，只有沈神醫在照應，神醫平日裏施針救人也不喜我等叨擾，所以適才殿內無人知是怎麼回事……”

沈南玉：“胡說，我適才一直在藏書閣翻閱古籍，是聽到說走水了才跑過來的，也是你拉我進來的，告知陛下出事了……”

合喜說道：“根本不是這麼回事，陛下讓奴才去請諸位大人來說有要事相商，那時還是好好的，誰知回來就這樣了……”

沈南玉怒目而視，暗忖這人是在出殿之前便是鬼，還是進殿後見到昭帝的樣子才變成的鬼。

但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此時殿內只有陳元白身份最為尊貴，餘下眾人都下意識地將他做為了主心骨。

陳元白冷哼一聲，像模像樣地質問：“這是誰推舉的人？”

沈南玉怒道：“杞王殿下！”

陳元白好整以暇地回望了她一眼：“這就沉不住氣了？本王還要好好查查你的來歷呢，看是不是跟什麼亂臣賊子勾結在一起……”

沈南玉聽着他一語雙關的話，不由得頓住。

是了，若陳元白禍水東引，那剛剛得到軍政大權的晏家只怕又要首當其衝。

她望向陳元白的眼裏不禁拉滿了血絲。

殿外士兵押了一人進來，那人是個士族末流，本來這些日子昭帝的精神頭見好，他也得了不少賞賜，正做着重振門楣的美夢呢，誰知道突然大禍臨頭。

這人空有一副士族名頭，既沒有登高一呼的能力，也沒有才智解開其中的彎繞，當初陳元白挑他做引薦人就是考慮到了這點。

那人竭力掙扎，哭喊道：“不關我的事啊，皇上，臣是一片忠心啊……皇上！”

這時一人越眾而出，說道：“當務之急，還是先找太醫來辨別一下，陛下是中了什麼毒，何時中毒，弒君之罪，不能這樣不明不白地斷了……”

陳元白抬眸掃了他一眼，說道：“怎麼，你要包庇罪人不成？”

那人嗆了一下，說道：“絕不是，只是此事非同小可，豈能單憑合喜幾句話就斷了案？”

陳元白冷眸掃了眾人一眼，說道：“封鎖宮牆，將涉事人員暫且關押，查明事實后，再作發落。”

沈南玉和那個只見過一面的士族官員被押了下去，出殿時，正看到小廈子躬身扶着太后匆匆而來，然後驚愕地望向這邊。

陳元白將沈南玉關在了關押重刑犯的地牢裏，並且吩咐，清空四周獄室。

空蕩蕩的囚牢裏，囚室里陰森暗寂，隔着鐵柵欄，對面的牆上掛着森冷的刑具，此時只有沈南玉一個人，那個士族官員不知道被關在哪裏去了。

沈南玉順着牆根坐下，屈膝抱臂，她現在覺得連剛才的對質都是如此的可笑至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