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八十二章 詭異鈴聲13
?果然,原本關了機的手機開始響了起來。
逃是逃不了的。我摸索了好半天,總算摸到了手機,手指一直在顫抖不停。
螢屏上的來電顯示是周蕊蕊。我下意識地望了望山下,周蕊蕊的手機被我扔在那邊,現在應該還靜靜地躺在那裏吧。
我始終沒有接聽。手機響了一會,似乎頗有些不耐煩,竟然停止了鈴聲,一個熟悉的聲音從裏面傳了出來:“戴曉夢,你連接聽電話的勇氣都沒有了?”
是周蕊蕊的聲音。
我竭力不讓自己的聲音顫抖:“我在聽。”
“現在,你告訴我,誰是懦弱的膽小鬼?”
我投降了:“我是懦弱的膽小鬼,我錯了,你放過我,好不好?”
聲音在冷笑:“放過你?你說放過你就放過你?為什麼要放過你?為什麼別人不放過我?”
一連串的反問,連珠炮似的問過來,根本就不容我回答。
聲音突然變得柔和起來:“戴曉夢,你祈禱吧,如果你有宗教信仰的話。這點時間,我還是會給你的。”
我不甘心地問道:“你為什麼要我死?”
“因為我高興。”說完,聲音還特意大笑,笑得很開心,彷彿一個孩子般。
我的心一點點地下沉。就算死了,我也是個糊塗鬼。
那個聲音說,給我祈禱的時間。我要抓緊這點時間,給自己尋一條生路。
回別墅?去大塘古村?還是在荒野狂奔?無論我怎麼逃,都逃不掉的。聽說,所有邪惡的東西都懼怕陽光,趙怡婷、張語萱、周蕊蕊的死都是在黑暗的夜晚死亡的。如果天亮了,說不定能逃出生天。
天亮……天亮……怎樣才能挨到天亮?
我反覆思索着,腦海中靈光一閃,兩手在衣袋裏摸索,總算摸到了想像中的那個盒狀物,緊緊握在手心中。
那是一個普通的打火機,此時卻是我的救命稻草。
我扯了些乾枯的雜草,找了個背風的地方點火。由於緊張,點了好幾次,才把這些雜草燒着。
我不斷地往火堆中扔細小的干樹枝,不斷地把火勢引大。很快,火勢大漲,在風力的幫助下迅猛地蔓延起來。
我站在背風處,順着火勢前行。沒多久,火焰衝天,整個山頭都燒着了,炙熱的火舌烤得我熱汗淋漓,寒冷的感覺終於被驅散了。
前來滅火的村民發現了我,消防車也響着警笛匆匆趕來,我終於得救了,但沒有一個人相信我說的話。警察告訴我,趙怡婷、張語萱、周蕊蕊她們三個全死了,最大的嫌疑人就是我。而醫生卻告訴我,我有嚴重的精神分裂症,把我關到了這裏。
戴曉夢不可能是殺人兇手!這點,蘇雅也清楚。其實在整個事件中,最值得懷疑的人就是周蕊蕊。去大塘古村度假是她提議的,別墅是她安排的,和趙怡婷住一個房間的也是她,最後離開別墅的還是她。
戴曉夢的經歷講完了。從始至終,她的頭一直是下垂着,望着冰冷而堅硬的地面,她的講述彷彿是沒有聽眾的囈語。
蘇雅靜靜地聽完,中間沒有插一句話。儘管,戴曉夢所述說的經歷是那麼的難以置信,她的心裏充滿了疑問。
沉默了一會兒,戴曉夢彷彿才從夢囈般的狀態中清醒過來,緩緩地抬起頭,冷幽幽地望着蘇雅。
戴曉夢沒有說話,她的眼神卻似一把寒氣四溢的寶劍,鋒利地刺進蘇雅的內心,穿透蘇雅所有的偽裝,刺得蘇雅脆弱的心臟湧出殷紅的鮮血。
蘇瑞!
一想到妹妹,蘇雅就沒辦法堅強。可憐的妹妹,難道要重蹈趙怡婷她們的覆轍?
戴曉夢似乎看穿了蘇雅的心事,冷不丁地冒出一句:“聽到死亡鈴聲的,沒有一個能逃過!”
蘇雅被戴曉夢幸災樂禍的表情惹怒了,反唇相譏道:“沒有一個能逃過,那你呢?”
“我?”戴曉夢喃喃自語,失魂落魄,語氣遲鈍。此時的她,哪還有半點青春的朝氣,不過是一具行屍走肉而已。
戴曉夢開始傻笑,仰面向天,眼淚刷刷直流。先是輕輕地笑,然後聲音越來越大,節奏越來越快,笑得極為瘋狂。那簡直不像一個人發出來的笑聲,更像是某種動物臨死前發出來的悲號,令人毛骨悚然。
戴曉夢這種狀態是沒辦法再繼續交談下去了,蘇雅被精神病院的醫生、護士們客氣地請了出去。
直到走出了青山精神病院,一旁的大海這才長舒了一口氣。在精神病院裏,大海一句話都沒有說,一向喜歡耍嘴皮的他這次可憋壞了。
“那個戴曉夢的瘋病是不一般的嚴重,死亡鈴聲?虧她想得出來,她還以為是在拍恐怖電影呢!”
蘇雅白了大海一眼,狠狠地說道:“閉嘴!”
如果換作別人,或許還會感到一點點尷尬。但大海是什麼人?傳說中的失戀王子,臉皮練得比城牆還要厚,早就刀槍不入了,又豈會因為蘇雅的一句“閉嘴”而乖乖地閉嘴。
“嘴巴是不能閉的,據科學家說,嘴巴要經常運動,身體才會健康,大腦才能得到鍛煉。你想想,在五官中,嘴巴的功能是最多的,要吃飯、說話、接吻……”
“夠了!”蘇雅差點被大海氣暈過去,“你就不能安靜一下。”
“能!”大海響亮地回答道。
但只過了幾秒鐘,大海的嘴巴又打開了:“我數過了,我剛才至少安靜了十下,這回,你總滿意了吧!”
蘇雅還從來沒有遇到過臉皮這麼厚的男生。如果大海是那種下流齷齪或者油頭粉面的男生,她早就不客氣了。問題是,大海偏偏只是臉皮厚了點,喜歡貧嘴,人也不壞,這讓蘇雅狠不下心來。
大海還在滔滔不絕:“我看,戴曉夢說的話沒一個字能相信。趙怡婷她們三人,說不定就是戴曉夢殺的,然後再編一個鬼都不相信的故事來騙人。”
“是嗎?戴曉夢有什麼動機殺趙怡婷她們?”
“動機?動機多了,比方說,情殺,戴曉夢喜歡上一個男生,結果被趙怡婷她們搶了。”
“你白痴啊!戴曉夢發神經,一個人去謀殺三個人,而且三個人都是她身邊的人,傻瓜都會把她當作犯罪嫌疑人。還情殺!為了一個喜歡的男生,而謀殺同寢室的三個好友,你以為這種事情會在現實中發生?你是不是看言情小說看多了?一天到晚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大海搔了搔頭,被蘇雅說得有些不好意思。本來,他就是瞎扯一通,哪裏有半點邏輯性。但大海是什麼人物,哪裏會為這點小事不知所措,辯解道:“如果戴曉夢沒有精神病,為什麼一直被關在精神病院裏?”
蘇雅冷笑一聲,懶得回答。從戴曉夢對她敘述經歷的過程來看,她吐字清楚,邏輯性強,語言表達能力沒有半點障礙,不像是一個精神病患者。除了她所講述的內容過於離奇外,其他的地方和正常人沒什麼分別。也許,一開始,她是被當作精神病患者關在精神病院裏。但到了後來,她發現精神病院是躲避死亡鈴聲的最佳地點,故意假裝成精神病患者也說不定。
蘇雅走進一家咖啡店,叫了一杯不加糖的愛爾蘭咖啡,坐下來慢慢品嘗。現在,她需要好好整理一下亂糟糟的思緒。因為在病房中接到的奇怪電話,因為妹妹的日記,因為李憂塵的剪報,因為戴曉夢敘述的神情,她現在對死亡鈴聲的存在深信不疑。而死亡鈴聲,很可能就是致使妹妹受重傷的罪魁禍首!
問題是,蘇雅對死亡鈴聲的來歷可以說是一無所知。誰也不知道它來自哪裏,誰也不知道它為什麼要殺人,誰也不知道它是怎麼做到那些事情的。她只知道,妹妹不是第一個受害者,在這之前,至少有三個女生因為死亡鈴聲而神秘死去,唯一的倖存者也只能躲在精神病院裏不見天日。
外面的陽光很好,一向有火爐之稱的南江,地上到處是龜裂出來的豁口,乾巴巴的,沒有一點水分。透過淺藍的玻璃窗,可以看到街上赤膊的男人們揮汗如雨,直冒油光。
大海乾笑着坐在蘇雅對面。為了附庸風雅,他也點了和蘇雅一樣的咖啡。喝了一小口,眉毛都擠到一塊去了。他從來沒喝過咖啡,何況是這種不加糖的苦咖啡。
蘇雅彷彿在自言自語:“我想,我應該去趟公安局。”
大海口裏的咖啡差點全吐了出來,驚訝地說道:“你一個女孩子好端端的去公安局做什麼?”
蘇雅沒好氣地說道:“關你什麼事!不會喝咖啡就不要喝,丟人!”
說罷,蘇雅急匆匆起身就走,賬單都沒結。
臉上帶着職業性微笑的女服務員放過了蘇雅,彬彬有禮地攔住了大海:“先生,還沒付賬。”
眾目睽睽之下,大海有些狼狽,好不容易掏出錢包,數出幾張鈔票。等他付完錢追出去時,蘇雅已經坐着的士遠去。
大海攔住一輛的士,鑽進去。司機問他去哪,他把手一指,傻眼了……蘇雅的那輛的士早就看不到影子了。
司機等了一會,沒聽到聲音,扭頭一看,大海還坐在那裏發愣呢,提高了音量問道:“老闆,去哪?”
大海想了想,說道:“去南江公安局。”
下午五點,南江市公安局刑偵大隊辦公室。
蕭強的面前堆滿了檔案,他正在研究一宗滅門慘案。
近幾年,南江市經濟發展明顯提速,國民生產總值是芝麻開花節節高,市容市貌煥然一新,高樓大廈如雨後春筍,拔地而起。可是,隨着經濟水平的提高,南江市的流動人口也越來越多,治安狀況也越來越嚴峻。
這不,前面幾宗入室殺人搶劫案還沒偵破,又發生一起滅門慘案。兇手的手段令人髮指,完全喪失了人性,連三歲的小孩都沒放過。這起惡性刑事案件很快就在民間流傳開來,老百姓們人心惶惶,人人自危。政府高層對此極為震怒,責令市公安局限期破案。
南江市公安局在壓力下不敢鬆懈,出動所有警力,花費巨大的人力物力,歷盡千辛萬苦,總算破獲了這起惡性刑事案件,抓到兇手。讓人驚訝的是,兇手竟然是被害者的妻舅,一直就眼紅被害者的家產,在借錢被拒后惡向膽生,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入室殺人搶劫,連自己的親生姐姐和三歲的小外甥都沒放過。
案子雖然破了,蕭強卻沒有半點喜悅之情,而是更多的沉重。他不明白,現在的人,怎麼會變成這樣?他一直堅信,人之初,性本善,但又是什麼原因讓這些性本善的人變成罪大惡極的殺人犯?
才三十多歲,蕭強就有種老邁的感覺。那麼多的謀殺和慘劇,無論是誰經歷多了都感到未老先衰。心比身先老!年輕時的激情,早已消逝,現在幾乎是靠着一種信念才堅持下來。
蕭強揉了揉有些腫脹的眼睛,將眼光從那些厚厚的檔案資料中移開。這時,他聽到一陣清脆的腳步聲,節奏明快地傳來。
蕭強聽出來是個年輕女孩子的腳步聲,只有年輕女孩子,走路才會這麼明快、輕盈。他抬起頭,望着辦公室門口。
腳步聲在辦公室門口稍微停頓了一下,再次響起時,辦公室門口出現了一個美麗得驚艷的女孩。
蕭強認出來了:“蘇雅?你來這裏做什麼?”
蘇雅緊抿着嘴,轉身把門輕輕帶上,然後搬了個椅子,坐到了蕭強面前。
蕭強有些驚訝,他知道蘇雅的個性,不到萬不得已,她是不會主動去接觸陌生人的。
“你來找我,有什麼事嗎?”
蘇雅遲疑了一會,慢吞吞地說道:“我想問你一件事。”
蕭強呵呵一笑:“什麼事?這麼隆重?只要沒違反工作紀律,我能告訴你的,知無不言。”
“是嗎?那太好了!”看到蕭強如此態度,蘇雅心頭的石頭放下來了,“我想問你,前些日子大塘古村發生意外,四個女大學生三死一瘋,她們的死因是什麼?”
蕭強皺了皺眉:“這件事,和你有關係嗎?”
蘇雅生怕蕭強拒絕回答,連忙說道:“當然有關係,而且是很重要的關係。聽說,她們臨死前,都聽到了恐怖的死亡鈴聲,而我妹妹出事前,也聽到死亡鈴聲。”
蕭強不以為然:“什麼死亡鈴聲,不過是以訛傳訛的流言飛語。”
“不是流言飛語,我親耳聽到倖存者說出來的。”
“你剛才也說過了,是三死一瘋,瘋子說的話你也相信?”一向冷靜的蕭強突然變得煩躁起來,這在蘇雅的印象中很少見。剛才,他還和顏悅色,一提到大塘古村事件就變得嚴肅起來,難道,他有什麼隱情?
蘇雅不想觸怒蕭強,柔聲說道:“死亡鈴聲的事先放到一邊,你快告訴我那三名女生的死因,謝謝你了。”
蕭強本想拒絕,轉念一想,案子已經結了,告訴蘇雅卻也無妨。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第一個死者是哮喘病急性發作而死的。”
蘇雅一怔:“哮喘病急性發作?這麼說,趙怡婷的死亡純屬意外?”
“我們在趙怡婷房間裏搜索過了,並沒有發現花粉等過敏性物質,基本上排除了人為因素,意外的可能性很大。”
回想戴曉夢口中趙怡婷死亡時的情景,還真的很像呼吸衰竭窒息而死。要知道,哮喘病是人類十大死亡原因之一,是一種常見的呼吸道疾病,據說國內患者有兩千萬之多。趙怡婷也許以前沒有發作過,沒有足夠的重視,急性發作時防治不力導致突然死亡。
“那張語萱呢?她的死因是什麼?”
“你說的是第二個死者吧。她的死因也很奇怪,是被電死的。”
“電死的?怎麼可能?”
戴曉夢說,張語萱是奔跑中突然倒地死亡,死亡時附近沒有其他的人影,也沒有出現雷擊現象,怎麼可能是電死的?
“我們請教過電力專家,第二個死者的確是被電死的。在第二個死者發生意外的附近,有一個高壓變電器短路掉落到地上,電流泄入大地並在土壤中流動,在地面上各點間就會出現不同電位。當人的腳與腳之間同時踩在不同電位的地表面兩點時,就會引起跨步電壓觸電。步伐越大,電流的強度就越大,使心臟失去供血功能而導致全身缺血缺氧而死。”
蘇雅聽得目瞪口呆。跨步電壓,這種物理學上的生僻名詞竟然成了張語萱的死因。戴曉夢說張語萱是跑進那個區域的,而她則是小心翼翼慢慢走過去的,兩人腳步間距的確不同,所以產生的後果也是天壤之別。
“跨步電壓……那周蕊蕊呢?”
“第三個死者是從山崖上摔死的。”
“我知道她是摔死的,我問的是,她是自己掉下去的,還是被人推下去的?”
“在周蕊蕊摔下去的山崖邊,沒發現搏鬥的痕迹,自己掉下去的可能性很大。”
“你的意思是,周蕊蕊是失足摔下山崖的?你有沒有想過,在趙怡婷、張語萱先後發生意外的情形下,她有必要走到山崖邊上嗎?”
蕭強苦笑:“當時具體的情形,誰也不知道。如果周蕊蕊是被人推下去的,兇手只有一個,那就是最後倖存下來而瘋了的那個女孩。”
戴曉夢不可能是殺人兇手!這點,蘇雅也清楚。其實在整個事件中,最值得懷疑的人就是周蕊蕊。去大塘古村度假是她提議的,別墅是她安排的,和趙怡婷住一個房間的也是她,最後離開別墅的還是她。
如果周蕊蕊沒死,蘇雅幾乎可以肯定周蕊蕊就是兇手。問題是,周蕊蕊也是被害者。
“那,摔下山崖的,的確是周蕊蕊嗎?她的臉,是不是摔得沒辦法認出來?”
“的確是周蕊蕊。你放心,現在驗屍的方法很多,並不僅僅靠一張臉。你也是學醫的,不會不相信法醫的水平吧?”
蘇雅並沒有因為弄清楚趙怡婷她們的死因而感到一絲一毫的高興。相反,她的心情更加沉重了。
趙怡婷她們的死因和戴曉夢的敘述並沒有抵觸,可見,戴曉夢並沒有騙她。
可是,這些意外死亡,如果說僅僅是巧合,實在難以置信。在這一系列看似意外的背後,究竟隱藏着什麼?恐怖的死亡鈴聲,是戴曉夢的幻覺,還是死神的召喚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