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3章 熱鬧
冬至過後，天氣越發的寒冷，地面被凍成鐵疙瘩，走上面發出‘咯蹬’的響聲，稍有不注意，就會摔個大大跟頭。院子裏但凡能凍得住的東西，沒有一樣倖免的。哪怕是不久前才放的熱水，也會很快結出冰渣。
大北風隔山差五地刮一天，風勁凜冽刺骨，如刀子般割得皮膚生疼。這個時候，若盼着晴天會好一些，那可真太天真了。晴天溫度會更低，妥妥的硬凍，凍得人頭皮發緊，全身冰麻鼻涕大長流的那種。
就在這種寒冷的日子，冬季少有的熱鬧日子來了。但凡餵豬的人家都行動起來，找關係近的幾家人商量定殺豬的日子。
豬殺的太早肉沒法保存，只能選在這種冷天，所以天氣越是寒冷村子反倒越熱鬧，幾乎每天都有殺豬的人家。空氣里飄散着肉香、油香味，饞的人直流口水。
……
“喔喔……”肉肉已然長成雄壯的大公雞，高昂着頭顱，抖動着耀眼的紅色雞冠，扯着喉嚨叫鳴。
很快，四哥院子裏的大公雞也跟着叫起來。肉肉頭一揚，叫得更賣力，對方也毫不示弱，喔喔……頗有寶刀未老的架勢。只聽‘嘭’地一聲，‘呱--’慘叫聲成功為這場競爭劃下句號。
肉肉得意地咕嚕幾聲，跳到窗台上，沿着窗檯撲扇着翅膀來回走了幾圈，腦袋不時地貼到玻璃上，發現女主人一點起床的意思都沒有，泄憤似的對着玻璃用嘴狠狠啄了幾下，跳到地上。決定去園子地刨土，看能不能找到沒過冬的蟲子。
屋內炕上的人原本睡得四肢舒展，隨着清晨的到來，四肢逐漸團緊蜷成球，被子一次又一次地掖緊，最後嘴巴、鼻子……整個腦袋都藏進被窩裏。但悲催的是，被窩依舊越來越冷，蘇婉不得已被迫轉醒。她已經不是第一次被這樣冷醒，自從陸焱走了她都是這般過來的。
哎……蘇婉嘆了口氣，伸出一隻胳膊，把裏衣全塞到被窩裏，嘶，好冷！藉著不太暖和的被子讓衣服稍暖了下，躲被窩裏穿好，然後迅速鑽出被子，把毛衣毛褲套身上。最後套上厚實的棉襪這才感覺暖和些。
疊好被褥，先把爐子燒起來。糾結了會兒是燒灶還是直接用爐子熱水，想着今天可能一天都熏不了炕，乾脆用灶燒水。柴火都是前一天準備好的，燒起來非常方便，鍋里的水很快就‘咕嘟’起來。
她把自己圍裹好，去倉房挖豬食，兩碗麥麩，一碗玉米面，兩把骨粉，差不多就吃飽了。把鍋里的開水舀到豬食桶里，將麥麩玉米面燙熟，放一會兒再兌些涼水即可。天氣冷，餵豬最好用熟食，不然凍感冒就麻煩了。
秋天的小甜菜已經吃完，還剩些蘿蔔蠻莖，不用煮也咬得動，蘇婉直接剁碎了，混和着喂。這種天氣能不用燒柴自是最好，抱柴火實在太冷了。
找出一個半化開的饅頭切成片用灶里的余火烤着，然後在火爐上熬小米粥。等小米粥熬好，剛好饅頭片烤好，酥酥脆脆，口感正合適。蘇婉就着米粥把饅頭片吃光，這才去喂家畜。
等她收拾完，四哥家已經來了不少人，都是幫忙殺豬的。蘇婉沒再耽擱，換了身衣服趕緊過去，正趕上男人們抓豬。
女人、小孩子們爬豬圈上看熱鬧，蘇婉也湊了過去。四嫂家的豬比較機靈，而且有跳過豬圈的黑歷史，如今拖着一身肉竟速度一點都不慢，讓三個大男人都奈何不了它。
“你們到底行不行啊？”蘇二姑絕對屬看熱鬧不嫌事大的。
任勇爸摸了把汗，“這傢伙到底吃了什麼？”
張衛爸笑看着蘇強，“你家每年喂的豬咋就這麼能呢！”
蘇強憨憨地笑了，他要知道就好了。“我去看看周大爺來了嗎？”攔不住，追不上，還不知道要折騰多久。周大爺是獸醫，比他們強。
“來了，來了！”
只見周大爺背着手慢悠悠地晃悠過來，“一大早就聽到豬叫，還沒殺呀？”
這不明知顧問嘛。“叔，您可快點吧。”
周大爺‘嘖嘖’一聲，接過蘇強手裏抓豬的套子，跳進豬圈，“你們三個去對面，把豬趕過來。”
“你一個行嗎？”
“要不你來？”周大爺眉毛一挑，看向任勇爸。
“好好，你來。”三人盡量將豬往周大爺附近趕。
只見周大爺手臂一揮，套豬的繩子就勒住豬的嘴巴，“吼-”，迅速一擰，“快按住！”
折騰半天還不如對方一招，三人看着被綁住的豬都有些不敢置信。
接下來就要殺豬了，蘇婉沒繼續看，跟着女人們去廚房幫忙。中午吃現炸油糕，豬肉燴酸菜，這邊殺豬當天選用的傳統菜式，有着非常明顯的地域特色。最關鍵的是好吃，特別好吃的那種，蘇婉想着忍不住口水泛濫。
很快男人們就把豬殺了。四嫂家沒有退豬毛的地方，幾人將豬抬上手推車，一起拉到劉大爺家。劉大爺院子外面專門蓋了間退豬毛的小倉房，此時已經把水燒好，見人過來，幫忙放到鐵板上。鐵板底下是傾斜的木質水槽，末端有一個小網，可以過濾豬毛。
劉大爺從鍋里舀了一盆熱水，讓大夥讓開，然後將熱水澆到豬身上，連着澆了幾盆停下，任勇爸拿過刮豬毛的刮板認真刮起來。他累了，其他人輪的上。
這邊忙着退豬毛，廚房裏也沒閑着，分成了兩波，以蘇二姑為首的幾個婦人負責捏糕、炸糕，蘇婉則帶着小孩剝蔥剝蒜。
蘇強沒跟着去退豬毛，他留下來準備給豬開膛的事。找了根大腿粗的椽子斜靠到房檐上，大致估了吊豬的位置，開始在地面生火。等地面化開一些，用鐵鍬鏟開一個坑，確保豬掉起來不觸地就成。這樣即容易開剝，又不會讓豬血留的到處都是。
這邊不吃豬血和豬槽頭肉，開剝完都埋到地里了。
不吃豬血，主要是吃不慣，再來也不知道怎麼吃。而不吃豬槽頭肉，一是肉質不好吃，二是不健康。這年頭當然沒人在意愛不愛吃，但對身體好不好還是在意的。